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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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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妈神色有异,“姑就是问问,看看他现状如何。”
“什么意思?”
“雯姿啊,”姑妈将我拉到卧室里,对我说,“你知道的,当初你一门心思的就要跟他去创业,姑妈开始反对,后来同意了。”
我点头,“对,陈齐东不知道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好话说尽你都不松口,他一来你就立刻被说通了。”
其实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当初还有过“该不是陈齐东利用美色才能成事吧”的猜测,不过这样的想法是万万不能让那两个当事人知道的。
姑妈顾不上理会我的心理活动,自顾自说:“雯姿,当时他是过来跟姑摊牌的,要不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跟着他混?”
我心思一动,问她,语调缓慢地,生怕吓到谁地,“摊了什么牌?”
姑妈像是经过了非常挣扎的心理活动之后,才说:“他说他是来赎罪的。”
我慢慢地问:“赎什么罪?”
姑妈眼神哀伤地看着我,对我说:“替他家人赎罪。”
这本已是我早就知道了的事情,可当它真真切切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心神俱都一震,眼睛酸胀的难受,我将它们闭上,缓了一会,我说:“他还说什么了?”
姑妈的声音里透着无限无奈,“雯姿,陈齐东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想要保护自己家人,是不会让我们得到什么有力证据的。”
我忍着眼泪,心里将陈齐东从头到脚骂了好几遍。
每个人都自私,每个人都有他想守护的人,那他们有没有想过,当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时候,那样的行为是不是挺自私的?那样的行为,对一个普通家庭而言,是不是挺过分的?或者咱们把范围缩小一点,那样的行为,对于一个高中还没上完的未成年女孩子来说,是不是挺残酷的?
从姑妈家离开的时候已经快要夜里十二点了,临走之前我上了趟厕所,把灯光开到最大,瞪着眼睛看镜子里,然后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袋敷到眼睛上——那会情绪一下子没控制住,倒在姑妈的怀里无声痛哭。
不过那并没有很快奏效,眼圈依旧红红的,是个人,只要他不瞎,都能看得出来那是怎么回事,这下可惨了,要是甘棠问起来,该怎么向他解释?一想可也不一定,甘棠又不是闲的发疯,应该不会注意到我的异常,或者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这样翻来覆去的思考间,时间分分秒秒匆匆而过,浑然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姑妈过来敲门,我才回神,慌忙应了一声,关了灯赶紧出去。
“姑,你看我的眼睛,看得出来吗?”
姑妈老眼昏花的看了好一阵,十分肯定地说:“没事,肯定看不出来,听姑妈的,准没错。”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不相信也没办法了,再不出去,甘棠就该过来了。
也许姑妈说的真对,出去这一路,的确没有人发现并问我,甘棠也只是看了我一眼,对我点了下头,而后就跟两位老人家打了声招呼,率先去外面取车。
我心中一时间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家里这些人也就算了,可我这么明显的异样甘棠都没有发现,是不是在他眼中,我真的那么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虽然心情低落,但还是要认认真真和姑伯道别,毕竟下一次再见,很可能又是在新年的前一天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言未发,是因为心中有气,也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个开场白。
感觉再说什么都觉得没意思,剃头挑子一头热,自高中开始就这样了,只是那时候还看不见很多希望,就也没那么难过,现在……真是一言难尽。
忽然觉得回去的路程长到不知该做点什么来打发,看手机还有电,果断掏出来玩游戏。
死了满血复活,活了又血槽空空的死去,被虐好多遍之后,车子终于停下了,我以为到家了,没想到只是个红绿灯。
睃了甘棠一眼,他的脸色晦暗不明,是看不清楚的样子。
我正要继续,忽听他叫我:“路雯姿。”
我“啊”一声哀嚎,把他吓了一跳,神色惊疑地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我将手机屏幕面对给他看,控诉他:“都怪你,刚复活又死了!”
他哭笑不得,我这么喊完之后,心里郁结的东西也随之消减了不少,再开口时,已经没有先前那种找不准开场白的便秘感觉了。
其实跟甘棠相处以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自己挺奇怪的,对,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我自己了,前一秒明明就是在生气,气到好像可以永远都不会再搭理他,可只要下一秒他跟我说一句话或者就单单给我一个笑脸,我都能在一瞬间缴械投降,什么怨气都没有了,而且这还不算,事情过后,我还会冒出更加丧心病狂的念头——往后要翻倍的对他好。
这话我曾经说出来跟连蕊讨论过,本想让她给我出出主意,结果可想而知,我觉得我就不该多这个嘴,信她还不如信我自己的脚后跟!
