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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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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连蕊的床上醒过来的,卧室里空空荡荡,让人心里非常不畅快,整个二楼里连只会喘气的苍蝇都没有,这使得宿醉之后的我心情更加不舒坦,下到一楼,隐隐的有切菜声音传来,循声找过去,方看见连蕊背对着我正刀工娴熟的切小菜。
我咳嗽了一声,带着酒后的沙哑。
连蕊回过头来睃了我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拿起旁边的一碗汤递过来,“喝吧。”
我二话不说地接过来几口喝下,喝完后才敢开口说:“这醒酒汤吧?挺好喝的。”
连蕊不理会我的奉承,白了我一眼说:“恭喜你,得偿多年夙愿,陈齐东的家底都让你倒空了吧?”
我跟她打哈哈:“你这是什么话?不过就是几瓶酒,没那么严重。”
“陈齐东也是,你不懂事他也不懂事吗?跟谁喝酒不行非跟你喝,他傻还是你傻?是他不知道你什么样还是你不知道你什么样,你……”
我被她车轱辘一样的话绕的好晕,原地蹲下来,再仰头看她,手抓着她衣摆小小的一角,轻轻地摇,用最可怜的语气说:“可不可以等我吃个早饭你再骂我?好饿……”
连蕊对我的这种行径已经司空见惯,但也对我这招没什么应对能力,没好气地拿手指戳了戳我的眉心,再嫌弃地从我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角。
“起来吃饭了。”
“有肉吗?”连蕊那一勺子粥眼看着就要招呼过来,我连忙偃旗息鼓:“没有就算了,你做啥我吃啥,吃糠咽菜我都愿意。”
“喝粥。”
我端起碗就往嘴边送。
“烫。”
我闭了闭眼睛没叫出声,勉强把嘴唇上的痛感忍下去。
吃饱后,我横在连蕊的大沙发上一动不动,连蕊则在对面大刀阔斧地坐下来,“说吧。”
“你公司没事吗?”
“一天不去公司不能倒,我底下养那么多人又不是吃白饭的,”她挑着眉看我,“你说。”
我兴致缺缺,精神上有点懒,“有什么好说的啊,昨天晚上不都说过了吗?”
连蕊沉默半天,期间换了个坐姿,改为双手抱膝,光线透进来,照在她瘦瘦的身形上,侧面非常好看,我羡慕地叹了口气。
“我原来以为甘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连蕊轻声开口,“毕竟这边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我双眼微阖,心口绞痛。
没什么意义了,那我呢?我对他来说,就什么都不是吗?连一点留恋的价值都没有吗?
连蕊看穿了我的难过,非但没有安慰的话,反而句句往我心口上戳,她说:“你……你有多喜欢甘棠,你自己知道,我看在眼里我也知道,可是他不知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看蒋薇,她就跟你不一样,当时全校都知道她在追甘棠,从国内追到了国外,而且一陪就是整十年。你呢?你在这期间里都做了什么?除了等就是等,跟个傻子一样连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做过。这事你让陌生人去评,谁都不会站在你这边。”
我被她戳的喘不上气来,想反驳,但搜肠刮肚了半天,却连半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可他现在回来了。”
连蕊丝毫不给我面子:“是,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把你给睡了,你非但被睡了,还特别潇洒的跑了,连个说法都不知道给自己讨,我说你傻还说错了?”
我没底气,“我不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吗?那事……之后,多尴尬啊!”
估计连蕊想骂死我的心都有了,声音陡的提高了八度:“你做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尴尬呢?事后过来跟我矫情了,有用吗?能解决什么事?能当饭吃吗?”
我脑壳嗡嗡直响,一顿一顿的疼,几乎晕厥,索性破罐子破摔:“做都做了,我不觉得我吃亏,反而赚着了。”
连蕊气笑了,指着我说:“路雯姿,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我偏过头睃了她一眼。
她说:“心态好,你心态真的……可好了,什么情况下都笑得出来,想得开!”
