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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40年前的小镇 ...


  •   平鹿,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海滨城市。
      因为绕月河横贯东西,城市就多了一份灵气。因为绕月河岁月悠久,城市就多了一份沧桑。
      2017年10月1日,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10点,平鹿商场,人流如织。在拥挤的人流里,子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裹挟其中。他,不是初中同学杨向东吗?子衿冲进像潮水一样奔涌过来的人流,拨开一个又一个拥挤过来、散发着热气的陌生面孔,向着杨向东的方向追去。杨向东!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平鹿商场人流如涌动的波涛,子衿没有追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他被裹挟到哪里去了。子衿来到三楼商场广播室,请求播一条寻人启事:大家请注意!请注意!请顾客杨向东到三楼东面的广播站来!。但这声音重复了了几次,在嘈杂的商场里飘来回荡,那回音听起来有些杂音。子衿在广播站一直等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等来杨向东。这个初中就相识的好朋友为什么没有来呢?这个一说话就脸红的杨向东这几年去了哪里呀?你还好吗?子衿的脑海里又浮现出40年前的杨向东。
      1978年,子衿在家乡读初中。子衿圆圆的脸蛋,长得白白净净的,看上去就是一个书生。子衿的初中学校坐落在平鹿乡下一个叫胡家镇的镇子。这个镇子是东西贯通的长条街道,街道都是土路,整条街像点样的单位不多,只有东面的镇供销社、镇屠宰场,还有西面的这所乡初中,这是镇上三个标志性场所。镇上当时没有一所饭店。每天早晨黑咕隆咚的时候,子衿要从20里地外的小村子骑自行车往镇上赶。学校教室中间有个火炉子,每天都有值日同学提前到校生炉子,后来的同学进教室的时候眉毛都是白的,男同学人造毛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女同学把脑袋缩在衣服的帽子里,脖子围着厚厚的、绒嘟嘟的脖套,只露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睫毛上挂着白霜。同学进屋就奔向火炉,围一圈就着炉子搓手、烤火。搓一会儿手,在嘴前呼一口哈气,开始那哈气是冒着白烟的,后来那哈气就看不见了。最难的是冬天和夏天,冬天的乡下嘎嘎冷,冷风刺骨,风就像钻进肉里一样,妈妈给子衿缝了一个棉手套,这大棉手套加厚了。但那双缩在手套里的手还是被冻肿了,手背上肿起一片,到家里一暖和,那手背就痒痒的,特别难受,要不停地挠,挠能缓解些,但解决不了问题。冬天的时候,这些孩子就盼望着春天的来临,春天的风暖暖的,不冷不热,最享福的日子。但一到夏天,发水了,孩子们就骑不了自行车,就得步行去镇上,路上要过两条宽宽的河,河水都没过膝盖,但子衿和几个同伴手拉手趟着湍急的河流过去。
      镇上供销社只卖大米、白面、学生用的笔记本和铅笔、钢笔等必须品,货不太多,但对乡下人就算丰富了,对了,还有一个床子卖布,那摊床前,立等的都是中年妇女,尤其是过大年前,总有那么几天,全镇的妇女坐着马车、驴车或骑自行车到供销社来采买过年货,选些衣料,拿回家做几件鲜艳的大红袄给自己的女儿,也给自己。给自己的婆婆的呢,是一件褐色、带着紫色小花的衣料。她们在供销社门口的摊点上买几张红纸,回家剪几张带图案的剪纸,供销社门前聚集人最多的时候,就是年前。
      那个屠宰场是国有的,有三个职工,一个50多岁的胖子,两个40多岁的男子,一个矮墩墩的,一个竹竿一般,这个屠宰场专收购乡下笨猪。每天一大早,子衿们经过那里的时候,就看到在晨曦中,门前有个人扎着沾满油渍的黑色皮围裙,穿着高腰水靴,两手提着已被屠宰的猪的两个后腿,另一个人用瓢舀满开水往猪的身上倒热水,冲刷那脏兮兮的猪身。那热水一过,就蒸腾起一股烟汽。偶尔,也会听到后院里有猪被宰杀时发出的悲鸣声,听起来像发求救信号。一群早起的镇上农民围在那里看热闹。这是当时镇上一景。因为那时候,全镇除了这个屠宰场,就没有商贩从事收购生猪的买卖,有,也是被打击对象。另外,村民也相信国有屠宰场的信誉,大车小车地往屠宰场送生猪,生猪被捆住四只腿,倒仰在车上。
      子衿和同学们骑着自行车嘻戏着,你追我赶,在土路上飞奔。那时候胡家镇一辆汽车也没有,路上连辆摩托都少见,大路上不用担心自行车被撞。从大城市来的汽车是稀罕物,别说村里,就是在镇上,也难得一见。孩子们会围着汽车左看右看,新奇不已。偶尔一见的就是摩托,大多是幸福牌摩托车,摩托车主是让人羡慕的一群人,都是50后,当时都是年轻人。那摩托从远处卷起一阵烟尘,风驰电掣一般从远驶近,车上的年轻人一般都穿着喇叭裤,烫着卷发,嘴里吹着口哨,到了人前,故意放慢速度,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然后脚下一用力,那摩托会飞一样冲出去。当时结婚风行四大件:自行车、收音机、手表、缝纫机。摩托车主是当时让人羡慕的一批人,也是那个时代最富有的一批人。多年后,子衿回到胡家镇,乡人谈起那批人,都慨叹一声,所剩无几了。不少骑摩托的人在路上出了车祸,没出车祸的年龄一大,也不骑摩托了。
      胡家镇中学有个男校长,标准的帅哥,魁梧的大个儿,虽然46岁了,但他梳着崭亮的背头,腰板挺直,像个军人。他习惯之一就是每天早晨背着手到各个教室巡视一番,那些玩耍的学生扭头一看是校长,立马坐得笔直,拿起书本装模作样。学校的校舍是清朝建筑,当年是个寺庙,三趟房,均是起脊青砖瓦房、青石台阶。解放后改成教室了。学校的院落很大,足有一个大足球场那么大,院子里有两株一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榆树,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夏天,树荫成了学生们学习的好去处,遮阴。秋天的时候,树上挂满“榆树鸟”,“榆树鸟”是我们当地人给起的土名,实际上就是榆树花开后的果实。
      子衿就是在这里遇见杨向东的。那是开学两天后,杨向东才来的,当时也不知什么原因。同学都安排好座位之后,杨向东来了。他1.6米的个头儿,瘦削的身板,就像没吃饱的孩子,精瘦,脸瘦成条形了。裤子上破了一个洞,站在教室前头,当老师把他介绍给同学们的时候,他抓挠着蓬乱的头发,满脸被泥水抹得左一道右一道,花脸,肩上背着一个已经褪色褪成淡黄色的书包,显然是年头太久的缘故。鼻涕流出一小段,鼻子一抽,那鼻涕就自动缩回到鼻腔里。一双小眼睛一直瞅着脚下,偶尔用眼角扫一下四周,就像脚下有黄金似的。就这么一个姿势站到老师介绍完毕,才来到子衿的旁边,坐下,两人成了同桌。他是个羞涩、腼腆的孩子,一说笑脸就红。
      从此,子衿和杨向东开始了漫长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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