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是神他妈生的》慵拥

5、五、顽童

　　那房客也不抬头，只是听见李大妈这尖酸刺耳的声音皱了皱眉头。云边村新人多，总会来这样自以为是的修行者，暮间懒得顾他，绕着屋子检查起来。

　　这份工作薄伶着实帮不上忙，结界的学问要比打打杀杀深奥得多，又太过谨慎严格，不是她的专长。她现在只想好好和旋恩亲昵一会，便径直坐到新房客身边不远处，把旋恩从肩膀上招下来，像孩子得到了新玩具般又亲又抱。

　　薄伶轻轻刮了刮旋恩的鼻子，双手裹着它的圆圆脑袋，凑近了道：“旋恩，旋恩，以后呀，你就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开心果儿。”

　　“这村里的人都什么毛病。”一旁的房客厌弃地瞥了她一眼，起身进了里屋。

　　薄伶不禁翻了个白眼，什么怪人。

　　房客刚进门，换出一个他半身高的孩童，那正是李大妈领养的孩子，异玖。

　　这女孩约莫十岁，杏眼桃腮的很是好看。

　　李大妈老来得子，自然把她宠得不行，使她成了村里出了名的顽童。异玖冲出来一把夺过旋恩，抱到李大妈面前，雀跃道：

　　“老妈，我喜欢这个狗狗，我也要狗狗！”

　　李大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好好，妈妈这就去拜托猎人给你捉一只幼崽回来。”

　　“不嘛，”异玖将旋恩抱紧，“我只想要这只狗狗。”说着语气愈渐委屈起来。

　　“噢……小心肝，这是人家小师父的。”李大妈蹲下来安慰。异玖却更是挤出了泪花，小嘴嘟起，脸颊鼓得绯红。

　　这双母女的对话叫薄伶目瞪口呆，她似乎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把房客恶心走的了。

　　面对异玖的撒娇，李大妈的心都快化了，犹豫片刻，她搓着手挪到薄伶面前，贼眉鼠眼地试探道：

　　“那个……小师父，你看？”

　　薄伶瘪了瘪嘴：“拒绝。”

　　异玖顿时嚎啕大哭，旋恩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到挣扎乱窜，以迅雷之速逃出了这小魔女的掌心，纵身一跃，攀上了薄伶的背，躲进她的头发森林里。

　　李大妈转而对异玖训斥了起来，满口粗鄙之语，不堪入耳。

　　母女两人心里的算盘声啪啪作响：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时候，对方定会因为同情心疼孩子而屈服。

　　房客在楼上拍窗向下怒喝：

　　“闭嘴！”

　　顿时这座院子里，孩子的哭声、老妇的骂声、房客的吼声，不绝于耳。

　　可惜李大妈打错了如意算盘，薄伶某些方面的感情极为寡淡，母女二人费力演的苦情戏，只让她感觉吵闹。

　　这会，母女二人已经演到拥抱在一起抱头痛哭互相道歉的环节了，暮间也正好转完一圈回到了里院。

　　他冒昧打断了李大妈的母女情深，说：“看了一下，这个结界虽然被改动了，但没问题，只是有点愚笨。”

　　李大妈立马从情绪中抽离出来，问：“啥？什么愚笨？”

　　暮间摆摆手，示意薄伶可以准备离开，并回答道：“你这房客还是有点三脚猫功夫的，年轻人喜欢炫技而已，在我布阵的基础上做了点画蛇添足的手脚，但放心，没事，不影响效果。”

　　李大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异玖捏着她衣角，依依不舍地目送她心心念念的“狗狗”被带走。

　　楼上，窗后那张脸渐渐呈现不爽的神色。

　　走远了，薄伶歪头问：“师父，钱收没？”

　　暮间愣了愣：“这也要收钱？”

　　“这怎么不要收钱？”薄伶气势汹汹，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长得挺高却不成器的中年人，“师父，就算你不爱财，也得象征性地收一点，不然，村民会觉得你做这些是理所应当的。”

　　“我…”

　　“真是的，上回让你把家里收拾收拾，像其他村民那样开客栈，赚点零钱开支，不听。要不是我们可以打猎，自给自足，早饿死了罢！”一想到李大妈家的宅子那么风光，薄伶心中就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可…”

　　“这样，”薄伶再度打断，从袖中掏出账本，边写边念，“以后，再有人委托师父，就按时间收费好了。一刻钟五十铢贝你看如何？哦对了，若是降兽驱鬼、这些打打杀杀的，得加钱。我把这条批上。”

　　暮间挠了挠后脑勺，无奈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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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出于嵌合兽的原因，还是蜥猫本身就适合驯化，旋恩学习的速度飞快。才过了短短一周，它就可以听从薄伶的指令，释放几个简单的技能了。

