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灼焰

34、第 34 章

　　晚上回到家，甘棠的公司临时有工作要处理，吃过饭后就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看邮件，我坐在电视机前面的地毯上刷微博看新闻，目光却时不时的就往甘棠身上瞄。

　　不一会，甘棠终于忍不住了，抬起眼睛对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我不住地眨眼睛往上看，顾左右而言他，“甘棠，你邮件看完啦？”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捶了两下肩膀，十分疲惫地说：“还没有，有点累。”

　　我就起身噔噔噔跑到厨房沏了杯茶很狗腿地端过来，“那就喝杯茶提提神吧。”他疑惑不已地接过，我又绕到他身后，尽职尽责地给他按肩膀。

　　“先生，我这手法还可以吧？”觑着他享受的眯眯眼，我讨好地问道。

　　甘棠点点头，“嗯，还不错。”

　　我呵呵直笑，“那先生，以后来了记得点我哦！”

　　甘棠十分配合地说：“小姐工号是多少？”

　　我立马眉毛一竖，作势加大了力度，“嚯，看来你是那里的常客啊！”

　　甘棠就笑了，睁开眼睛，转头看我，说：“路雯姿，你肯定有话和我说。”

　　我摸了摸鼻子，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不太好意思讲出来，便跟他绕起了车轱辘话，“要说有也有，要说没有也没有，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他一本正经地说：“不奇怪，路雯姿不需要张嘴，我都知道她想说的是关于什么的。”

　　我不相信地看着他，“那么既然你这么自信，就猜猜吧。”

　　甘棠看了我一会，我面不改色地任他看着，而后听见他说：“肯定和今天的事情有关。”

　　我撇了撇嘴，被识破了似的遮掩着笑起来，“你骗人，你明明就是根据今天的事情做的推理，哼，还弄的特别了解我一样！”

　　甘棠也笑开，“只要我说的对就行，”问我，“我说的对不对？”

　　我“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甘棠没有再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将我从身后绕到他旁边，“坐这边。”

　　我被他圈在怀里，闻着他身上让人眷恋的味道，我心中稍定，“甘棠，我们那次在机场见面，那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轻轻拍打着我的腰，闻言“嗯”了一声，隔了一会，才说：“想……哦，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啥？”

　　他憋不住了似的笑出声来，发出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叹，“你长大了。”

　　幸亏这会我没喝水，不然一准儿得喷他一脸，“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大概和我差不多大吧？”

　　甘棠摸了摸我的头，又使劲儿的揉了揉，说：“我已经当上了叔叔，你却还是姐姐。”

　　我想起今天在婚礼现场的时候，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子跑来跑去不小心撞到了我们，然后小孩子对着我俩怯生生地道歉：“姐姐，叔叔，对不起啊。”

　　“小心眼儿！”

　　我心里知道他没有说话，也不催促，更不会追问，安全感这种东西，是他用种种行为来告诉我的，并不是用那些花言巧语，甘棠在这一点上恰恰做的非常好。

　　我重新靠回他的怀里，双手夹抱着他，“程昱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样，他挺洁身自好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哼”了一声，意有所指道：“某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就败坏他人名声哈！”

　　甘棠收紧手臂，语中带笑地说：“那也把某人给糊弄过去了不是？”

　　我趁机说：“哈，原来你对我早有企图！”

　　甘棠思考片刻，十分理智地把我给怼了回来：“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你在高中先对我有企图的。”

　　我“切”了一声，向他投去了不屑的眼神，表示我才不承认，耍赖嘛，反正我有特权。

　　“毕竟以前是你追着我跑，现在就换我来追你。”良久后，他说。

　　我觉得自己非常亏，“那你这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给搞定了，我当年可是追着你差不多三年呢！”

　　他说：“那时候年纪小，觉得有的是时间可以挥霍，所以做什么事都想着还有时间，不着急，现在不行了，现在我只想抓紧时间，把一切能做的事想做的事都速战速决，毕竟过一天就少一天。”

