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是神他妈生的》慵拥

9、九、巨柏

　　日影西斜。

　　时图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拖着那么重的伤，还要陪这女的爬山。

　　这三个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爬到半山腰，才察觉他哗哗淌血的手臂，还一边拿出伤药给他包扎，一边埋怨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不吭一声。

　　你们自己不带眼睛的吗。时图抱着双臂跟在后面生闷气。

　　“是这棵。”幕间笃定。

　　众人抬头望向那遮天蔽日的存在。绝对是它了，乌云般密布的庞大树冠下，寸草不生，百丈之内，只有那一座巨柏。

　　以至于薄伶发出感叹：“这树要是倒了，这山头，得秃。”

　　“不会倒。植物有它们的生存法则，你看到的它们，除了风吹过都是静止的，所以忽略了它们的思考。”幕间的脚步在树的影子边缘停止，“其实，它们每一根的深扎，每一枝的向上，每一叶的倾斜，都有智慧。何况，一棵汲取了千百年灵气的巨柏呢。”

　　话落，风过。树影挠了挠幕间的脚背。

　　云深按住额头乱扬的发，眯眼往阳光里的树梢看：“它好像在回应。”

　　风越来越大，落叶在树的四周盘旋起来。周围的景物模糊了，四人下意识靠紧，警惕环顾。

　　这时一个难辨雌雄的低哑嗓音幽幽响起：

　　“狼王已经死了，你们还在找什么？”

　　看来众人是进入了巨柏利用灵力营造的结界之中。幕间轻拍薄伶肩膀，示意她不必害怕，然向前一步，答：“来找一个答案。

　　“你们有什么资格发问！”巨柏的声音突然暴怒，四围的景象飞速旋转，气流产生强大的压迫。

　　“你胜了不是吗？”薄伶不明白它为什么发怒，“你还有百年、千年可以等，泉眼会渐渐复苏，它是你的了。”

　　“百年……千年……”巨柏缓和下来，悲伤地重复着两个词。

　　见结界松弛下来，薄伶小心试探道：“我们只是想来取回我们应得的战利品，绝无半点伤害你的意思。”

　　巨柏没有回答，只是止不住地颤栗，发出呜呜的风鸣。

　　众人不知所以，出于对自然的敬畏，心里败下阵来。但结界未撤，也只好等巨柏给出答案，再放他们离开。

　　时图眼中透出杀机，摸刀：“狼王的灵核一定就在树里面。”他等不及了。

　　薄伶夺他刀鞘：“你有没有感情。”

　　“说要来的不是你？”时图冷笑，推开她，拔刀向前，“感情用事。也好，那就把灵核让给我这样的人。”

　　刀锋闪过冷冽的光，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沟壑。时图的眼中尽是欲望，只要得到这狼王的灵核……就马上离开这个破地方，背上行囊，继续一个人上路。

　　他借着刀气，当空一跃，将阔刀举到头顶。不过是一颗失去灵泉庇护的古柏罢了，这一刀下去，就是耀眼的明天。时图咧开一个贪婪的笑容，将周身灵气汇聚于顶，刀身剧烈震颤，以直接却又有力的莽撞之势朝树干劈去。

　　巨柏怎会那么容易近身。盘旋空中的树叶霎那间化为利剑，铺天盖地袭向时图。耗尽全部灵力续起的刀气，不过用来斩破一波尖叶，时图杵着阔刀气喘吁吁的功夫，巨柏已经招来了第二波攻击。

　　“时图！”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薄伶不认同他的打架风格，急忙跟上去。

　　薄伶的灵力还只能调动身边存在的东西，这是巨柏的地界，她现在能用的，只有旋恩的火。而火，正好能克制对方。旋恩已经疲倦不堪了，他将两腮鼓得通红，才在尾巴上点起豆大的火苗。

