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是神他妈生的》慵拥

2、二、巫客

　　几年光景过去，树木生长得更茂盛了些，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却似乎毫无长进，他们因为惧怕某种栖息于黑暗中的生物，而被困住在一个个小部落中，只有少数勇者敢于四处修行。

　　云边村就是这样一个由许多修行的旅人建立起来的村子，比起那些由执事管理着的封闭部落，这儿可就热闹得多了。

　　来往过路的旅者远远超出了原住民的数量，因此家家户户都做起了客栈生意，顺便贩卖些当地土产和武器道具。

　　有了这些修行者的驻扎，云边村成了这一带最安全的部落。偶有一两头山兽追赶着旅者冲进了村里，也会很快被人群制服。

　　要说云边村人最多的地方，就是铁匠铺周围了。

　　围着铁匠的那口大火炉，商人把摊子支了个遍，喝茶的、做点心的、卖杂货的、菜摊子、肉贩子…日常所需的应有尽有，也有专为修行者服务的奇异小铺，仔细淘一淘，不难发现一些诸如灵药、晶石之类的稀有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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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者一圈溜达下来，也差不多是时间去取锻造的武器了。

　　铁匠的学徒把风箱呼呼拉起，劲风扬起多肢的烈焰，将铁器烘得通红。师傅的铁锤上上下下，铃铃作响。随着“嗤”的一声啸鸣，半成的铁件浸入水槽，白烟升起，淬火、回火、敲打…旅者去时还是条粗钝的铁块，来时那铁件便已有了该有的模样。

　　“舟叔，我上回来定做的那把铁伞怎么样了？”听到伞，在铺外等铁器的几人不禁都把视线转向了来者。

　　伞这种不吉利的东西，会制造影子。人们使的多半是雨天应急用的油纸伞，淋坏了也就丢了，没人会特意给伞做上铁质伞骨长久保留在身边。

　　众人还在腹诽面前这少不更事的少女，铁匠舟松却一改平常严肃的神色，露出了孩子般贪玩的表情，强壮庞大的身体探出铺子，热情地将少女一把拎到身边。

　　“薄伶你这小丫头片子还真不简单，我原本觉得你设计的图纸只是异想天开，没想到还真能被我做出来。”

　　说着舟松献宝似的掏出一把铁架，略观与去了油纸的伞骨无异，细看便发觉处处是精妙的机关。

　　“哈哈！若不是碰上了我这样的巧匠，你的巧思可就白白浪费了！”一边自夸自擂着，舟松给薄伶演示了起来。

　　譬如撑开十支伞骨，旋转某个角度，骨架筒中便如同弩/箭般射出十根尖针（众人纷纷闪避）；譬如合上伞，手腕一个巧妙的用力，伞尖便旋出寸长的刺匕；譬如将伞骨往上一掀，一抽，一拉，整段伞柄便成了链鞭。旁人看得叹为观止，连设计者也早已跃跃欲试了。

　　“慢着。”舟松拦住了薄伶伸来的细小手臂，严肃道，“这伞，目前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薄伶哪等得及他话落，跳起去够他举在半空的伞，立马要夺走把玩，舟松脱手，铁伞的重力拽下薄伶直直落向地面，插出一个洞来，任她如何使尽也拔不出来。

　　舟松无奈摇头，将铁伞从地面上捞了起来放回原来的位置。

　　“按照你原先的设计，这把伞要能保证足够的纤细且坚韧，并塞得下种种机关，那只有纯以精钢打造。精钢得要有多重想必你是知道的……”

　　舟松一边走回薄伶身边，一边打量着她的干瘦的身形，说道：“恐怕你的人也不比这伞重上几斤吧，七十多斤的重武器要你一个小姑娘举着，是太过为难了。”

　　旁人把视线离开铁伞，转而端详起这位伞的设计者来。

　　看面孔约莫十六七八的年纪，身型却小得像个未发育的孩子，灰白的肤色看似常年不外出的人，略显粗糙的手指却又是经常干粗活或战斗才会有的。

　　脸说不上漂亮或是难看，单看每个五官都很是精致，却因为太过小巧而没什么存在感，加上少女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更像是白纸上的几笔淡墨，细品还算有种风情，远观便泯然众人矣。

　　现在这张脸正微微皱起，越发圆瞪的乌青眼珠表达出不满。

　　“有没有别的材料可以替代？”薄伶转念便问。这把伞她研究了三年有余，可不会这样就死心。

　　舟松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以试探的口气道：“也不是没有，就是…”

　　“说啦。”薄伶抱起双臂，嘴撅得更高了。

　　“我听说，”舟松叉腰弯下背，盯着面前的矮小家伙，“迅齿狼的骨骼质量非常的轻，却坚固无比，假如你能拿给我一些迅齿狼的肋骨，我就可以把它作为主体，用精钢零件衔接镶嵌起来，估计能轻不少。”

　　听到迅齿狼，铁匠铺边的修行者们忍不住讨论了起来。这种山兽一直是他们旅途中最怕遇上的危险生物之一。

　　狼如其名，迅齿狼以速度著称，被它盯上，除了战出个你死我活，没有后路。尽管杀伤力不如巨型山兽那般具有压倒性优势，但它们的生命却顽强得如同铜墙铁壁。若是形单影只，稍不留神，被狼群突袭，团团围住，任修行者多么强大，也极为难缠。