　　平常驯化山兽，单单要它弱化野性、亲近人类，就至少需要一年半载。而旋恩是灵兽所生，又似乎天生亲近人类，灵性极高，听得懂人话，更懂得向人表达自己的意思，仿佛不存在沟通障碍。

　　暮间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忧。把这样一个未知之物留着自己身边，总觉得会招来什么。思忖中，他瞥了瞥薄伶，又暗自苦笑起来。罢了，也不差多收留一个。

　　或央的反应却极大。平日里他最爱粘着薄伶，现在有了旋恩都不敢近身。

　　其实旋恩也没长一张凶猛怪兽的脸，相反，这小东西鼻眼精致、皮肤平滑干爽、四肢修长，像个陶制的猫咪摆件似的。

　　据或央所说，他对无毛动物的恐惧，就像对蠕虫的恐惧——它们对自己的身体结构毫无包装，在爬行时任由内部组织蠕动，仿佛随时要破皮而出，还总是要在人不小心踩到它们的时候，浑身爆裂，激起人对粘液物质的本能厌恶。

　　薄伶不置可否，只反问：“你不也是无毛动物？”

　　有了旋恩后，幕间的穷酸塔楼多了一位常客。

　　这会，她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躲在前院地晒肉架旁，伺机而动着，像个小贼似的。

　　上回晒的兽肉，此时已经风干紧缩了，经过了薄伶特制地风味处理，辛辣的肉香四溢。

　　小贼从一块脸大的肉干后探出半张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接受训练的旋恩，频频吞咽口水。竟一时不知道是出于对旋恩的渴望，还是嘴馋了。

　　小贼只挡住了自己的头，大半个身体露在了外头。薄伶哪能不发觉，她倒也不戳穿，只是盘腿就地而坐，将旋恩唤到了身上。旋恩站起来，伸长了前腿，搭在薄伶肩上，拿自己的圆脑壳又是蹭脸，又是蹭鼻子。

　　那小贼看得是妒火中烧，抓起面前的肉干张嘴就咬。

　　“呼呼呼呼……”小贼哪知道这肉干辣的要命，舌头都被辣麻了，嘴里像燃起了一团烈火，不得已呼哈起来。

　　薄伶依然装模作样，眼睛也不往那边瞟一下：“咦，旋恩，是不是哪里来了条野狗呀，热得直哈气呢。”

　　“你！”小贼刚想还嘴，又被嘴里直溜溜分泌出来的口水呛了回去。她干脆走出来亮明了身份：“水！水！给我碗水！”

　　薄伶抱紧旋恩，扬了扬眉：“哦，不是小狗，是小屁孩。”

　　“你才小狗！呸！你才小屁孩！人家叫异玖的！”异玖叉着腰，对眼前这个情敌较劲道。

　　薄伶懒得跟个孩子斗，站起身，旋恩便在她肩上站稳了。她回屋接了碗水，递给异玖：“喝吧。”

　　异玖连忙接过，咕噜咕噜喝个干净。恢复了战斗力，她把空碗往薄伶怀里一送，便指着旋恩，下了战书：“老妈说了，感情是没有先来后到的，不被喜欢的就是输家。你这个坏女人，剥夺旋恩选择主人的自由，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薄伶抬手，旋恩自觉将头伸了出来。薄伶一边挠着旋恩的下巴，一边以高下立判的语气悠悠道：“那你现在叫旋恩跟你走，只要它跟了，我绝不干预。”

　　异玖气鼓鼓地直跺脚：“旋恩！和我一起吧。”

　　“我家有好吃的，房子大大的。”

　　“我叫老妈给你做漂亮衣服。”

　　旋恩歪了歪头，蹭着薄伶的脸颊表示衷心。

　　薄伶摊手表示抱歉，便回屋放碗去了。

　　异玖哪会死心，冲着薄伶的背影，放了不少狠话，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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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薄伶去铁匠铺送材料，又见到了李大妈家的那房客。上次见面虽然没看清脸，身型却是一眼便能认出。

　　此人体型精瘦，在男性里本是常见的身高，却显得瘦长挺拔，独爱穿宽大衣袍，走起来两袖总因为灌风而鼓鼓的。手的大小与身体极不相称，比常人都要大，指骨竹节般，笔直且长。

　　此时他正用这双手端着一把长刀端详。

　　也算见过一面，薄伶还在考虑要不要上前打招呼，那人便放下刀转身走了。

　　“这小子真怪，连续来了好几天，只看，不买，我想是没他看上的吧，问他想打造什么样的款式，又不说。”舟松一边招呼薄伶，一边冲着房客的背影抱怨道。

　　薄伶不知怎么评价，只是笑了笑，提了另一茬：“改日我和师父就要去狩猎迅齿狼了，狼群总是十几头一同行动，带回来要费不少劲，要不到时候舟叔同我们一起走一趟？”

　　舟叔摆了摆手：“我哪脱得开身，叫我女儿陪你们去吧。”

　　薄伶一喜：“云深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