据我对连蕊多年的了解可以知道,她这次被我气的挺厉害。
以前跟我生气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骂的越厉害,气消的也就越快,基本上骂完就没事了,然而现在她越骂越心平气和,最后都能笑着骂我了,我心里不禁愧疚起来。
这许多年,能真心实意替我着想的人,也就剩连蕊一个了。
“连蕊,我喜欢他,我真的可喜欢他了……”刚一开口便被一阵委屈团团围住,嗓子眼儿疼的厉害,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怕错过这次,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我真的真的特别喜欢甘棠……”
连蕊不是个感性的人,看我这样也只是递了纸巾盒过来,又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模样说:“不是说过几天就回来了吗?到时候我去跟他谈。”
她这么一说之后我心里就有底了,同时又很感慨,有些时候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废材。
正式成为了待业青年,在连蕊的老房子里窝了两天自在逍遥的日子,转眼就到了甘棠回来的日期。
失眠了一整夜,早上起来对着镜子往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化了个淡妆,却仍然遮挡不住憔悴和黑眼圈,惨白惨白的一张脸,跟个小鬼儿似的。
转身看见连蕊满脸凝重的表情,我不由得也有点迟疑,“要不……我们改天再去约他?”
连蕊沉默盯着我看了半晌,摇头说:“不用,你这样反倒也好,起码也能有所帮助,状态太好的话,反而不好再掰扯出什么事情来。”
我对连蕊随机应变的能力很是佩服,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反驳,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被她拉着去了和甘棠约定的地方。
再见到彼此,隔着远远的距离,我和他都在第一时间愣住了,当然我是知道他愣住的原因的,任何一个人乍看见我此时此刻的样子,都会跟他一个表情。而我愣住的原因……
是甘棠看我的眼神,那种让我想遁地而逃的专注。
连蕊倏地抓住我的手,生拉硬拽的就把我带到了甘棠面前。
我不知道是否对他笑了,只听见他不轻不重地叫了我的名字:“路雯姿,”然后摆正视线,看了连蕊一眼,眉头似乎皱了一下,“连蕊。”
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会超越本能,或者应该这样说,人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会激发隐藏的本能,比如那天早上我竟然有勇气和甘棠闹脾气。然而闹过之后我就又开始变鹌鹑,直到现在都不敢再回想当时的状况。
连蕊对甘棠是从来没有好颜色的,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然,再加上我跟他最近发生的事,她看甘棠的脸色就更加是雪上加霜,丝毫没有在员工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板样。
她转过头,抬抬下巴对我说:“路雯姿,去那边坐着等。”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下凛然,她这一下巴竟然给我折腾到那么老远,再多走几步就直接出了这家店面了,我老大的不情愿。
她当然看出来了,不等我反驳,直接又把我拽回到之前我与甘棠对视过的地方,神情严肃地警告威胁:“老实坐着别动,不然我就真的不给甘棠面子了!”
我知道她这话不包含开玩笑的成分,别人也许是逞嘴上舒服,但她绝对说得出做得到。我只好不住点头,小声说:“行,我不动,但你跟他好好说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定要把握好度啊,别把他骂跑了……”
连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气的接连说了好几个“你”,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期间我余光一直没有离开甘棠,他就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我们,没有表情,没有动作。而刚开始那让我害怕想逃的目光,被他非常技术的收了回去,什么痕迹都没了,显得非常平静。
我心头涌过淡淡的失落。
其实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心里头仍是有所期待的,想他可以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把将我拽过去抱住,然后巴拉巴拉一些我想听到的话。但现实跟想象的差距总是太大了,事情往往都是反向发展,越期待,越没劲。
甘棠背对着我,不知道表情,我只看得见连蕊的嘴不停歇的说说说,一眼都不看我。
我喝了五大杯果汁,上了八趟厕所,在谢绝了服务员建议的第六杯柚子汁之后,那两人终于起身握手言和,达成了某种不为我所知的共识。
甘棠和她一前一后向我走来,我抬眼,他静静看了我两秒钟,然后开口说:“路雯姿,我过几天来接你。”
我脑子“嗡”地一声,还不待反应,他便错过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
连蕊一把将我拽住。
这么个推拉间,我的话没问出来,甘棠也走远了。
我不大理解地看着连蕊,看的她心里颇为不爽。
“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我望着甘棠的方向有点心不在焉地问:“你跟他说什么了啊?”
连蕊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我除了骂人还会说什么?当然是把他骂的狗血喷头了!”
我脑子里还在转着甘棠的那句话,对连蕊的回答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直愣愣地看着她,不料却又把她给弄出火了。
“路雯姿,”还好,连蕊顾忌着这里是公共场合,知道收敛声音,“你丫就是一白眼儿狼!”说完抬腿就走。
无缘无故被骂,我有点懵,连蕊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恶气,只一会工夫就跟我拉开了好一段距离,我赶紧什么都不想的跟上,“哎,等会我!”
连蕊看了我一眼,生气地一句话也不说。
我跟她解释:“我刚才有点走神,甘棠为什么要那么说啊?他接我去哪?”
“跟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