　　最后一句话弄的我心里也空落落的，步入三十岁后，我时常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我觉得都这么大了还有没有嫁人，有点闹心，而跟甘棠生活的这段日子里，我亦会时常萌生这样的想法，因为遇到他实在太晚了，我们之间浪费了十年，人生当中并没有多少个十年。

　　我情不自禁地亲着他，“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挥霍时间，我要把前面十年要做的事统统都做全。”

　　甘棠搂着我的腰回亲着我，含含糊糊地说：“那我们就先做其中一件吧！”

　　我被他亲的晕晕乎乎，“什么？”

　　甘棠坏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直接将我抱起。

　　我便就也懂了他的意思，双手搂住他的颈子，让自己更贴近他，恨不得直接揉进他的身体里。

　　如今我每天都过着无所事事的生活，除了早晚各一顿饭之外，白天基本上都是看书睡觉浇花，花也不用每天都浇，总结下来，其实就是无事可做，但时间却过的很快，跟甘棠抱怨，他却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路雯姿，你不要再长大了，成长速度都快赶上我了。”我撇着嘴，表示暂时不愿意跟他说话。

　　前段时间还忙着婚礼方面的事情，后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还是不要大操大办，低调一些就好，毕竟我跟甘棠都不是那种高调的人，结个婚非得搞的人尽皆知，跟甘棠商量后，他也表示同意，于是这件事就也告一段落。

　　这个决定被刚刚为人妻的连蕊知道了，很是把我唾弃了一番，我不服气，把甘棠搬出来，说他也是这样想的，连蕊这个结了婚还色心不改的混蛋竟然说，甘棠那是惯着我，不想跟我计较这些。

　　我……我真是无言以对。

　　他确实在向事事顺从我的方向发展。

　　比如他早上跟我说想吃什么，但中午的时候我却对另外一种食物感兴趣，跟他说了之后，他定然是二话不说，晚上回来一准儿带我去吃。再比如关于买东西这一块，我从来都只挑贵的买，觉得东西它贵，有贵的道理，虽然价格不菲，但是质量好耐用啊，甘棠从不对我有什么说法，他只是觉得我说的对。再再比如，我说一句话，他从来都是举手赞同，不论对与错。

　　林林总总，我现在几乎想不起来他不顺着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也想不起以前那个在他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自己了。

　　“连蕊，我觉得他快把我宠坏了。”

　　连蕊嘻嘻笑着，对我说：“傻狍子，你就安心享受着吧，想想你高中以前的样子，多嚣张多跋扈，天老大你老二地老三，我看甘棠是照着那时候你的样子来培养你的，宠坏就宠坏呗，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他那个高个的顶着。”

　　我安心地笑了笑，心里非常满足地想，哎，有他真好。

　　连蕊纠结了一番，又跟我说了一件事：“路雯姿，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和你说哈，那时候你不是去Ｃ市出差吗？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之后，我就把时间地点立马转述给了甘棠。”她看了看我，“所以你所认为的偶然，其实并不是，”干笑两声，“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偶然的事？怎么就那么巧，你俩就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她笑的都摇起头来，仿佛吃了兴奋剂，“套路，都是套路。”

　　我半天没说话，心中却在想着该怎么把对面快要笑弯了腰的人大卸八块。

　　“有什么好笑的？”

　　连蕊说：“就是好笑啊，某人还以为缘分有多可靠，事在人为啊！”

　　我被她说的十分不好意思，故意转开话题，“连蕊，甘棠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连蕊却拍了拍我说：“行啦，别装了，明明心里开心的要命，嘴上还在这跟我装着假正经，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

　　我顺势就说：“那非常了解我的人，请问我现在要干啥，你知不知道？”

　　她回给我一个相当蔑视的眼神，“回家找你家甘棠咯！”

　　我笑呵呵地说：“错，”撸袖子，“我现在要打你！”

　　连蕊愣了一秒钟，而后飞奔似的从椅子上直往外冲，用力过度使得桌子椅子叮咣直响，惹来店家的惊讶之色，是的，我俩当时正在咖啡厅里悠闲喝咖啡，所幸我俩的咖啡都已经喝光，衣服得以幸免。

