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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一件事情发生了,就必然有起因,经过和结果,尽管这个结果并不是即时得到,但只要最后得到了,就是好的。

      那天甘棠早早出门去了公司,我睡了个回笼觉之后起床,想着家里的烤箱已经快要落灰了,便翻出来准备烤几个蛋挞来吃,未想才刚把半成品放进烤箱,家门就被突然敲响了。

      我不由一阵好奇。

      甘棠走的时候说有急事去开会了,连蕊在家安胎,就算要来,也会提前和我打招呼,这个家中平时也就这么几个人走动,不会有外人来的,那此时外面的是谁?

      打开门口的监控,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我几乎愣在了原地。

      原来,是蒋薇啊……

      我有点恍惚,上一次见到她的时间,我竟然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来干什么?

      打开门,我脸上保持处变不惊的样子,平静地看着她,应该有一年多没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比之从前,有哪个地方不同了。

      “路雯姿,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不再观察她,听见她的话,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不爽,没有动,也没有要让她进来的意思,对她说:“这里面好像没有你要找的人。”

      蒋薇轻飘飘地笑了,直直地看着我说:“当然有,路雯姿,我就找你的。”

      “我?”我故作惊讶,“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蒋薇不为所动,“有没有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今天既然能来找你,就是胸有成竹你会听我说话。”

      我也笑了,甚至笑出了声,“蒋薇,我们两个之间,一直都是你有话要说,又老憋着不说,我从来都是洗耳恭听,不存在我不听这件事,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蒋薇被噎的好一阵没说出来话,邻居有人出来,好奇地看着我们两个,蒋薇大概被看的不大好意思,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对我说:“路雯姿,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既然来了,拒之门外我是不会做的,蒋薇明显是带着话来的,而且这话百分之百和我有关,除非我脑子抽了。

      于是我不大情愿地点点头,让开身,“那你进来吧。”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见她有些落寞地说:“算起来甘棠买下这里已经三年多,我却是第一次有机会进来坐坐。”

      我无所谓地挑了挑眉,这种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给她答复,毕竟按照伦理关系来算,我们俩是情敌来着。

      “随便坐吧,”我女主人宣誓似的,“喝点什么?”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说:“咖啡吧。”

      我在心里哼了哼,去厨房端了杯咖啡给她。

      她审视着我们的家,我静静地看着她,心中非常小人的说,看吧看吧,反正你再怎么看也不能是你的!

      关于守护自己的爱人,每个人都有小气的权力。

      不一会,她笑了,“这里被你布置的很漂亮。”

      我随意地“嗯”了一声,突然福至心灵,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在一开始看见蒋薇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觉得她不一样了,是了,比起之前的那几次见面,她这次好像变得沉稳了许多。

      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把这个暴发户家的千金小姐磨砺成老成稳重的性子?

      我轻轻一笑,“蒋薇,你有什么事,如果还不说的话,我就要送客了,毕竟我也不闲。”正说着,厨房的烤箱工作完成,已经开始发出提醒了。

      蒋薇一愣,旋即眉头皱起,我微微一哂,算我说错了,其实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是比以前能装了罢了。

      我眼角一带,“你要的咖啡我给你倒来了,所以有什么话就就着咖啡说吧,我洗耳恭听。”

      她沉默了半天,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拿起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神情凝起,我在一旁看着,我耐心告磐,出声提醒,“蒋薇,其实我知道你来这里想说什么,”在她起先诧异,而后又了然的神色下,我继续说,“你不过是想说,关于我父亲当年的死因,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你曾经说过那和陈家有关,的确没错,但你只说了一半,其实还牵涉其中的,只怕是你们蒋家吧!”

      她又喝了口咖啡,没等她说话,我起身去厨房,将烤箱里面的蛋挞拿出来装盘,再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就着这个吃吧,我刚烤的。”

      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拿了一个放进嘴里,似乎是在吃过之后才想起来,忽然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我,神情相当紧张,“路雯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向一边抿唇,“猜到的,你几次三番的来找我,人就算笨到一定程度,也是会知道的。”

      她面色一变,眼看着脾气就要上来,但却被压下去了,还笑了笑,说:“路雯姿,你也只是说对了一半。”

      我着实愣住,难道猜的不全?还有谁?没有问,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一些画面重新回到脑海里,我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但却没有用,悉数涌进来,挡也挡不住,我极力控制自己直直地坐着,无比后悔将她放进来,镇定一瞬,我听见自己对蒋薇说:“如果你进来是卖关子的,那么现在就请出去吧,如果你来着不走的话,那么我要叫保安了。”

      蒋薇毫不在乎地笑着,看着我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笑话,“路雯姿,你以为你身边的朋友那么帮助你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友情吗?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究竟有哪个地方值得他们去帮你?值得他们来和你交朋友?哈哈,没有吧?”

