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城》青海东青

52、第五十章 博弈

　　从欧阳平那里回来，子衿拿定了主意。他决定对长期不上班的这些人开除。当然，有精神疾病的人不在此列。他让编办的人把那个财务处长的小舅子和瘦高个儿老职工找来，他要单独谈一次。
　　财务处长小舅子先来的，腆着大肚子就走进子衿的办公室。别看子衿在这家杂志社工作了这么多年，见到这个大肚子还没有几次，大约是第二次。可见，这个大肚子根本就不上班。大肚子进来就问：“哎，总编呀，找我来有嘛事呀？”“我就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干啦？”“我想啊，我不一直干得好好的吗？问我这个有啥意思？”“我还想告诉你，我们已经出台了打卡制度，你要想在这里干，你就得天天上班打卡。不打卡，就算旷工，就得开除，或者你自动离职。因为你以前不怎么来上班，我这是提醒你。到时候，就按照制度来了，先是罚款，旷工到一定天数，就开除。”“一个文化单位，打什么卡呀？人家当总编辑时都不这么严，咋到你这里就这么严了？”“文化单位，也要有正常的工作秩序呀，否则，还有谁干活儿呀！”话说完了，子衿就想送客。哪知大肚子冷不丁说了一句：“总编啊，我是妇联财务处长的小舅子，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关照啊。不用我找大领导吧。”子衿没有回应，大肚子就出去了。
　　第二个就是杂志社的瘦高个儿。他走进子衿的办公室，就站在那里开始讽刺子衿：“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开烧我们了。”“我找你，就是提醒你，如果不打卡，不上班，我们要先罚款，到一定天数，就开除了。”“那你是吹牛了。我还没见过敢开除我的人。我告诉你，你要敢开除我，我就把你这编采大厅闹个底朝上，不信，你就试试。”“我们一定会按照制度推进的，至于你采取什么行动，那是你的自由。但我也要警告你，一旦违反法律，我们也绝不留情。这里是文化场所，不是任何人撒野的地方，不信你也试试。”瘦高个儿气哼哼地说：“这也不是你家，你何必这么较真呢。我已经准备好了告状信，必要时，我要告杂志社。我要到厅里告，也要到省里告。你好自为之。”说完，扭头就走。
　　子衿推出打卡制度后，已经做好了与这些人斗争的准备。他告诉编办，要严格打卡，也要严格按照打卡制度进行处罚。没来的，处罚。15天旷工的，开除。这两个刺头儿还真没来打卡。编办的同志每天把打卡记录报给子衿。企业尤其是国企，面临的就是企业负责人要解决这样基本的问题，那些公然违反单位规定的人却认为你单位的负责人不该管我，你是哪瓣蒜。而一些负责人面对这样的挑战，就得过且过，不敢动真格的，怕伤害了自己的个人利益。子衿在向欧阳平汇报时，欧阳平坚决支持子衿的决定，要求他要勇敢地负起责任，不要怕，要敢动脓包，有事厅里顶着。
　　到月底的时候，这两个人还真就达到了旷工15天的天数。上会吧，听听编委会成员的意见。这个编委会共四个人，子衿和一个新提拔的总编助理，两个主任。子衿首先提出了问题：这两个人已经达到了旷工天数，怎么办？一个主任说，过去最重的就是罚款。我看罚罚款吧。另一个主任说，写个通报批评，让大家引以为戒。这么多年，我们就是以警告为主。从来没有动过真格的。我看总编您也别动真格的了，真得罪人啊，跟你纠缠不清，犯不上。那个总编辑助理说，我同意两位主任的意见，这么多年，款都没罚过，这次就罚款吧，也给大家一个警告。在整个会议过程中，子衿一句话也没说，他静静地听着，眉毛拧成了一道绳。当三个人都说完之后，子衿把手里的烟头重重地拧在烟缸里，把手一挥说：“我不同意三位的意见，我们既然公布了规定，就要按照规定执行，怎么能够罚款了事呢！我的意见，请编办立即草拟处罚决定，将两个人开除出杂志社，以告全体。你们看，还有什么意见？”“总编辑呀，你要这么做，你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呀，我们就是为你着想啊！”“总编辑，这两个人都很难缠，你招惹他们，会惹上麻烦呀，您还是多想想吧。”子衿曾是一个比较软弱的人，但当上总编辑之后，他面对重大决定所表现出的果决，让这三人都刮目相看。看到总编辑这样坚决，三个人表态，我们都坚决支持总编辑的决定。
