《夕颜》绝世小机智

5、第 5 章

　　[拾叁]

　　常有人说伴君似伴虎，我此刻才明了到底是何含义。

　　前些时日还派周瑾征战赵国，这几日，却又要周瑾和我作为红南国使臣去往赵国议和，这无疑等于扇了赵国一个响亮的嘴巴再揉揉，看似温柔，实际上却是给了赵国更大的屈辱。

　　我与周瑾在宴席上被邀至上座，这次我没见到易苏。

　　赵国君王身材微福，俨然一副达官贵族的模样，我生于赵国未曾见过他，此时，却是以红南国人的身份来到他面前，不免有些许尴尬。

　　宴席上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只得低头默不作声，周瑾看不下去，便假托说我有病，让我先行告退。

　　我独自一人回到厢房中，洗漱完毕，刚要睡下，却听得门外一阵喧闹，紧接着，门被踹开，几名大汉把我从床上拉下来，拽着我往外走，挣扎着走了一小段路，正当我一筹莫展无法脱身的时候，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炸开。

　　你们在作何？！

　　有剑气划过，我认得，是几年前，那个在我家练剑的少年的剑法，是易苏。

　　大汉被他击败，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不堪，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躲在一角，易苏睨了他一眼，他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一边磕还一边念念叨叨：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们只是奉了圣上的命令，将乔倩小姐捉去当妃子而已……小的们不知情啊将军饶命！

　　呵，易苏冷哼一声，那糟老头竟不自量力到那种地步，都快进棺材了还色胆包天。

　　那太监连忙奉承道：将军说的是，说的是……

　　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转身望去，但见周瑾走来，见到此情景，皱了眉，发生什么事了？

　　易苏拉过我的手，走到脸色开始变青的周瑾面前，将我往他怀里一推，声音略带沙哑：带着她，走。

　　[拾肆]

　　周瑾带着我骑马，连夜逃到离赵国三十里之远的荒郊，一路上我止不住地在他怀里哭，近乎神志不清地不停念叨着：易苏死了……易苏被我害死了……

　　是真的，我和周瑾转身逃走的时候，我看见他身后有火把的光亮，我猜想一定有很多人来索要他的命，他在被照亮的夜空中朝我凄美的微笑，然后，我听见利刃割破肌肤的声音，即使周围嘈杂，我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声音，那么清晰……

　　他似是不耐烦，俯首吻住我的唇，只那么一瞬，却似乎有效地让我停止了哭泣。

　　把嘴擦干净，我不能亲你，刚才宴席上的酒里有毒。

　　我惊异地抬眸望他，只能看到他俊美的侧脸，在夜色中越发阴黑，我突然间明白为何易苏将我托付给他时，他的脸色已经大不正常，他喝了毒酒。

　　告诉我，他的声音有些微弱的颤抖，你，到底叫什么？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脸深埋进他的胸膛里，夕颜，我叫夕颜。

　　他拉住缰绳，马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继而停在了路边，抱着我从马上跃下，坐在草丛里，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似是要看穿般紧盯着我。

　　夕颜。

　　嗯。我略略点头。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口中却涌出了暗红色的液体，触目惊心，他用手指在身旁的地面上浅浅写了一个字。

　　活。

　　然后，他看着我，心满意足般扬起嘴角，一滴泪，流星般悄然滑过他妖艳的脸庞，消失在黑夜里，无处寻觅。

　　[尾声]

　　红南国四十六年，我是平凡人，住于深山，常年不出，却也活的安逸。

　　昨夜我又梦见他回来找我，醒来时，枕头被濡湿大半，梦中那恍惚的温暖笑颜，已消散在空气之中。

　　我朝柜前的铜镜望去，镜中女子当年的美貌已不再，皱纹爬满了整张脸，深叹一口气，这山间竹林活着的，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有倾城之貌的女子，而仅是一个苟活的老妪。

　　自从他们死后，这世间就再无人唤我一声，夕颜。

　　夕颜。

　　耳畔响起那么一声轻唤，在明媚得扎人眼的光线中，我看到那个我思思念念的男子朝我伸出双手，恍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泪滴划过苍老的脸庞。

　　一切，皆是南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