      我知道我此刻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什么狗屁的友情?”她继续说,“不过是带着各自的目的罢了!”

      蒋薇的情绪突然激动异常,而我却没什么心思去理会这些,因为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恍惚想起高中的时候连蕊将我身边围着的人都清理干净,成为了我唯一的朋友,并直到现在,我一直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跑来主动认识我,那之前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当然,曾经的确有过疑问,但却没怎么在意,就这么过了许多年,渐渐的也就不想了。

      我开始有所怀疑,是在发现连蕊对我说谎的时候。

      我不愿意怀疑朋友,但她做的一些事却又让我不得不怀疑。

      但也仅仅是怀疑,出于朋友的考虑,我从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猜测。

      可就在刚刚,蒋薇的一番话之后,让我的心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连蕊,连蕊,你真的……

      蒋薇嘴角显出讥嘲,“路雯姿,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蠢吗?真是傻的可以!”

      我站起来,“蒋薇,请你离开。”

      蒋薇冷冷地笑了,“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说:“请你离开。”

      蒋薇定定地看着我,忽地诡异一笑,凑近我,“路雯姿,你不是想和甘棠结婚吗?我听说你们早就在准备了吧?那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们的婚还是没有结成呢?是你的问题?还是……”她没有说下去,但后半句是什么,非常明显,她继续诡异地笑,“路雯姿,奉劝你一句,要看清现实状况哦!”

      我猛地推开她,暗自告诉自己要冷静,这种时候谁气急败坏就是让对方平白看了笑话,冷静一瞬,我说:“如果你憋得难受,那就说吧,说完赶紧滚。”

      蒋薇看了我好半天,然后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指着我说:“路雯姿,你真是蠢,蠢啊!”

      我没有说话。

      蒋薇肚子里的话可能已经憋了一年多,也许是真的憋不住了,就连我这么跟她说话,都没能打消她的念头,继续不管不顾地把事情给说了出来。

      倒是我高估她了。

      “路雯姿,每个人来到你的身边,都带着各自的目的,而这种目的,没有一个的最初想法是想对你好的,你好傻,竟然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朋友,哈哈,陈齐东,连蕊,我,”她指了指自己,“其实我算是比较好的了,起码我没有来打扰你,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我有必要做,但是他们,呵呵,可就难说了,”她继续说,“就连甘棠也……”

      我心一提,听了这许久,终于等来她主动提出,但却戛然而止,我心中愤怒至极,不由向前几步,逼迫着她往门口方向走。

      蒋薇长的娇小,而我个子高,手长脚长,她如果想跟我硬碰硬,那还是要好好掂量掂量的。

      “就连甘棠也”,也什么,我不想知道,且就算想知道,也不必听她来说了,我自己有嘴,甘棠又是我的爱人,有了问题又何必道听途说?

      “滚。”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和她多说。

      蒋薇被我堵在门口,进不得,只能退,我的手越过她将门打开,顺手一推,“滚!”

      然后“砰”一声关上门。

      而此时此刻,我才得以大大的喘息,却越喘越急,以至于蹲在地上,久久都站不起来。

      所有人的样子都在我的脑海里一一闪过,又一一模糊,眼前忽然一黑,我倒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中好像有人将水递在我的唇边,我下意识的躲开,头却再次被摆正,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配合,拉扯之间,忽然感觉唇边一阵温软,紧接着有水缓缓流进我的口中,意识霎时清醒,我猛地睁开眼睛。

      甘棠坐在我的旁边,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我挣扎着要起来,皱着眉头问:“几点了?”

      甘棠将我扶起来,回答说:“下午两点。”

      我愣愣地坐着,想了半天,才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蒋薇来了,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也将我的心情搅合的乱七八糟,然后我将她赶走了,自己则晕了过去。

      那大概是在早上十点钟。

      而现在是下午两点钟。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甘棠走开了一会,这会又走了回来,我于是问他。

      “刚刚。”他简短地说,又沉沉地看着我,“路雯姿,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门口晕倒?”他又摸了摸我的头,“如果你再不醒过来,我马上就要送你去医院了。”

      我笑了笑说:“没事啊,去什么医院啊,我哪有那么娇气?”

