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第 38 章 ...
-
太阳不断南移，白昼一天天缩短，乔唯对上晚自习这件事情终于不再满腹幽怨，但是偶尔当齐子盛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还是会引用他之前的话，作为反击。
“是谁说要像向日葵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呀？你怎么不在五点钟的时候回家呢？还在这蹭我家阿姝的水果，这柚子皮都不及你的脸皮厚。”
齐子盛居然没生气，云淡风轻地看着窗外：“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太阳是天上的那个呢？”
乔唯眨了眨眼，眼神慢慢移向洪姝，然后突然捂着脸笑出声：“老齐你有长进了嘛，这局算你赢。”
“总是把别人当做吴下阿蒙，你这样不输才怪呢。”齐子盛很是得意。
乔唯的眼里泛起慈爱的光芒：“哎呀，好久没有看BG小说了，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的真人故事还挺甜的。”
洪姝假装没听到她们俩那无聊的对话，手中的活计不停。同时她十分庆幸，现在是晚饭时间，大家或在食堂吃饭，或在操场遛弯，教室里只有十几个人。
“你还吃不吃？都给你剥好了。”
“啧啧，阿姝你真是太贴心了。”乔唯感叹道：“端的是一枚美貌贤惠的俏佳人，要是能被谁娶回家去，那人祖上一定是积了大德了。”
洪姝向来都对她的调戏有着十足的免疫力，“我看你家祖坟上的青烟就挺笔直蓬勃的。”
乔唯缩缩脖子：“君子有成人之美且不夺人所爱。”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洪姝将一弯柚子果肉塞给她。
乔唯轻轻地咬了一口洪姝为她剥好的果肉，然后五官被激得皱在一起：“好酸！”
洪姝不相信，这个柚子是她昨天亲手挑选的，而她在挑柚子这件事上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于是便就着乔唯的手，吃了一口。
“年纪轻轻的，就味觉失灵，你这以后可怎么办呀？”洪姝为危言耸听的乔唯深深担忧着。
“我又没说是柚子酸，是某人看你给我剥水果，打翻醋坛子的味道飘出来了。”乔唯向齐子盛的方向抬抬下巴。
洪姝顺势看去，齐子盛正在对乔唯吹胡子瞪眼，触到她的眼神之后，他光速垂下头去，然后用极快的手速剥了一瓣柚子。他把果肉放在一片柚子皮上，轻轻推到洪姝面前，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至极，低调至极。
洪姝和乔唯均被他震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你这套动作练了多久？这么娴熟！”乔唯顾不上嫌弃手中柚子的味道，三口并作两口，将其吞入腹中，露出赞许的神色。
洪姝仔细看了看，毫不吝惜赞美：“比我剥得好多了，我和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齐子盛羞涩一笑，直接把乔唯吓得逃回了座位上。
洪姝也很纳闷，她仔细打量着齐子盛：“最近怎么这么乖？”
齐子盛幽幽叹气，“争宠的本事本来就不及她，再不乖巧一点，被打入冷宫了可怎么办？”
入冬后，九十九中的供暖一向优越，暖气已经开得很旺，再加上吃完晚饭的同学们陆续归来，教室里年轻人多、火力足，屋子里温暖如春。可是洪姝却被他这话刺激得寒战一个接一个。
“你快别用这种腔调说话，我现在觉得身处冷宫当中的人是我。”洪姝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齐子盛笑笑，刚要说话，突然屋内一下子变暗，洪姝和他不约而同地抬眼向上看去，只见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集体罢工，无一幸免。
“这些灯管真是配合你的话，你瞧营造出来的这个冷宫气氛多自然，莫非它们是你养大的？”齐子盛一边说，一边向窗外张望。
“是啊，里面的氩气都是我一根根用打气筒充进去的。”洪姝顺着他的话继续瞎掰，她也向外看去，不一会便得出结论：“看这架势，全校的灯管都是我亲手制造的。”
“刚刚有单位在学校附近施工作业，把电缆给挖断了，咱们这一片区停电啦。哈哈哈，是不是可以不用上晚自习了？”一伙从食堂归来的同学向大家实时播报最新消息。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喜庆起来，大家纷纷收拾书包，有动作迅速者已经冲向教室门外。
先驱不幸撞上一座大山，被弹了回来。
范老按着心口，颤颤巍巍地走进来：“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别乱跑。”
座位上哀鸿遍野，班长兼数学课代表关咏琳毅然奋起反抗：“老师，都停电了，我们又不是猫头鹰，怎么上课嘛。”
范老摸着黑，给大家灌心灵鸡汤：“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无比珍惜在学校的每一分每一秒，那会要是停电的话，我们都是好几个人围着一根蜡烛，学得别提多来劲了。”
他说着说着，觉得不妥，便顿了顿，“当然啦，你们书桌上的书堆得太高，点蜡烛的话，会有消防隐患滴，但是这种艰苦朴素的精神还是要向老一辈革命家学习滴。”
关咏琳丝毫没有被他绕进去，依旧坚持问最初的问题：“老师，您别忆苦思甜了，您就说吧，这黑灯瞎火的，我们怎么上自习呀？”
