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尽欢》Adjani

1、前尘

　　“皇上驾崩！”

　　宦官扯着嘶哑的嗓子一遍又一遍的宣布着这一道国殇。
　　丧钟沉重地敲了九次，隆冬里仅存的几只寒蝉也发出凄凄切切的叫声，雪夜里，宫中人人在为皇帝驾崩一事忙碌，隔着宫墙，也能听见嫔妃们的啜泣声。

　　次日，年仅3岁的太子登基，年号寿安。
　　太子生母尊为孝琮皇太后，先帝皇后尊为孝尊皇太后。
　　两位太后一同垂帘听政，短时间将动荡的朝廷压制下，可表面上风平浪静，谁知实则内里终究是不安生的？
　　“太后娘娘，西北处有灾星降生。”占星台派了一名宦官，前来禀报。
　　榻上的女人抬眸一笑，懒懒的玩弄手中的玉如意:“知道怎么做了吗，哀家可不养废物的呢。”

　　西北处蒙古部落的某个毡房中，一名女子刚刚诞下自己的孩子。
　　那接生婆看着刚出世的孩子，正想要开口说话。却外面有数人悲戚哀伤，哭声一阵一阵传来。
　　接生婆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惊，躲着晦气赶忙把那孩子放回女子身边:“这孩子伴随漫天大雪降生，夺走无数牲畜的性命也就罢了，如今连人的性命也夺走了！这…这是灾星降世啊！”
　　刚生产完的女子一听，扯着接生婆的衣角苦苦哀求:“好人家！求您救救我们母女二人，等一段时日…等过些日子我身体好些！便带着孩子离开！”
　　“这可不行啊，这冬天里粮食也不够，你过来也不是得受饿受冻？”接生婆十分为难，若是要添上这两个人的伙食，这屯的粮食，终究是不够的啊。
　　女子不顾身子的疼痛，下床踉跄地跪下，眼泪不止：“求求您收留我们母女二人吧，我定做牛做马来还恩！”
　　接生婆重重地叹息，心中也有了恻隐之心，也是可怜这母女俩了，偏偏撞上了最寒冷的日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女子感激的磕了几个头，用仅剩的冬衣包裹住刚出生的婴儿，顶着风雪前往接生婆家中。

　　“娘亲的杜若，杜若，乖。”女人的脸憔悴不堪，低头对婴儿喃喃自语。
　　那个名叫杜若的婴儿，眯着眼睛去看娘亲，砸吧嘴巴，沉沉睡去。

　　杜若三个月大时，娘亲带着她去到了回纥部落。杜若身体不适应，发了一场高烧。
　　娘亲四处寻医，最后只求得一句“自求多福”。
　　好在，她平平安安地度过了这次的危险。只是家中的钱财越来越少。娘亲发现杜若没衣服穿了，便改她自己的衣服给杜若穿上。她因为食不果腹，成了众人口中嘲笑的真正的黄毛丫头。
　　娘亲却因为衣不遮体，最终被冻死在杜若五岁那年的大雪天。

　　“小姑娘，这大雪天的。你怎么穿的那么少？”
　　杜若定睛一看，是个蒙了眼的怪人。便想着欺负他，吸了一下鼻涕，说:“我没衣服穿了。”
　　“为何？你爹爹娘亲呢？”
　　年幼的杜若一滞，低头道:“我没有爹爹，娘亲前些日子去了。有人说是杜若克死的，也有人说娘亲是病死的……”
　　随后又抬起头对那个人说:“在杜若心里，娘亲哪儿也没去，她好好的呢！”
　　那人嘴角上扬，笑道:“不如你跟我走，我保护你。”
　　杜若一愣，心里呼唤娘亲该怎么是好，又想到自己已经哪里都无处可去，便紧紧握住那人的手:“好！”
　　“你生的很是漂亮，典型的回纥美人。瞳孔如玉般碧绿……”

　　这么一晃，便是十年。
　　“杜若，不许掏鸟窝！”
　　“公子，别拦我！”
　　“你……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捡你回来！”
　　杜若纵身一跃，从那高高的树上跳了下来。
　　公子身旁站着一个小厮，对那公子哭丧着脸说:“公子，杜若姑娘这个月已经捣毁三十个鸟窝了。现在都没鸟敢在这儿筑巢了！”
　　他紧蹙眉头:“容她。”
　　阿瑾贴过来拉住公子的手，叫嚷着:“公子，我不想去那汉人的地带。”
　　“乌尔妮弥·杜若。”
　　公子是极少唤她本名的，每每一唤，便是有要事，不得胡闹。
　　“……公子，这事真没的商量？”
　　他点了点头，随后唤那小厮过来，带着她去收拾行李。
　　“姑娘，你也莫怪公子。公子其实可舍不得你走呢。只是如今打了败仗，委屈你进宫当当宫女。年满即可出宫，不怕的。”
　　杜若横眼一瞪:“平日我如何待你，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如今我要走了，你还不说实话！再不说我便打到你说为止！”
　　小厮哭丧着脸说:“这……罢了。说好听点是去做宫女，实际上是为了控制住回纥民心。若有造反的便可杀死。不过姑娘放心，公子说了，他会想办法进宫看你的。”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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