　　“那精钢的材料费……”薄伶皱了皱眉头。

　　“嘿嘿，还是照付，不过你要是能帮我多带一份回来，那就抵了。”舟松兴奋地搓着手。

　　迅齿狼骨！他早就想要试试这种材料了，奈何小地方没有成规模的猎人组织，游商又炒作价格。但只要这丫头求一求她师父，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薄伶翻了一个白眼，勾了勾手指示意舟松跟随，她往里走了点，两人背对着街道一同在铁匠铺的角落蹲下，才小声道：

　　“我说，舟叔，你这招骗骗外面那些个修行的热血少年可以，对我就免了好吧？想也知道现在迅齿狼骨的市价是精钢的数十倍，油水吃得太肥了对你肝脏不好。”

　　“什么？你要给我十具狼骨？要不得要不得，我舟松收费向来公道，街坊邻居都知道的。”

　　舟松大呼着，暗下打量了四周，才压低声线跟薄伶凑近说：“我们家云深那憨娃有你一半精明就好了！那这样，多下来的狼骨收购价直接给我如何？别便宜那些肥头大耳的游商。”

　　“十具狼骨不多不多！谁不知道舟叔技艺高超，有一百具我也给你。”薄伶学着舟松的样子高声道，又立马压低音调，轻声说了：“成交。”

　　“太假了喂……”舟松还想小声和薄伶探讨一下演技，她却已经径自站起来走了出去。

　　舟松追上。

　　“顺便收集些熔岩狐蝠回来做伞面！”他扶着窗篷伸出头来，冲着薄伶的背影喊道。

　　薄伶摆手示意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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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匠铺周边的喧闹很快将薄伶淹没，舟松继续打铁，偶有两三人还在那议论伞这个话题。

　　旁人的质疑薄伶都听着，但设计这铁伞架，自有她的用意。脑中一遍遍深思熟虑过种种细节，不知不觉她就已经走到了一座塔屋前。

　　这塔屋呈尖碑状，古板而简陋，是很老式的建筑了。其他村民早已建起了漂亮的楼房，只有这栋屋子的主人，依然为了安全性而坚持着传统。

　　院里晾晒的兽皮兽骨，总让人误会这是家猎户，其实不然。

　　刚好这屋子的主人走了出来，一名中年男子，不同于猎人的黝黑和健壮，这男人瘦条条的像极了他手中正提着的那条腌好的白肉。

　　他拿手生抠出一洞，穿过麻绳，挂上了晾肉架子，也不忘转头跟薄伶打招呼：“小铃铛你可回来了，等我晒好肉，还要出趟村，你先帮我把工具准备起来。”

　　思绪被打乱心中难免不快，薄伶敷衍着，“好好好。”突然又想到什么，变换了语调，“对了！师父，我给你接到一单大生意，你知道哪里有迅齿狼吗？”

　　“这玩意主要都栖息在山对面的那块丘原上，怎么了？今天我可没功夫跑那么远，傍晚前还要去李大妈家修理结界呢。”

　　暮间在云边村还真是个忙人，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到的本领，驱鬼、作法、狩猎、驯兽样样精通，虽然是个野路子的巫客，灵力却丝毫不比正统的神官们差。

　　这也难怪，现在神职基本上都是世袭继承，难免有人浑水摸鱼，灵力不一定高到哪里去。在神殿周边建立起的城镇里，难得哪户人家生出了个灵力惊人的天才，若无法谋得神职，也只好藏着掖着，一但被发现使用灵力牟利，定要被抓去关个十天半月。

　　而平民出身要谋得一官半职，只有参加每年各个地区神殿举办的神选。

　　从部落出发赶往最近的神殿，路上种种磨难就已刷去了大部分带着梦想的人，丢了命不说，没点本事，再怎么修行也比不过天分，精神崩溃的比比皆是。有些人出发时还是少年，归来早已白发冉冉，成了疯老头子。

　　而对城镇里的人来说，却也没增加多少便利，城内明文规定不许平民滥用灵力，想要变强，依旧得背上行囊，四处修行。

　　因此不少人干脆放弃了追求神职，直接在不受管制的村落中驻扎了下来，也只有在此，民间的巫客才能光明正大地生存，甚至成为必不可少的一份子。

　　云边村的安全，一大部分都是仰仗着巫客暮间的结界。一根红绳，几株铜铃，些许晶石碎渣，暮间的结界虽然简单，却极为可靠。

　　暮间常常教导薄伶，只要把适当的力量安排在核心的位置，精准不差分毫，便能发挥比那些眼花缭乱的花架子更为强大的作用。

　　平时闲来无事，暮间便操着一方罗盘，一把尺，像个建筑工匠似的，一一检查自己布过的结界。发现微差，便马上修补。

　　薄伶见他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不免要说他两句。他回答的总是，世间灵力的总和不变，一方强大必有一方衰弱，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之类的话。

　　“是是是，你的灵力值钱，时间就不值钱了。”回想起这些，薄伶不禁抱怨起来，就这李大妈家的结界总出问题，定又是扫地的时候不小心移位了，或是家里的熊孩子拆家，坏了又坏，晚上不叫栖影鬼扑上去咬她两口，怕是不长记性。

　　暮间倒满不在乎。“时间是动态的，无穷无尽，小铃铛，对万物来说，我们人类的短暂生命确实不值钱。”

　　“爹，我就一会不在，你又开始对阿伶念经了。”

　　一个柔弱的男声从屋里悠悠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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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拥在线卖萌求评论，神明啊，派一个小天使下来帮阿拥结束单机吧，哭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