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风华》木石之盟

17、明星（十六）

　　豪气的红酒一口闷，高脚杯刚放下来，朝清的脸瞬间扭曲了，“不是说红酒跟葡萄汁儿一个味儿吗？你这是假的吧，这么难喝！”

　　嘴里涩涩的，舌头麻麻的，比啤酒还难喝。

　　商梚，“没来得及醒酒，一般人应该都喝不惯。”

　　分明刚刚威胁外加恐吓的人是她，现在又好像啥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有闲情逸致跟她在这儿聊酒，她这变脸比翻书快的架势，恨得朝清牙痒痒，“你是一般人，我不是一般人，我觉得虽然难喝，但是别有一番韵味。”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商梚，“少喝一点，喝慢一点，这种颜色的酒容易上头。”

　　她越是这么说，朝清越是要一口闷，咕咚咕咚两口就把小半杯红酒咽进了肚子里，实在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难喝，朝清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我靠，这什么玩意儿。”

　　商梚低低笑了两声，朝清一点都没变，好像生在了青春期的臂弯里，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一点都没变，性格里就是有那么一种怎么也要跟别人对着干的叛逆，很多东西在她身上都是反着来的，嘴上越是硬，心里越是虚，你越是不让她干什么，她偏偏要变着法儿地跟你对着干。

　　所以她成功地在商梚的套路下，把商梚为她精心准备的红酒和凉白开一样干了半瓶，此刻面前坐着的是一个脸颊红彤彤，亮眼冒金星，十分不清醒。

　　半眯着眼睛睡眼惺忪地坐在对面，老老实实地像个小学生，摇摇晃晃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时不时打一个酒嗝，然后继续摇摇晃晃。

　　吹牛逼吹得比天大，装逼装得成街霸，酒量少得是个渣。

　　程秒见她们两个这桌终于安静了，才壮着胆子走过来戳了戳朝清神志不清的脸，“您真把她灌醉了？”

　　商梚就着朝清刚刚喝过的酒杯，为自己也倒了一杯，隔着摇晃的红酒杯，商梚一直盯着打酒嗝朝清，“没办法，不这样，我们就连这么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都难，程经理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

　　有那么一瞬间，程秒回忆起这两年自己对朝清的“照顾”，差点跪下来求原谅，好在现在被照顾的当事人正酩酊大醉神志不清，程秒才好放心大胆说两句话，“商总言重了，朝清跟我哥是校友，您跟我哥还是多年的好朋友，这都是缘分，是天意。”

　　这种看似不奉承，实则谄媚到极致的马屁，程秒信手拈来。

　　商梚只喝了一口红酒，一张口竟然有些微醺，“我跟朝清是同班同学，同桌三年，初中最好的朋友。”

　　程秒捋了捋心口，内心相对朝清巴结的程度随着她的血压蹭蹭蹭地网上涨，看着旁边醉得迷迷瞪瞪的某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商梚注视着朝清，缓缓笑了，“不像是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对我比现在好多了。”

　　程秒又重新盯着商梚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突然看到她还绑着绷带的左手，套近乎的话随口就来，“您这手是怎么了？上次见面的时候就有，现在还没好呢？”

　　“没事。”

　　她话音刚落，桌子对面的朝清晕乎了半天，眼皮终于撑不住，眼见着脑袋就要磕在桌子上了，商梚眼疾手快伸长胳膊，用手掌稳稳托住了她的头，“不早了，我送她回去吧。”

　　程秒一瞬间惊了，“您，您要送她回家？”

　　商梚，“不行？”

　　程秒被她这两个字吓得魂都没了，诚惶诚恐地边摇头边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担心清清折腾到您，您是没见过她喝醉的样子……”

　　商梚当然没看到过，初高中时候的朝清根本不会喝酒，“什么样？”

　　田震西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伙食了，抱着大龙虾不放嘴，乔奇担心他一顿吃太多在旁边一个劲儿科普吃太多海鲜的坏处，吃货田震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了跟没听一个样儿。杜七吃饱之后就在旁边点开游戏继续练英雄了，身下两个小替补跟田震西差不多，几个小屁孩之中，高阳显得格外沧桑，从始至终，他从来没把正儿八经的目光放在饕餮盛宴上，捏着一个玻璃杯，一直关注着朝清那边的动静。

　　见她喝了两杯直接晕了，大步跨上去。

　　程秒刚要把朝清的醉酒轶事说给商梚听，就被高阳一把拨开，眼见着高阳一把捏住朝清的胳膊，把她的头从商梚手上移开，蹲在朝清身边，仰头瞧着朝清已经跟神志不清没什么区别了，他眉头微蹙，“怎么喝成这样？”

　　说着，稍一起身就要把朝清抱起来。

　　商梚有些茫然地盯着高阳，想开口说什么，可突然哑巴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口，眼见着他就要把朝清弱不禁风的排骨肉抱起来，这时，朝清的眼珠动了动，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半条缝，红彤彤的小脸上醉得明明白白，她抬手摸了摸高阳少年气的胸膛，冒了一脑门子问号，“小姐姐，你的胸呢？怎么比我的还平？”

　　高阳：……？

　　商梚：？

　　田震西听见这边的动静也不啃大龙虾了，巴着脖子往这边看，真诚的姿态堪比《皇帝的新装》中敢于直面现实的小朋友，“朝姐喝醉酒男女不分了？”

　　乔奇赶紧捂住他的嘴，目光警告，“吃你的龙虾，别说话。”