　　其实最后我并没有追上她，她跑了就再没有回来过，而我却被店家抓住付咖啡以及杯子损坏的钱。

　　晚上睡觉，面对甘棠的索取，我对他极尽所能的温柔，他见我如此，自己也是格外的卖力，我觉得我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最幸福的女人却还没有见过她的准婆婆。

　　于是在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星期天下午，我便向他提起，“甘棠，你好像从没和我说过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那个时候甘棠正在看书，因为看的太投入，并没有第一时间听到我的问题，于是他从书中抬起头来，困惑地问我：“什么？”

　　我就给他重复了一遍。

　　他沉静了一瞬，而后放下书过来，将我揽在怀里，大大的出了口气，对我说：“好像是从来没对你说过我家里的事。”

　　关于甘棠的家庭，我从张文霞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但毕竟她也只是听人转述，我更愿意听甘棠亲口对我讲。我大概猜到那其中定然关系着某种隐秘，但既然我们决定在一起了，那么有什么事，我就也可以跟着分担，只要甘棠愿意。虽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但至少可以不必让他一个人承担，多个人分担总归是好的。

　　“我家中出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我点点头。

　　接着他又说：“其实出事之前我父亲就在计划着移民国外，手续早就办好了，可就在走之前出了那场车祸，我母亲心中明白发生了什么，当时她比我镇定，独自将我在学校的事情处理好，等我伤养好了，她就带着我走了，以后十年，我一直就在国外。”

　　“阿姨，她是个怎样的人呢？”

　　甘棠笑了，“父亲去世以前，我觉得她是个很优雅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弱不禁风的，被宠坏了的富家千金，可在父亲去世之后，她的所作所为将她的形象在我心里完全反转，她现在是个女强人。”

　　我忽然有点紧张，“甘棠，你知道的，我父母在我高中的时候就相继去世了，我这么些年都没怎么跟父辈的人交往过，走动最多的也就那一个姑姑，但你也看见了，我跟她之间的相处还不如说是朋友来的恰当，我其实不知道怎么面对长辈的，更何况是你母亲。”

　　甘棠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别怕，她会很喜欢你的，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觉得他根本没有领会我话里的精髓，“不是甘棠，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

　　“好了，”不知道为什么，甘棠好像不愿意我再想这个问题，打断我的话，他又把我搂紧在怀中，对我说，“你就算现在想见，也见不着，她是不会回来的，所以，我们不如想一想，晚饭去哪里吃，或者我们买食材回来你做？”

　　他既然这样说，我也就不好再坚持，只能顺着他的话，认真想想晚上的饭该怎么解决。只是关于他母亲的事情就这样梗在了我的心里，十分的不好受。

　　不久以后我就开始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坚持的问下去，如果当初问了，也就没有后来的分别，可是有些事情人总是要在事后才能明白，后知后觉。

　　我又想起一件事，于是问他：“你有没有想过给父亲讨个公道回来？”

　　甘棠手中把玩着我的头发，沉静地说：“我已为此努力了很多年。”

　　我倏地抬起头，“你有什么好办法？”

　　他又将我重新按回去，“那些我来办就好，你不要问，你要操心的事情不在这，乖乖的。”

　　“可我想知道啊！”

　　他说：“你可以再多一点耐心。”

　　我急了，“可我现在就想知道啊！”

　　甘棠说：“不告诉你，秘密。”

　　“哼！”

　　甘棠不再理会我，径自去一边继续看自己的书，而我内心却忍不住一阵激情澎湃，那是我想了快十年的心结，曾经以为自己渺小的不值一提，根本没有翻牌的可能性，没想到就在刚才，甘棠轻描淡写地对我说，那些他来办就好，我需要做的只是要再多一点耐心。

　　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忍不住开口问他：“甘棠，其实你不是人，是神吧？”

　　甘棠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不回答我无厘头的问题，反问道：“晚饭想好吃什么了？”

　　我就只好默默地起身去了厨房。

　　日子闲下来，每天早晨起来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连蕊忙的脚打后脑勺，看我闲的发慌，有天就给我发了个小说链接来，并极力安利我说，非常好看，欲罢不能，大长篇，能看一个月！