她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小路,你啊,唉……一言难尽!
我:“……”我真后悔认识她。
甘棠顺势接过我的手机,眼睛只是瞄了一下,并未发表什么诸如技术太烂此类的话语,而是直接把手机没收,放进自己的口袋,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等他放好,我问:“甘棠,你干什么?”
他说:“那游戏太垃圾,会影响智商,你……还是玩点益智的吧。”
这回轮到我哭笑不得了,半晌说:“你在和我讲笑话吗?”
未想他竟一本正经地回答我的问题:“我在和你说话。”说罢他别过脸去,语气很轻地,“你为什么哭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胸口疼得无以复加,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甘棠叹了口气,摸出一包纸巾递过来,“自己擦擦。”
我只知道哭,他忽然加快了车速,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
很快到家,我下了车正准备往回走,斜下里却伸出一只手来,将我的手牢牢扣住,十指相扣的那种。
我浑身都是一激灵,虽早已和他有过肌肤之亲,但自再见以来,我跟他却从未像这样并排在一起走过。
我手指僵硬,任他扣着,自己却不知是该屈还是该伸。
这时听见他说:“路雯姿,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说给我听。”
我整个心都往上一提,大脑蒙圈,脑子里装的事情像是被什么东西尽数擦干净,所有念头全无。
我和他慢慢走着,我不说话,他也不再说,心里却在突然之间,有了和盘托出的想法。
“甘棠,”我停下来,借着月光和街灯看着他,“我……”
他面上是少有的温和,这样的甘棠让人非常有安全感,好像只要将背后交给他,就全然没了后顾之忧,好像只要有他在,那么一切困难都将不再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甘棠,我……”可我仍旧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事关家中,找不到头绪,难以启齿。
甘棠打断我,“好了,先回家。”
我就被他一路牵着回去,脚步虚浮,而这一路上,我澎湃的情绪也平息了不少。
家中的空气中仍弥漫着烤蛋糕的香味,晚饭在姑妈家也吃的不少,但这会却是又饿了。
“要不要吃点宵夜?”
甘棠点头,“吃。”
我调了两杯奶茶,又拣了一些不是很甜的糕点端过去,“这些你都应该能接受。”
两人慢慢地吃,我找了部电视剧快进来看,甘棠则看着我看。
半个小时看完半部,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转头问他:“你是不是很喜欢看?要不我翻回去从第一集开始看吧!”又不好意思地,“我看电视剧就这样,要是不快进,就看不进去。”
他摇头,“不爱看。”
“那你还看的那么认真。”
甘棠说:“那里面演的也挺认真的。”
我说:“演的挺无聊的,但我吃东西不看点什么还老觉得别扭。”
他说:“嗯。”
然后这天就聊不下去了,甘棠就是有把天聊死了的本领。
一部电视剧看完,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甘棠说:“路雯姿,你眼圈可红了。”想了想又说,“是不是你姑和你说了什么……”
我忽然福至心灵地来了一句:“对啊,我姑说,她不大同意我和你在一起。”说完我定定看住他,就想瞧出他是个什么反应。
甘棠愣了一瞬,而后慢慢端起杯子喝了口凉了的奶茶,润润嗓子,十分诚恳地说:“我以为,是因为你姑没有正面了解过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论。”
这下轮到我愣住,没想到他还真信了,但听见他这样说,我心里到底还是非常高兴了的,你看,他其实对我,也是想要认真了的吧?不管是出于所谓的责任也好,或者是别的什么也罢,至少他在认真的考虑。
我有心问出一些想知道的事情,就说:“怎么说?我大伯就正面了解你了,你知道他对你的评价怎么样吗?”
甘棠想了一会,中肯地说:“至少不会比你姑那边的评价差。”
我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你好自信哦!”
甘棠说:“这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这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智商取胜。”
我眉头一挑,傻不愣登地,“啊?”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路雯姿,与长辈相处,尤其是头一次见的长辈,靠的不是别的,而是智商啊!”
我已经被他的语气感染的不知天高地厚了,就着他的话头,我索性将深埋心底的事情都挑开,我说:“所以,甘棠,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会做这样的事的,对吗?”
甘棠不答反问:“那不然呢?”又说,“我每天都很忙,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消化着他的话,“就是说,因为我对你来说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你才会花时间去和我的亲戚们相处的,对吗?”
甘棠对我毫无办法,无奈点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