范老挣扎半天，吐露真言：“电业部门说电缆很快就能修好，所以学校要求学生必须留在学校，等待来电。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要是把你们放跑了，再惹出点什么事，学校可担不起这责任。”
全班同学都对无耻的学校很是不满，因此异常躁动，洪姝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大蜂箱，嗡嗡的说话声呈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在耳畔，再听听隔壁那两个班的声音，音量比她们班只高不低。
“哎呀，发牢骚有什么用，上不了课，就趴桌上睡一觉，然后晚上回家再好好学习，把这段时间补回来。”范老似乎被自己的话催眠了，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以身作则，先行伏在讲台上。
他刚刚趴下半分钟，教导主任就有事请他出门一同商讨，他伸了个懒腰，对屋里的同学小声说：“都听话，千万不能出校门，听到没有？”
只是不能出校门而已，没说不能出班级。大家纷纷会意，装作伏案休息状，之前的嘈杂蜂鸣也变成了喁喁细语。
坐在第一排的刘天天贴着墙，溜出门外，几秒钟后，他载着好消息归来：“警报解除。”
班里的几个男生瞬间起身，抓起篮球，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
“老齐，走着呀！”高涯经过齐子盛身边的时候，深情呼唤道。
“天都黑了，球场上没灯光，你们能看清篮筐吗，怎么打啊？”齐子盛的态度很暧昧，似是有些动摇。
高涯自信满满：“就凭咱们哥儿几个对球场的熟悉程度，还不是指哪打哪？再说了，天上那么大一个月亮呢，今天要不是农历十五也得是十三、四，你赶紧跟上。”
齐子盛想了想：“我不去了，我有夜盲症。”
高涯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你可真行，那好吧，你好好养病。”
赵书杰不知从哪里跳出来，“老齐你哪来的夜盲症，昨天放学的时候那么阴的天，乌漆墨黑的一片，你不还是一眼就看到咱们的车了吗？你懒就懒呗，别给自己编病呀，听着多不吉利！行了高涯，快点走，我看到七班有人出去了，再晚一会就抢不到场子了。”
两个人风风火火地跟着大部队冲出门去。
洪姝本来想找乔唯去外面溜达一圈的，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忍不住偷偷看向乔唯的方向，只见小乔同学在黑暗中坐得端端正正，脸上打着一束白光，几乎就是恐怖故事讲述者的标准形象。
看样子她正在用MP4看小说，洪姝终于放下心来，她将头转向齐子盛，发现齐子盛正在盯着她。
“你怎么不叫乔唯出去，我记得你俩在课间十分钟的时候，都要抽空去操场上转两圈。”齐子盛趴在桌上，侧着脸看她，小声说道。
洪姝也学着他的姿势趴下：“我觉得这电缆一个小时都修不好，要是现在就出去，操场怕是会被我俩给踏平了。”
齐子盛轻笑出声：“说大话都不怕闪了舌头。”
“你昧着良心给自己编疑难杂症的时候都不怕，我怕什么？”洪姝的后脑勺顶着高高的一摞书，感觉自己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因此十分有安全感。
齐子盛再次笑起来，然后就不说话了。
周围有同学在低声唱歌，听不清唱的是什么，好像是几道声音混合在一起似的，可是洪姝却生出一种四周很静谧的感觉，她换了个角度，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
“你在看什么？”齐子盛安静了没多久，又问她。
“清光皎皎影团团。”她随口说道。
齐子盛立刻接上：“措辞不雅，被缚住了。”
洪姝噗嗤一笑：“最有意趣的那首被我给忘干净了。你不是不看红楼的吗？”
“好歹初中的时候也被语文老师强行灌输过，这些诗啊句的，要我背出来一定是做不到，但是别人提起来，还是能记个大概。”
洪姝赞赏地看看他，然后接着望天，几分钟之后，她发现齐子盛还在盯着自己，她有一丝丝高兴，但是不好意思还是占了上风。
“你这个姿势都保持好久了，不累吗？”
齐子盛的声音低得洪姝勉强听见：“不累。”
“那你到底在看什么？”她还是忍不住问他。
“月亮。”他用气声答道，“在你眼睛里的月亮。”
洪姝忍不住心底涌上来的得意，她合上眼睛：“我要关掉你的月亮。”
“你这个坏人。”齐子盛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洪姝怕自己笑得太明显，于是便将校服的领子高高拉倒脸上，像个绿鬣蜥一样。
她觉得有些缺氧，一定是他呼出的二氧化碳都飘过来了，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梦境。
直到一道强光突然炸开。
“天呐，原子弹爆炸产生的光也不过如此吧。”电缆应该是修好了，她遮着眼睛，适应了好半天，才勉强接受这一室的灯火通明。
周围好多同学都和她一样恍惚，包括卢征鸿和关咏琳，都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只有乔唯，眼睛一直在放光，显得尤为清醒。
乔唯不负众望，抬头看钟，大声宣布：“已经八点二十九分了，再坚持一会就是胜利。”
她的话音刚落，放学铃声便悠然响起。
“走了。”齐子盛用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头拉拉洪姝的衣服。
“嗯。”她任他隐蔽地牵着衣角，迷迷糊糊地跟在他身后，走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