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件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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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隆隆隆地被撞破，李家的人才刚刚睡醒，被这声势浩大的动静吓得没了魂。
李大章衣服还没穿好，就被十来个上楼的村民拎下楼去，五花大绑，让他跪在地上，早上天冷，他冻得牙齿打颤，两只手绑在一块儿就好像大冬天在街上讨饭的乞丐，看着有点可怜。
李铁盒他们屋，金元宝反应快，立马拿了件袄子披上，出去看见她公公被人撂倒在地，可怜兮兮的没人同情。
另有几名彪形大汉上前就要冲进李铁盒他们屋，被领头的贾大川给拦下来，说了句，“自己人。”
“元宝同志，咱们又见面了。这房是私产，按照规定得收了去，你前些天上报的那些土地我都听村长说了，你真是好样的！”贾大川拍拍这自己人，他力气大把袄子都给按压出了印儿。
“收吧收吧，俺们可以暂时住俺爹娘家，先把俺公公放了吧！”
金元宝说这话的时候，屋里头的李铁盒穿好衣服出来，他爹嫌丢人垂着头偻着腰，李铁盒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李大章身边，一样跪在地上，伸手去解绑手上的活扣。
有个村民看见了，把他俩掰实开，“干什么呢你！”
其他村民也恼了火，对着他指指点点，不知道哪个人出了个馊主意，“把他儿子也绑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绑起来！绑起来！绑起来！！”群众呼声高涨，有人已经开始动手压制李铁盒，几个娘们不知从哪儿又掏出根粗绳子来，三两下也捆成一团。这一老一小全给活捉了去。
只有锦鲤村的村民没跟着掺和，李铁盒没做过什么坏事，轮不上绑他，都是他老子的错。
“贾队长，这是什么意思？”金元宝不乐意推开贾队长质问他。
贾队长犯难，这原本只是来抓大地主的，结果惹恼了一帮子村民，连小的也给制服咯！
“这…这样吧！元宝同志你先回娘家，我听大家伙的，把这俩交给上头去处理，要是他没罪，批评批评就放回来，怎么样？”
“来啊，大家把这宅子里值钱的东西全搜出来上交给队里。”贾大川发号施令，一杆子村民拿着铁锹拿着木棍砸的砸扔的扔。
老榆木椅没人稀罕，翻了个身横躺在地，花瓶是青花瓷的底下还有清代的官印刻着，通通砸的粉碎。整个上下二楼都让毁得破破烂烂，就连房里的茶碗也被这些乡里出气地摔在院里。
“队长，发现金条子了！”二楼的光头小伙向下探出头来第一时间汇报。
李大章原本无动于衷，听到自己的命根子遭人发现了，整个人都暴躁起来，“谁敢动老子的金条！谁敢动…”
话吞了一半，被人一脚揣上他脑门子，半跪的身子整个躺倒在地，脸撞到地面上染了一层子土灰。嘴里嘀咕地还是那句，“不许动老子金条！！”
窗户捅破了，镜子碎成片了，两箱子金条搜刮的底朝天，整间宅子雷动地就快要倒了。
金元宝实在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群强盗！都给我让开！”她拨开前面挡着道儿的乌合之众们，冲去厨房的灶台边。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点火的把子，金元宝往厅里的毯子上一扔，“你们不是要消灭贫富差距嘛！来啊来啊，通通都烧了去，谁也别想拿走！”
火苗子蹿的快，从毯子上烧到木桌木椅，浓烟滚滚，整个内厅就快被那火势给吞灭，大家着急忙乱逃命似的跑出李宅，贾队长拉了一把金元宝，推着她往外送。
地上那两个捆绑的地主老小，金元宝死也要扯带出去，贾大川没了法，拖着几个壮士给一道儿拱出门去。
李大章偏偏扭着不肯动，熊熊烈火铺天盖地地燃尽他的家，他的钱，他的粮，什么都没了，他李大章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都没了。
李铁盒抱着他爹，只说了一句，“活着就好。”
宅子足足烧了两个多钟头，全村的人都被漫天的呛烟熏得赶过来看热闹，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李大章瞪着个死鱼眼，跟半死不活了一样。
贾大川把金元宝拉到一边，她脸上有烟熏的灰，和之前哭过的红肿，“元宝同志，你这是做什么？这金子能上交到国家，怎么能随随便便给烧了。”
对面那姑娘不说话，怎么说都是她半个家，任人打劫抢掠不如自己亲手烧了来的好受些。她擤擤鼻涕，话里带着戾气反嘲道，“这金子是李大章的，也就是地.主.阶.级的，我烧了有什么不对！”