　　然而事实证明，实践出真知，连蕊的鬼话绝对不能信。

　　那天我按照她的提示点进去了之后，看了几章，前面的确很吸引人，我因此确实看的欲罢不能，可是正当我看的欲罢不能的时候，尼玛没有下一章了！而且时间根本没有一个月，足足打了一半的折扣！看看作者的更新时间，已经差不多是三个月前了。

　　把连蕊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之后，这姑娘非但没有气急败坏杀到家里来把我大卸八块，反而非常理解的给我了我一个新的名称——闲出屁来的家庭主妇。又在我发飙之前，给我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与其看别人写不完的小说，不如自己写一篇完结的给别人看。

　　我就怀疑地问她，合着费了那么大的力，目的就是这个？

　　她就笑嘻嘻地对我说，没错啊，我也想过直接告诉你，但又觉得那样对你的刺激不大，所以就找了这么一本小说来教育教育你。

　　我年少轻狂的时候其实也写过几本小言的，只不过都没什么阅读量，后来工作繁忙，慢慢的也就放弃不写了，看着后来那些大神们的感言诸如此类的都是关于坚持，我就只好微微一笑，然后关上电脑。

　　唉，没时间写，也不缺钱。

　　现在经连蕊这么一说，我心里那点文艺之火就又有要熊熊燃烧的架势了。

　　以前没时间不缺钱，现在是大把的时间，也不缺钱。

　　所以，写作嘛，就写个高兴，写个兴趣了。

　　这件事被甘棠知道以后，先是十分赞同肯定了我的兴趣爱好，在了解了网络小说的体系之后，又对我说：“要是赚不着钱你跟我说，我去给你打赏去！”

　　我丝毫不受打击，回他：“要不你还是直接打我卡里吧，你打赏我也拿不着全部。”

　　甘棠就笑话我，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话我。

　　不就是小财迷吗？有什么好笑话的？爱钱有错吗？

　　哼，臭甘棠，说我赚不着钱，我现在就月入十万让你看看！

　　于是每天开始废寝忘食写的轰轰烈烈，每次写到动情的地方，我自己都会跟着流眼泪，写破镜重圆，我也要跟着喜悦一番，写到男女主吵架，我还会愤愤为有理的一方打抱不平……

　　甘棠每次见到我这个样子的时候，都会非常无奈地指指我，然后给我一个爱的鼓励，可我却怎么都觉着，他那是对我的鄙夷。

　　奋笔疾书的写了将近三个月，婚期都要将至了，我月入十万的这个小目标却仍然没有达到，甚至连零头都没，虽说写作一开始的初衷就是为了兴趣，非常的单纯，但是人往往都会在时间的推移中忘记初心，想要的东西也逐渐变得更多。

　　所以丝毫没有坚持不懈之心的我就又打算放弃了。

　　有天甘棠下班回来，见我竟然勤奋地准备好四菜一汤作为晚饭，不由吃惊不已，怀疑地问：“路雯姿，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我不理会他的挖苦，只伸出手来，对他说：“给我钱。”

　　他笑看着我，说：“亲爱的路雯姿小姐，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今天要钱是想做什么，要多少呢？”

　　我大言不惭地说：“甘棠，以后可能真的要你来养我了。”

　　他就问：“怎么说？”

　　我愁苦地叹了口气，说：“本来以为写网络连载可以赚钱养我自己的，但我觉得我年龄有点大，熬不过那些小年轻了。”

　　甘棠有史以来第一次哈哈大笑，我撇着嘴横他，把饭碗摔得叮咣响，笑吧笑吧，再把下巴给笑掉了！

　　笑过之后，他对我说：“想要多少，我打赏给你。”

　　我一听，脸上就再也挂不住了，笑嘻嘻地把银行账号报给他听，“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多少能养得起我，你就照着打。”

　　甘棠哭笑不得，把我看了好半天，然后摇了摇头，说：“可真服了你了。”

　　我把脸一抬，哼！

　　二日我果真收到了银行发来的提示短信，然而看见其中的内容，差点就气岔气儿了。

　　我让他看着办，他就真的是看着办，一块钱，他也真好意思！

　　甘棠竟还有理有据地说：“我不能拿钱玷污你。”