　　后边两个小替补听了一耳朵，赶紧收起一探究竟的目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盘中餐。

　　程秒生无可恋地仰头看了看钢筋水泥的简约房顶，完了！朝小清来了！噩梦来了！

　　曾经，她跟朝清讲到那么让她们直接从陌生人变成死党的话题的时候，伤感之余为了消愁跟朝清喝了几杯啤的，程秒当时还担心朝清不会喝酒，劝着她少喝两杯，没想到痛哭流涕的朝清吵闹不休，应是要跟她喝个不醉不休，结果易拉罐包装的啤酒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给自己生灌了一杯半不到，就彻底变身了……

　　经过那一场惨痛的经历，程秒总结出来，朝清不会喝酒——她喝酒的时候不吃下酒菜，跟香□□帮电视剧学多了，擅长“感情深，一口闷”，不吃下酒菜，别人喝她就跟着喝，别人不喝她也要装逼自己喝，豪迈得一塌糊涂，其实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菜鸡。

　　喝酒喝酒不行，抽烟抽烟又抽不明白，边抽边咳嗽，还埋怨人家的香烟太呛鼻子了，你苦口婆心地劝她不会抽就别抽，跟她说学会了抽烟没什么好处，吸烟有害健康，那小王八蛋直接回你一句“你懂啥？姐抽的不是香烟，是狂拽酷炫吊炸天……咳咳咳……自己点的烟……咳咳咳，含着泪也得抽完……卧槽，就这破烟还卖我五十块钱一包，垃圾！”

　　这到底是个什么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玩意儿……

　　她这边苦涩地回忆亲身经历，血一般的教训，朝小清已经开始了祸害人的醉酒模式。

　　朝清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侧过高阳的肩膀对着他身后正自我催眠“我没吃饱，我没吃饱，我没看见，我没看见”的几个小可怜打了打招呼，“嘿，小姐姐们，吃好喝好啊，记我账上，今天我买单。”

　　“朝清。”高阳从来没见过有人喝酒能把自己喝得男女不分，雌雄不辨，以为她酒精中毒伤到脑子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朝清？”朝小青同学一脸嫌弃盯着面前的平胸小姐姐，十分不高兴，“你叫谁朝清呢？你才叫朝清！你全家都叫朝清，别骂我，我跟你讲！”

　　程秒朝高阳摆摆手，“她没事，就是喝多了，没伤到脑子，我带她查过。”

　　说话间，朝清又对着高阳青涩的胸膛做起了文章，“你是不是营养不良啊？一个女孩子胸平成这样，以后怎么嫁人？”

　　高阳一时间语塞，“你……”

　　“我？”朝清看了看自己平坦坦的小胸脯，双手捏住多余的衣料，往后一抻让自己干扁扁的小身板凸现出来，“我的比你的大一点吧，别看我的小，但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不信你摸摸……”

　　程秒简直没眼看，这可是她打算重点培养的电竞明星啊，完了啊……

　　高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朝清，一时间有点灵魂出窍，目光忍不住盯着朝清显露出来的小小胸脯看，不知所措到基本忘了自己应该干点啥。

　　商梚从始至终盯着这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朝清，紧紧盯着她每一次的小动作，直到朝清热情满满地要拉着高阳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她突然站起来，噎在喉咙里的话还没说出口，程秒先一步拉住了朝清罪恶的爪子，“小祖宗啊，您可别闹了，我们回家睡觉觉好不好？”

　　“睡觉？你是谁啊？第一次见面就跟我提出睡觉这么亲密的举动，你要不要脸啊。”说着，葡萄大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十分看不上地瞥了瞥嘴，“你长得也就一般，就算真的要睡觉，我也要跟帅气的小哥哥睡。”

　　程秒又一次语塞，之前朝清喝醉之后，也是这么形容她的，后来她照了无数次镜子，有跟着酒醒之后的朝清屁股后边多次询问自己到底长得怎么样，很一般吗？结果换来的都是朝某人的冷眼与嘲讽，“你有病啊？这点时间去吃点药。”

　　朝清看到小哥哥一把甩开身边的小姐姐，咻地把目光放在商梚身上，扭扭捏捏地掰着手指头，傻傻地笑起来，“嘿嘿，这个小哥哥好看，我可以考虑跟他睡。”

　　完了，人设彻底崩了，调戏人还调戏到金主妈妈脑袋瓜子上了，就算是同班同学好朋友也是陈年往事了，金主妈妈一看她斥巨资投资的俱乐部培养出来的主力队员竟然是个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只怕他们的赞助合同要重新考虑一下了，一想到这儿，程秒忍不住差点心梗，忙挥舞着手制止了朝清的耍流氓，刚要伸手扯着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往外走，有一只手抢先一步拉住了朝清的胳膊。

　　商梚说，“那我送你回去。”

　　高阳和程秒立刻向她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商梚视而不见，越过桌子走到朝清身边，“走吧。”

　　朝小清完全不知道啥叫得寸进尺，傲娇地嘟起嘴，“让我自己走？你得抱着我。”

　　又来这一套，上次程秒抱过这坨九十五斤的排骨肉，差点没把她的胳膊坠下来，这还是她长期在俱乐部干苦力锻炼出来的结果，人家金主妈妈可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能抱得动你？她恨不能揪着朝清的耳朵，一盆凉水浇到她脸上，让她清醒一下。

　　商梚又一次制止了她的冲动，她看了看自己包着绷带的右手，有些为难，“我的手上有伤，抱不了怎么办？”

　　程秒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卧槽！这什么操作！

　　朝清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商梚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吹吹就不疼了。”

　　商梚目光含笑，“恩。”

　　程秒算是看出来了，商梚好像特别享受喝醉酒的朝小清。

　　有钱人被伺候惯了，都好这一口伺候别人的活儿？

　　真是开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