这话听着好像是没错，可贾大川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被这小丫头给绕进去了。
李宅剩下一堆子灰烬，所有人都走了，甭管看热闹的还是绑人来的，通通走个干净，贾大川带着李铁盒和李大章回上头交差去了，锦鲤村再也没了土地主，人人都是平起平坐的好村民。
奶妈子和管家原本住在隔壁乡，最后什么也没捞着，连件像样的衣服行李都给烧成了灰，风一吹，全散了。
金元宝脱下袄子打了个结，她走进那片废墟地里，不紧不慢，她还记得门院的位置，扒拉扒拉上面的石块，被划出了伤口也不停下，金黄闪闪的一头露了出来，紧接着是整一块儿，越挖越多，最后装进40块金条放在袄子里。
她晃晃悠悠提着那沉甸甸的金条子，没人会注意到她，午后热的干燥，层层湿汗裹着她后背，村里下游的路坦坦荡荡，金元宝发疯似的狂跑起来，当不了地主儿媳妇，她就要自己发家致富，谁也别想拦着。
“咚咚咚”金元宝只敲了三下门，老金就出来给她开了门，烧房子的事儿听看热闹回来的人说了，他老金家的三小妹真是越来越会来事儿了。
孩子半句话不吭，直接进她那屋锁起房门，那是她们姐妹仨睡的屋，大姐二姐都嫁了人，之后都是她一个人睡，她以前贪玩在炕头下边挖了个坑，这回刚好派上用场。桄榔桄榔尽数全部扔进去，再用盖子盖上，堆一抔黄土踩上两脚，这是她的秘密武/器，谁也不能知道。
元宝她娘听她爹说元宝刚回来，可能在屋里哭呢，非敲门让她出来，“元宝啊，没事儿，咱们再相个更好的，你还小不愁嫁不出去。”
门哐地被打开，金元宝手拿蒲扇子扇风，心情愉悦，往炕上一坐，“谁说我愁嫁，明天李铁盒就回来。以后就住在咱们家，多三个人就多三双手，你们能干的他们也能干，就当做个好事收留收留。”
元宝爹娘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先不说他们家元宝改了口音，这计划安排全给整得清清楚楚，他们插都插不上一句嘴。
“俺们家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接济那两个被人啐的，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金顺丰说什么也不同意。
“就当你坑我嫁人，还我的不行吗？”金元宝来了气，前几天哭的稀里哗啦说对不起她，今儿个就不长记性给忘了。
元宝爹气的怼不回去，出门下地干活去了。她娘刚想再劝劝，嘴还没张，就让金元宝反锁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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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村子里的大财主们关押在一处黑屋子里，几个干事扒光了他们的衣服，连同裤子一块儿脱个干净利落，地主们想起身反抗，硬是打不过那几个赤.膊大汉，再拿绳子将他们捆绑住，下午拉出去扔村委露台那儿示众去。
牵引绳串着这三四五六个大地主，贾大川手握着绳扣，像赶牛一样拿鞭子抽着走，路过的婆娘低头不敢看，顺手把孩子的眼睛给蒙上，光天化日的，看的人恶心害臊。
队伍里有李大章，游行在村里的路上，多了几处鞭打的紫黑红印。没人叫疼，喊疼只会下手越重。
村委的露天台子是用来给偶尔来村里唱戏，放电影准备的。一块大白幕布挂在后头，天气热晒得火辣辣的烫，有几个在台上玩闹的小屁孩们，都被贾大川赶了下去。
有个娃娃问他爹，“他们怎么不穿衣服？”
他爹说啊，“这些都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不能给他们穿衣服，要是能一.枪.崩了就最好！”
五六个大老爷光身子跪在中央台上，贾大川一条条念他们犯的罪行，愤愤之处踢啊踹啊全用上，底下的观众聚集多了，菜梆子，臭鸡蛋一股脑儿地往他们头上砸。
“崩了他们！崩了他们！”
“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们！”
“恶有恶报啊！这都是报应！！”
批斗大会每天都要进行三次，今天这中午一次，下午一次，等到晚上天黑了还得再来上一次，就要让他们被羞辱个够，还老百姓之前的恩恩怨怨。
李大章跪在最右边上，恨他的人不太多，偶尔也有几个砸臭鸡蛋，扔脏泥巴的，他眼神弥散，看着自己被扒光了扔在台子上任人凌.辱，慢慢沉下了头。
血一滴滴从他嘴里流下来，染红了木质板子，可没人察觉，过不了一会儿，只听见“咚——”一声，他整个人倒在血迹摊里，睁着眼死不瞑目。
临死之前李大章还惦记着…
他儿媳妇元宝说:“俺怀了李家的孩子。”
他儿铁盒说:“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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