　　我说：“我就只认钱。”

　　他就特委屈的样子，“那我呢？”

　　我便只好说：“你要是给我钱我就认你。”

　　他绕了一圈，终于绕了回来，“那你把我的人都已经占了，为什么还认钱？”

　　我被绕晕，半晌答不出话来。

　　甘棠，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甘棠了。

　　其实我们日常的交流挺无聊的，但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再无聊的话题都会变得有的聊。

　　而就在我沉迷小说之中无法自拔的这三个月里，又有个喜讯传来，连蕊非常有效率的怀孕了。

　　孩子在她肚子里才两个月，却被宠妻狂魔程昱下了禁止工作的书面通知，连蕊连自己家的公司大门都进不去了，由此可见，程昱的侵占速度有多强了。

　　和甘棠说起这件事，我突然好奇起程昱要是跟他在一起相比，到底谁更胜一筹，甘棠闻言冷冷一笑，说：“程昱是背着债务去的。”

　　我顿时噤声，原来如此。

　　去商场选了几件孕妇适合穿的衣服，让店员包好，然后我便驱车去了连蕊家。

　　连蕊结婚之后将家里的老房子空出来了，和程昱在城郊又买了栋别墅，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跟着导航七拐八拐，可是一番好找。

　　没想到程昱也在家，看见连蕊的时候，我拿眼睛把她一顿横，要不是她向我抱怨一个人在家呆着无聊，我才不会大老远跑过来呢！

　　连蕊当着程昱的面，也非常委屈地说：“路雯姿，你别瞪我，那，那边，你朝他翻白眼儿去！我怎么知道他去公司半路又跑回来了？而且一听你要来，非说要等着你来了再走。”

　　我与程昱之间的关系在他和连蕊结婚之后上升了一个层次，他从熟人一跃成为好友，所以基本上说什么话也不用顾忌什么，谁也不会多想。

　　于是我就非常听话的把白眼儿翻到了程昱身上，“听说你想见我？”自从我知道了在Ｃ市的时候他和甘棠之间的那点小交易，我对程昱说话的时候就没什么好心情。

　　程昱笑呵呵地说：“小妹妹，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很是不爽？”摸了摸鼻子，“我有招惹过你吗？”说罢将目光递向连蕊，连蕊默默地别开了头，专心致志地将我送过来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看。

　　“你哪能招惹我啊？就我这智商，怎么说也是我惹你，程昱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程昱再摸了摸鼻子，“小妹妹，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确定你看我不爽了。”

　　我冷哼了哼，“你知道就好。”

　　他凑近我，“那你说说呗？”

　　我连忙躲开，故意说：“程昱你可注意着点哈，你老婆我闺蜜可在那看着呢，我男朋友准老公也在远程监控着呢，你要是不想倒霉，就收敛啊！”

　　程昱连忙看了眼连蕊，“我又不是那种人。”

　　我就笑了，“哈，现在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人了？忘了谁在Ｃ市的时候一天一天的左拥右抱，女伴天天换啦？”

　　程昱紧张兮兮地看着连蕊，又对我说：“这事我都已经跟小蕊说清楚了，根本不是那样的……”

　　我就冷笑。

　　他就闭嘴，非常的识相。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说小妹妹，既然已经知道的事情了，何必再这么拐弯抹角？再说那事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你准老公也有份啊，而且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策划的。”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一想到那时候每天早晨在走廊里碰见双方之后，那股尴尬劲儿就越来越挥之不去，甘棠那我是不敢说什么的，也就只敢在程昱这里找补点什么了。他虽然是滚刀肉笑面虎，但他上面还有个连蕊在制衡着他啊，再说惹了他我还有甘棠撑腰，所以，我，才，不，怕！

　　“反正你就有参与，反正我就是看你不爽，怎、么、样？”

　　他就只能干干地笑着说：“不怎么样，我能把你怎么样？”小声说，“你准老公还是我债主呢！”

　　程昱还磨蹭着不肯走，看着连蕊的眼神依依惜别似的，最后被她扫地出门。

　　我摸着连蕊的肚子，已经开始想着做他干妈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最好是龙凤胎，儿女都有了，正好凑成一个‘好’字。”