      他说:“路雯姿,撒谎之前你要不要先打个草稿?”

      我一愣,故作惊讶地问他:“甘棠,我没有撒谎啊!”

      甘棠已经懒得和我一般见识了,直接指了指我的脸说:“这上面还有眼泪呢!”

      我慌忙抬手摸自己的脸,却又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心里一凛,知道他那是在诈我,眼神一暗,“啧”了一声,我语中带着埋怨:“甘棠,你这心眼儿怎么还能跟我耍呢!”

      甘棠冷冷一笑,说:“路雯姿,我要是跟你耍心眼儿,现在你连孩子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生了。”

      我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不对,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起码我生的我还不知道吗?”

      甘棠就笑着抚摸着我的头,说:“就你这智商,那也许是真的连什么时候生的孩子都不知道。”

      我惊悚地看着他问:“甘棠,前面十年我跟你可是清清白白的,你别再给我弄个小正太过来说那是我儿子!”

      甘棠失笑,“以后不能让你再看网络小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整了整神色,他将我推到十万八千里远的话题又重新拉了回来,点了点我的鼻子,“说正事。”

      我面色一紧,还没开口,忍不住先叹了口气,“上午的时候蒋薇来了。”

      甘棠眉头微皱,眼中若有所思。

      他没问,我接着说:“其实我已经好久都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消失那么久之后才过来找我。”

      甘棠没理会我的絮叨,而是直切主题:“她来找你干什么?”

      我耸了耸肩,低着头小声说:“其实她以前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要和我说什么,只不过那会她端着架子,藏着掖着,就想让我求着她,我当然不会求,然后就一拖拖到现在,今天她应该是憋不住了,便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说了什么?”

      我顾左右而言他,“她无非是想刺激我,嫉妒我,她喜欢你,而你却选择了和我在一起,她心中肯定会愤怒,就想着来激怒我,其实她说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经知道,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说不说出来记不计较又是另外一回事,可是你知道的,有时候心里憋的事情太多了,或者心事太重了,就有很大可能会受到刺激,进而会晕倒。”

      甘棠默默地看了我好一会,然后说:“路雯姿,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实话实说了?”

      我心中一震,突然非常的慌乱。

      我的确有话想问他,可当那些试探性的话到了嘴边,又全都讲不出来了,就像有个无形的屏障挡在前面,过不去。

      我相信他喜欢我,爱我,可蒋薇说的那些并不是毫无道理可言,甚至都是事实。我们的确是在筹备婚礼,然而细细想来,确切地说婚礼却是我一个人在筹备,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跟甘棠说,也会让他提出意见,可他每次不是敷衍就是让我自己做主,仿佛自己只是个看客,置身事外。

      之前我只是特意将这些全部忽略,觉得那并没有什么,因为甘棠很忙,他将这样的大事交给我,表示他信任我,肯定我,认可我。而我也一直这样认为着。

      可一旦这样的认知被指出,被怀疑的时候,便就像放大镜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无限放大,他为什么这样置身事外,为什么明明说好的结婚,他却一点都没有上过心?为什么他从没说过要带我去见远在国外的母亲?甚至连一通电话一个信息都没有打过互相发过?甘棠,你真的准备好和我结婚了吗?你是真心实意的想和我结婚的吗?你究竟有没有做好打算,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我想问,但是如何开口?

      甘棠不知道我这短短一分钟之内竟然会想到这么多,他只是那么看着我,然后终于别过目光,放开我,径自向外走,“我公司还有事,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了,下午就好好休息,晚上我要出席一个酒会,不回来吃了。”

      我心里霎时一空,脱口而出道:“甘棠,你等等!”

      他依言停步,转身,依旧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冷冰冰地问:“还有什么事?”

      我踉跄着下床,直直向他跑去,然后一下撞进他的怀中,死死的抱紧他,他的手仍垂在身体两侧,我不依不饶的一直抱着,最后终于弄的他没有办法,抬起手,将我圈进了怀中,起先只是轻轻环抱,然后越来越紧。

      我哭了,眼泪全都浸到了甘棠的衬衫上,“蒋薇说你和我在一起的目的并不是单单因为喜欢我,而是还有别的,甘棠,我相信你是爱我的,我原本也是不相信蒋薇说的话,可是你的所有做法都好像在对我说,其实你对我并不是那么上心,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我在你面前努力的讨好你,让你心里时时刻刻都能想着我,可有时候真的挺累的,我、我……”

      说不下去了,哭声已经盖过了说话声。

      甘棠一直都没有回应我,就那么将我抱着,一言不发。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下去,手也渐渐放松,身子发虚,毫无力气,要不是还有甘棠在撑着,我恐怕会直接瘫软在地上。

      忽然被打横抱起,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紧甘棠的衣服,他看了我一眼,仍然没说话,只是往卧室方向走。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兮兮地问:“你干什么?”