　　两个小时之后，在编采大厅，贴出了《处罚公告》，内容大意是，经过编委会研究决定，给予两人（大肚子）}和（瘦高个）开除处理。这个决定真是迅速、果决，让大家对此称赞不已。大家都感觉到，这个子衿可不是张艳丽和郝有理，也不像马有量，子衿表面上是柔软、和气甚至在郝有理当政的时候是软弱的，但在他做了总编辑之后，就表现了一个总编辑的应有素质。
　　第二天，大肚子和瘦高个儿果然来到杂志社大楼校门口来闹了。大肚子举着一个牌子，上写：讨还公道。瘦高个儿在大楼门口跪下了，高喊：《饶月河》杂志社，欺负人啊。我们这一辈子都贡献给杂志社了，到最后，竟然把我们开了，还有没有良心啊。大肚子举了一会儿牌子，又倒在地上打滚。两个人一会儿你给我用手机录像，一会儿我给你用手机拍照。不少来大楼办事的人围在周围看热闹，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十多个人。两个人一会儿又嚎啕大哭，一会儿破口大满。后来看热闹的人也觉得无聊，就纷纷散去了。这时，三名警察来到现场，对两个人提出警告：正常的反映情况，我们不管。但要影响大楼的工作秩序，那我们可要管了。两个人对警察又扯又撞，但警察表现出足够的理智。站在那里看着两人，两个人扯起嗓子在楼下大骂子衿，警察忍无可忍，最后把两个人拽离现场，像扯死猪一样，在一阵杀猪一般的吼叫声中，两个人消失了。
　　第三天，两个人又到文化厅大门口闹，还是老三样：先是喊，然后是哭，最后是骂。文化厅办公室主任出来见了这两个人，把他们带到一个会议室。两个人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把自己的“悲惨经历”讲了一遍。当办公室主任问道：“你们两人为何不上班”时，大肚子理直气壮地说：“谁说我们没上班了？我那工作也不需要上班呀。他们也没告诉我要上班呀？我去了也是呆着，上班不上班都是一个样啊。”瘦高个抹一把眼泪，说：“我家太惨了，我媳妇现在没有工作，我老母亲80多岁了，还有一个孩子今天中考，全家指望我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我下岗了，这是把我全家往死里逼呀。政府是为人民服务的，你们一定要管一管呀。”说完，拿着一个手帕捂着眼睛就哭，边哭边偷偷看一眼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说：“你们先别哭，我听明白了，你们都没上班。理由可能有各种各样，比如你说家里困难，没有经济来源，但要是这样，你更应该上班挣钱，养家糊口呀，怎么能不上班呢？上班还用人告诉你们吗？这一点，我不认同你们。”这时，大肚子开始站起来，大吼道：“你们这是官官相护。我不信，你们这不管，我就找不到管事的地方。”瘦高个说：“刚才你说啥，我都录下来了，一会儿我就发到网上去，让全国的网友给我们评评理。”说着，两个人开始大喊大骂。“我们不和你谈了，我们要见厅长，厅长要不见我们，我就上省委告去。省委不管，我们就去北京。我们要和你们干到底。”这时，文化厅的保安进来，办公室主任对两人说：“请回吧，你们愿意到哪里告，是你们的自由。但我们希望你们能够正确对待这样的处罚。”
　　子衿在处理这起旷工事件中的坚定赢得了职工们的欢迎。小杨给子衿发来微信说：总编辑，干得漂亮！子衿在强化管理的同时，组织编辑们策划了一场关于饶月河畅想大策划，把平鹿的作家组织起来，围绕饶月河的两岸历史文化、风土人情进行了为期一年的文学创作。这一策划在平鹿引起巨大反响。平鹿□□对这一策划作出批示，平鹿市委宣传部部长把子衿请到市委宣传部，决定开一个全国关于饶月河的笔会，希望杂志社把全国的知名作家请来，写一写饶月河。同时，为了支持这一策划，宣传部还特意给杂志社50万的宣传费，专款专用。
　　杂志社的局面慢慢打开了。杂志社的账面资金也日渐丰足，子衿的心里安稳了许多，但白发在头上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