　　连蕊说：“你可饶了我吧，还龙凤胎，就我这性格，不管生出个什么来，那都是要拆房子的主儿，你还让我生两个！”

　　我说：“你就是基因突变，孩子的肯定正常。”

　　连蕊笑骂了我一句，“婚期定了没有？”

　　我摇头，“还没，因为甘棠的母亲不在国内，这件事情还要等他妈妈那边的回音。”

　　“不是早就开始筹备婚事了吗？”连蕊皱起眉头，“这都快要大半年了，多难办的事都得办好了，你那准婆婆属树懒的吗？”

　　我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事情早就让甘棠传过去了，可那边始终没什么回信，甘棠也从没和我说过什么，我也不好一问再问，所以就被搁置了。”

　　连蕊想了半天，最后像是拍板定论似的说：“路雯姿，我看啊，你这婚可能要结的挺难。”

　　我使劲横了她一眼，“呸呸呸，你这乌鸦嘴！”

　　连蕊却满不在乎，继续说：“路雯姿，你还别不信，这事咱们走着瞧！”

　　“我结不成婚我就赖你！”

　　连蕊说：“不过说真的，你就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吗？”

　　我沉默地低下头，这事搁谁谁都会想，我只是刻意不去想罢了，与其让彼此都不高兴，不如将不高兴都埋起来。

　　说白了，就是我怂，我懦弱，我胆小，我优柔寡断。

　　毕竟事情涉及到甘棠的母亲，那是将他从小抚养到大的女人，我十分确定在我和她之间如果发生冲突时，他只会选择母亲，孰轻孰重他还是有分寸的。

　　当然，如果真有那样的情况发生，我也不赞同他站在我这边。

　　“想过的，对不对？”连蕊又问我。

　　我点头，“什么结果我都接受，当然为了甘棠，我愿意做一切努力。”

　　连蕊捋了捋自己的胳膊，“路雯姿，你别在这跟我表决心，要表去找你的甘棠表去！”

　　我笑起来，转开话题，“衣服喜欢不？”

　　连蕊的脸瞬间黑了下来，顺势举起其中一件，质问般的语气，“路雯姿，你是觉得我将来得有多胖？”

　　我嘿嘿笑着，安慰她，“未雨绸缪总归是没错的！”

　　“那不能是最肥码吧？”

　　我说：“也没准儿啊，按照程昱的思路，你极有可能被他养成一只……嗯哼。”

　　“老娘要不是有孕在身，今天你非得横着走出这扇门！”

　　我抓起背包撒腿就跑。

　　连蕊给我提了个醒，回到家之后，我将之前办理的护照找出来，既然甘棠的母亲在国外，而我们要结婚的话，那便免不了日后会有出国的情况，也许也不用过太久。

　　连蕊把需要的资料列了个单子给我发了过来，我照着单子准备，把资料都交给了她，反正出国这种事情她经常做，与其在外面找中介，不如给她来的更快更靠谱，他们那些大家族有钱人办张签证还是非常手到擒来的。

　　这件事我没让甘棠知道。

　　连蕊劝我，“你最好还是让甘棠知道一下。”

　　我说：“暂时不用，我办签证只是以防万一，用不用得上还是两说。”

　　“那你就不怕他知道以后对你有看法？”

　　我鄙夷地看连蕊，“如果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他就斤斤计较的话，那我觉得我们也没什么必要再继续走下去了，他不会的，放心吧，而且这件事说到哪对他也没有坏处，我又不是那种没有理智的人，你知道的，我很懒，如果可以不用长途奔波，我是不会动的。”

　　连蕊想了想，点了点头，说：“也对，他如果到现在都不了解你的话，那你这么多年的喜欢可就白费了。”

　　“尽快办好吧，时限最好长一点。”

　　连蕊十分有效率，有熟人好办事，没过几天，贴着签证的护照就被送到了我的手上。

　　“十年签，够你折腾的了。”