      甘棠一下便听出我话里的意思,嫌弃地看着我说:“你不是没长骨头吗?我给你找个支撑。”

      我哑然,还有点羞赧,还以为他要……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我们之间也曾有过争吵,只是在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让谁的时候,通常的解决办法都是床上来战,谁有能力谁就是决胜方,过后不准不服,也不准旧事重提。

      原来他这次不是……

      现在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些难以启齿也就变得不再那么难,于是我问:“我把你想知道的都讲给你听了,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甘棠竟然微微一笑,“小气鬼,心事太重!”

      我当场就要发火,“甘棠,你、你把我放下来!”

      “不放!”他倒是倔强起来了。

      我上下一起尥蹶子,奈何他手臂宽宽,我怎么也挣不动,反而给自己累的够呛,看着他竟然气定神闲,我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喊:“甘棠!”

      他就笑,还顺道亲了我一口。

      我被他弄的脑子晕晕,说实话,对于他的亲吻,我实在是喜欢的不行。

      “甘棠!”虽然这次我还在喊,但语气却是软了下来,但对于他的笑,我真是生气,凭什么我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他却笑的如此轻松自在?

      “好了好了,我们回房间说!”

      “回房间说什么?”

      “说你想听的。”

      我不相信地看着他,“真的?”

      甘棠满眼的全是真诚,“那还能有假?”

      我将信将疑,总归是不挣扎了。

      然而进了房间上了床我才知道,男人的话的的确确是不可信的!

      他的吻技了得,我有心挣扎,但却很快软化在他的唇下,不一会就开始轻声不住的哼哼,快乐来的太汹涌,一会我就忘了之前到底在纠结什么了。

      误事,太误事了!

      当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家中又只剩下我一人的时候,忍不住使劲的声嘶力竭地发泄似的喊了一声,玩吧玩吧,正事全给忘了!
      静静呆了一会,我在脑子里将每个我高中以后所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至今还联系的还是早就连电话问候都失去了的,都过了一遍。

      每个人来到我的生命中都是必然的,他们都要教会我一些什么,或者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有目的,没有目的。

      即使事先知道连蕊的确对我有所隐瞒,也曾经做好过一切应对准备,可当真相那么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时,所有的预设都成了无用功,不堪一击。

      对于连蕊的事情,我不想去问,想来她当初接近我的目的应该是和陈齐东一样的,无非是要替谁赎罪罢了,他们觉得欠我的,他们觉得他们的家族欠我们家的,所以就来做些弥补。

      有用吗?

      也……有点用的吧!

      起码在那些年里,我没有郁郁寡欢,仍然高高兴兴的活着,虽然常有不如意,但比起大悲大痛来说,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只是,我父母都是在机关工作的普通人,却竟然能让那些财力实力雄厚根基稳固的大家族们如此忌惮,真是没想到。

      他们如今是城市里的支撑,A市的许多建筑都是那些人出的钱盖起来的,甚至还建学校,修路,招商引资,他们如果有个什么不对劲儿,那整个A市都要受到震荡,势必要好好掂量。

      甘棠那天对我说,让我且耐心等着,与他们相比,甘棠毕竟年轻气盛,根基不稳,要说以前,我一人光棍,关于父母的事情,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讨要说法,那肯定是逮到机会就一定会紧紧抓住,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不会理会时间过去多久,因为多久我都等得起。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再是一个人,我有甘棠了,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考虑他,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好的坏的,而得知他要做的事情,心里的不安日渐增长,虽然知道他并非鲁莽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但关心则乱。

      这样的心态持续了没几天,有天早上起床,突然感觉嘴里各处发疼,我忍着疼去卫生间的镜子里看,惊愕的发现口腔里一晚上的时间竟然长满了燎泡。

      还是上火了。

      吃了满嘴的喉风散,一天的时间,总算是消下去不少,也不那么疼了,我满意的想着,这样甘棠晚上回来,应该就发现不了了。

      准备晚饭的时候,突然接到甘棠的电话,叫我现在打开电视,调到地方台,我正莫名其妙地按照他的指示去做,口中还问着“怎么了”的时候,当看见电视中正在播放的新闻,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什么情况?