　　她屏息凝神了好一阵子，从四周的灵气之中，找到了火的存在，伸手发力，将火焰附到时图的刀锋上。

　　刀身散发出蓝色光晕，时图表情复杂地看了薄伶一眼，举起刀，作防御之势。

　　可附了火的刀也只能抵挡一时。要击垮时图，不过巨柏动动树枝的功夫，它却好像有意在捉弄这个不知所谓的年轻人般，不紧不慢。

　　时图的手臂已经酸胀到举不起刀了。巨柏散出气浪，将他沉沉地击飞在地。

　　一阵，又一阵，不紧不慢。像一条无形的鞭子般抽打。

　　时图咳血，撑住刀柄还想站起来。

　　薄伶扑上去，背对着树，将时图按住在原地，摇头：“给我停止！”然后转身面对巨柏，伸手将他护在身后，无形之鞭劈空而来，造成的强风令她睁不开眼睛，她只是别过脸，寸步不移。

　　幕间发觉不妙时已经晚了。

　　所幸气浪没有打过来。它到薄伶面前，便如打在枕头上一般消失了。

　　薄伶连忙将时图强拽回幕间与云深身边。

　　巨柏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守着这灵泉，七千八百六十一年。从神创世以来，我便存在于此。正如你说的，百年，千年，对我而言，不过白驹过隙。”

　　“时间，是你们人类才会讨论的东西。”巨柏的声音渐低，却分明出现了女性的音调，“他出现了，我才认识到时间。”

　　“是多么，叫人哀伤。”树影簌簌。

　　“对我而言，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吧。他带着他们来了，我们达成默契。狼群为我驱赶不怀好意的人类，我则给他们庇护。人类呵，你们多觊觎力量啊。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他老了，伤了。”

　　巨柏顿了顿，枝桠向里一收，像人的哽咽。“死了。”

　　这出乎意料的开篇，教众人哑口无言。

　　“我们树是不应该参与到这个世间来的。我动了禁忌，我想用灵泉，复活他。灵泉……灵力的源头，多么强大的力量啊。我做错了。我把他，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丑陋的、没有灵魂的怪物。”

　　“女孩，你知道你触碰的，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事物么。”薄伶仿佛感受到了巨柏犀利的注视，随后它又把话锋转向时图。

　　“你有想过，他！若是成了那样的怪物，你要如何收场么？你想过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你难道要为了救活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陷家人朋友于危难之中么？”

　　巨柏的声音同四周的空气一同压迫着薄伶，她第一次，由内心底升起了对自己好奇心的恐惧。她拼命摇头。

　　时图看这个每次救自己，眼神都无比坚定的女孩，居然因为巨柏这样一句话就开始怀疑自己、甚至浑身颤抖起来，不由发怒。

　　他一手撑住刀，一手捂住薄伶的耳朵，将她侧头按进自己胸口，不许她再听，反击道：

　　“你把狼王变成怪物，是你自己水平不行。你嘴上说庇护狼群，却还是让狼王死了，而他的子子孙孙们，都到了我们的袋子里。你又想做一颗树该做的不干预世间，又自私地想把所爱留在身边，啧，真糟糕，你什么都没做成。”

　　这回，哑言的是巨柏。

　　幕间觉得不能再让这两个孩子胡闹下去了，便讨饶：“灵树，我为这个年轻人的出言不逊道歉。我向你保证，我会看好他们不再动狼王遗物的主意，教他们对上古的神物保持敬畏之心，请你放他们一马。”

　　怕不够有诚意，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离开后，绝不会再踏染此地，并会回村散布消息，不再令人前来打搅你的养息。”

　　巨柏没有答话，只是放开了结界。周围的山脉又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太阳依旧在斜上方，时间丝毫没有流逝。

　　幕间松了一口气，将薄伶从时图怀里夺回来，转身就要带众人离开。

　　“等一下。”巨柏似乎依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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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个正式的签约作者啦~开心心，以后也要努力码字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