　　我将护照小心收好，甘棠有一点非常好，他从来都不乱翻我的东西。

　　稍晚些时候，我拿着一堆关于结婚流程的资料到甘棠面前，要他帮忙参谋参谋。

　　然后，在他给我做出几点指示之后，我就无意地向他提起了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甘棠，我们在这边结婚，你有没有和在国外的阿姨说过啊？”

　　甘棠点了点头，“有提到，”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的准婆婆还总是向我问起你。”

　　我就顺着问：“真的吗？那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唔，”他说，“忘了。”

　　我往床里面又挪了挪，很感兴趣地问：“那你现在和我说说，阿姨都问我什么了？你都怎么回答的？”又很委屈，“说出去谁信？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连准婆婆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

　　甘棠笑了笑，将我揽了过去，“我把你的照片发过去，她说，你长的真好看。”

　　我忍不住笑，“怎么可能？就我这长相，根本算不上好看吧？”

　　他就亲了我一口，学着我说话的语气说：“怎么可能？我老婆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好看的人了！”

　　我禁不住他夸，赶紧谦虚地说：“也不是啦，其实我是耐看型……”

　　他就笑了。

　　我心里知道被耍了，作势要打他，被甘棠一把抓住，放在唇边吧嗒了一口，“要是不打人的话，还能更好看。”

　　我翻白眼儿：“哼！”

　　“还说什么了？”

　　“还问了你喜欢吃什么，用什么，性格是怎么样的，还问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就一一回答，你的准婆婆表示很满意。”

　　“那你有没有问过阿姨，我们的婚期定在哪一天？”日期这件事甘棠的意思是我自己来定，他随时都可以，但我想过之后，觉得还是要长辈给定一下的好，结婚，还要得到长辈的祝福的。

　　甘棠“唔”了一声，说：“准婆婆说她已经离开国内很多年了，对这种事情不是很熟悉，让我们自己来定。”

　　我惊讶地问：“那怎么行？”

　　他就过来用脸贴着我的脸，“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们自己来定不是更好吗？明天我们把结婚证领了吧？”

　　我躲开他的脸，埋怨道：“这件事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要是我今天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说？”

　　他凑过来安抚我，“我这也是前些天刚刚得到的消息，这不今天倒出时间来和你说了吗，别生气啊，最近怎么这么愿意生气？”又不怀好意地看我的肚子，“是不是……”

　　我捂住他的脸，“不是！”又说，“可能大姨妈要来了。”

　　他面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不过转瞬即逝，又靠着我，边解我的衣服边说：“不如我们抓紧先生一个吧？”

　　我也忍不住笑，“不……”

　　话还没说完，身子便被他扑倒。

　　间隙的时候，我心中一片黯淡，不是因为甘棠怎么怎么样，而是听了他说的话，我便觉得事情有点难办。

　　虽然他句句都说的是远在国外的母亲怎样怎样中意我，可如果这么中意的话，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让他将我带到她面前呢？
　　如果真的觉得我是她心中理想型的儿媳的话，那为什么连自己唯一的儿子的结婚日期都不想拟定？什么移居国外多年已经忘了，那种说辞，我不用脑子想都不会相信。

　　可我都主动问起来了，甘棠却像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和我说，理智告诉我不能跟他闹脾气，因为这不是发一顿火可以解决的。
　　我想，这趟国外，我可能真的要走一次了。

　　激情过后，我心中想事，睡不大着，侧身看向甘棠，竟发现他也睁着眼睛，昏暗的壁灯下，他目光沉沉，看着我的时候，内里好像藏着莫大的悲哀。

　　我整颗心都咯噔一下，猛地拉亮了台灯。

　　“甘棠？”

　　“嗯？”

　　“你为什么还没睡？”

　　他过来抱我，顺手关了灯，含含糊糊地说：“你不是也没有？”

　　我被他抱着，看不见他的脸，想挣扎，他却将我抱的更紧，“我、我睡不着。”

　　“闭上眼睛，”他轻声说，“什么都别想，一会就会睡着了。”

　　我无声叹了口气，轻声说：“好。”又过一会，我实在没忍住，“甘棠？”

　　他快要睡着，“……嗯？”

　　我轻轻摆动脑袋，“你的手松一松，我快喘不上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