      为什么我父亲的遗照,会出现在电视上?

      “爸、爸爸?”

      我两耳轰鸣,却猛地听见遥远的地方有声音传来,“路雯姿,你看。”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甘棠。

      电视里父亲的几张照片来回滚动,一旁配着他的生平介绍,可是新闻里究竟在说着什么,我竟然没有办法听清。心跳越来越快,几乎快要不受控制。

      甘棠像是知道我会是这种反应的,也不着急,只是在电话的另一头静静地等着,等着我自己平复。

      我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看,盯着那个在记忆中瞬间定格从未老去的男人,大大的标题上写着“路某:十年沉冤终昭雪”。

      我热泪盈眶,双膝一软,蹲坐在地,哭的不能自已。

      不是没有想过当这件事水落石出的时候,当那些人风光不再的时候,我的心情会是怎样的,我曾以为我会大笑,或者去外面奔跑,再或者是内心不平,但外表看起来波澜不惊,淡然处之,毕竟我是个年近三十五的人了。

      却没想过我会这样大哭,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哭过了。

      当甘棠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当他说“路雯姿,你看”的时候,我的心登时一痛,眼泪便旋即不能控制地流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有他在身边,所以才会变得脆弱的吧!

      新闻只有短短的两分钟,两分钟里仅仅介绍了我父亲的生平,以及他在工作岗位上敬岗爱岗,并身为一名国家公务员,为A市做的所有贡献。

      然后画面切换,转成了时政新闻。

      但是这就够了。

      我不奢望当年那些自私自利的人们会有忏悔之心,呵呵,他们肯定是没有的,如果有的话,陈齐东和连蕊就不会跑过来和我做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也不会奢望他们会得到我内心深处想过的那些惩罚,那不是我能主宰的了的,况且他们是A市的支撑,稍微有一点震动,那么整个A市的运营基本上就会瘫痪。

      父亲的这则消息出来,那当年所有被连累的人也都得到了应有的交代,比如甘棠的父亲,但我们的父辈也只能这样在新闻里被一带而过了,其实并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我知道,我明白那些,所以我不会不切实际,只要我父亲的名声得以保住,便别无他求。

      除了当事人,没有什么人知道个中缘由,这对于不相关的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件陈年旧事,听过也就算了,转头就忘,但对我来说那是一座压在身上很久了的大山,如今终于挣脱出来,顿觉身心舒畅。

      “谢谢你,甘棠,谢谢你。”

      稍晚些时候,我拨通了姑妈的电话,将这则等了很久的好消息与她分享。

      “姑,这都是甘棠在一直默默地奔波,我全程都未曾参与,他说这是送给我的礼物。”

      隔着电话,我能感受到姑妈的喜极而泣和不能自已,虽然她将电话拿开了,但我依然听见了她的小声抽泣。

      我默默地挂断了电话,我想这种时候,她应该更愿意一个人独自去处理这样的情况。

      之后我又见了蒋薇一次,也是她过来主动约的我,她对我说,出国手续已经全都办好了。

      “路雯姿,你得偿所愿了,恭喜你。”

      她话里有话,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一则我父亲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交代,二则,甘棠与我就要结婚,她曾经想从中作梗,我没给她这个机会。

      “还要多谢你在这中间扮演着的重要角色,如果不是你,我想有些事情也不会进展的那么顺利,那么迅速。”

      我亦是意有所指。

      蒋薇脸上的神情几变,后来终归于平静,那个时候我们俩正坐在一家咖啡厅里靠窗的位子上,她别过头去看向外面,忽地笑了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起面前的咖啡小小的喝了一口。

      “路雯姿,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这么平静地坐在一起喝咖啡,这么平静地说话。”

      我笑了,“你是对的,我也没想过。”

      她转回头来,盯着我看了看,说:“但我们永远也不会成为朋友。”

      我点点头说:“你是对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的眼中忽然闪着泪花,“我真后悔认识你们。”

      “你们”,我咂摸着这个词,再是点点头,“蒋薇,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还是忘了的好。”

      蒋薇说:“我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离得远一点,眼不见为净。”

      我心中划过复杂的情绪,“再也不回来了吗?”

      蒋薇嗤笑一声,“路雯姿,你觉得我之前频频过来找你,就是绝对隐秘的吗?你觉得当我们家中的那些人知道了我的目的之后,还会放任我饶过我吗?你觉得之所以甘棠能那么快的将事情做完,就全靠他一己之力吗?路雯姿,不要太天真了好吗?我跟着他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他想做什么,我会不知道?”说着眼泪就又流了下来,“我以为我始终站在他这边可以让他的眼中有我,可以成全我这些年的痴心,可到头来,他的选择还是你,即使我陪着他十年,他心里想的仍是你,我做不到跟他反目成仇,也做不到让他为难,就只好为难我自己。”她看着我,“路雯姿,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被她的话弄的怔怔,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认为,她之前过来找我茬的种种,都是不甘心的表现?她心里不好受,就也不想让我好受?是她大小姐发泄一下脾气?

      正想着,她又说话了,不过却像是自言自语,“能让我全身而退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仁慈,还想回来?呵呵!”

      我一时无话,蒋薇看起来也没想让我说什么,今天来,只是听她说的,此刻她说完了,便拿起背包,冲我扬了扬手中的机票,“路雯姿,咖啡钱你来付吧,我要去赶飞机了。”

      我依旧怔怔。

      她走到门边,忽然回头,朝我扬了扬手,“路雯姿,再见。”

      “再见。”我轻声说。

      我心中忽然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涌,不知道从何而起,期间夹杂着一些悲凉,但很快就被抹去。

      连蕊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想她应该也知道了,但我们全都默契的什么都没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她还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时常见面,然后说说笑笑。

      我和甘棠也越来越好,关于他母亲的事情,我自动忽略,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直面那些事情,这个“总有一天”,不会太远了。
      那天,我竟然意外地接到了陈齐东的电话,他再次约我上天台。

      此时我已经不像原来那样自由,出入都要和甘棠报备,他现在的控制欲越来越厉害,除了忙工作的时间,只要一闲下来就要找我,或者知道我在哪,干什么。

      挂掉陈齐东的电话,又拨通了甘棠的私人电话。

      “我下午要出门一趟。”

      他倒答应的爽快,“好,去哪?”

      我实话实说,“陈齐东找我,你知道的,他是我前老板,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他沉默一瞬,而后说:“去吧,如果太晚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好,”想了想,又把地址告诉了他,“如果你下班我还没给你打电话的话,就过来接我。”

      他似乎是笑了,“好。”

      我掐断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驱车出门。

      去了我们的老地方,看见陈齐东所站的位置,我着实一愣,旋即连忙走过去,害怕地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二十层楼的天台真不是盖的,看的我眼晕。

      “你不会是约我来看你跳天台的吧?”

      陈齐东头都没有偏,看也不看我一眼,十分深沉地说:“小路啊,过来跟我一起感受一下站在云端的感觉。”

      我害怕地倒退,边退边说:“别别别,你要是想跳就赶紧往下跳,我看完好回家。”

      他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跳了回来,“真没意思!”

      我鄙夷地看着他,“陈齐东,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嫂子的事情了?”

      他斜了我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咽了咽唾沫,“要不你怎么能让我来看你寻死了呢!”

      他作势要打我。

      我赶紧逃开,“陈齐东,你看来真的是心虚了。”

      他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就地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坐下。”

      我没有过去,而是在他对面席地而坐,“不去,我害怕你把我推下去。”

      他哼了一声,点了根烟。

      我逐渐收起之前的玩笑脸,别开眼睛,看向他处,叹了口气。

      “小路啊,小姑娘家的总叹气不好,老的快。”

      “陈齐东,我们还能当朋友吗?”到底他比我年长,沉得住气,这句话最终还是我问了出来,当时的初心就不单纯,如今事情已经大白,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心无旁骛吗?或者,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心无旁骛吗?

      空气开始沉默,忽地他“哼”了一声,手伸过来敲打我的头,他用了劲儿,我被他打的呲牙咧嘴,他看着我,满意地说:“好了,这一下打完,坏掉的脑子就会好了。”

      我皱着眉头不满地看他,“你丫有病。”

      他作势又要打我,我赶紧躲开,他瞪着眼睛说:“怎么跟你前老板说话呢?”

      我嘿嘿一笑,“前老板就是前老板,你又不发我工资,我跟你怎么说话都行!”

      他“嘿”了一声,哼笑着没有说话,抬手看表,“我还有事,走了,你自己能回去吧?”

      我点点头。

      他起身离开,话却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身后,我的耳中:“小丫头片子还挺矫情!”

      我愣住,旋即反应过来,对着他的背影大骂:“陈齐东,你不矫情你叫我来!”

      他背着身冲我挥了挥手。

      我眼眶有点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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