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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穿越第三天 ...


  •   【昨天傍晚我看了一点点的落日,而后读了一首短诗。

      后院的苹果树长得很茂盛,夕阳暧昧的簇拥在枝头,我看一切都像是谎言。

      跌落进草丛的红苹果里,生出白花花的蛆。

      我对母亲说我不想吃药,我只是痛苦。

      最好去做梦,一梦不醒最好。】

      【快点来指责我吧,尽情地谩骂我吧!

      母亲,别再哭了。

      我已经等这一天等待很久了,恐惧使我不堪忍受,我已经想结束了。

      “你这个怪物,你的父亲已经被你逼疯了,你难道还要逼疯我吗?”】

      中野崎无力的张大嘴巴,用尽全身力气去呼吸,空气蜂拥进他的肺部,仿佛要撑开他皮肤上的所有褶皱,变成轮廓模糊的气球人。

      可他最终只是涨红了脸,艰难地发出一丝嘶哑的鸣叫,像突然失去语言的野兽。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上,或者是肺,胃?反正是他无法清楚辨认出的部位上摞了一块沉重的铅铁。

      这块铅铁不影响他的任何生命活动,却让人觉得膈应、难受,恨不得现在就剖膛挖肚,把它摘出来。

      他已经不想去评价这篇文章写的优秀与否了,他只想马上打电话给学姐,不能耽误时间,最好立刻就能听到她的消息。

      中野崎已经开始羞愧于自己先前令人厌烦的态度,虽说他恳求的表情很是真诚,但对于学姐来说,他纠缠不清的行为一定给她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若用词尖锐一些,就是胁迫,站在道德至高点上的胁迫。

      他原来也是个如此自私而不自知的人类。

      …………

      我觉得自己太倒霉了。这种不管做什么事总会迎来最坏结果的不幸,已经紧紧纠缠我半生了。想想吧,假使你不付出比常人多百倍的努力,就会迎来你预想中最坏的结局。便是你努力了,也只会得到和别人随手而为时一样的结果。

      这比以为自己是废物还要让人难以接受。在我还能和人类和平共处时,我也是去过学校的。说不清是几年级,学校给我们换了一个英文老师。

      那个老师的外貌和姓名我已经全然忘了,她留给我的唯一印象是那一口夹杂独特口音的港式英语。我每次听她讲课,就像听了一首没有一个音在调上的老歌,若是我对那首歌毫无了解也就罢了,偏偏我们都烂熟于心。

      我难以忍受的在课堂上公然指出她的错误,并用流利纯正的英语嘲讽她的语法,学的还不如她的口语。好吧,我承认,我也有一点错,小时候的我可不懂什么叫用词委婉,什么叫要做沉默的大多数,我愤世嫉俗并藐视所有不如我之人的同时还勇于表达。

      在我精彩犹如演讲的辛辣嘲讽下,她节节败退,在全班同学的掌声中夺门而去。这是一场华丽的战役,但并不是一场胜利的战役。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它是我不幸人生的推手之一。我在后来去分析这件事时,惊悚的发现我是唯一利益受损者。

      【若这是命运的黑手,那我就是上帝最讨厌的私生子。我是他后花园里最丑的那朵花,但凡他来欣赏美景,就会觉得我煞了风景。如此以往,那恶意越积越深,早晚会将我挫骨扬灰。

      可是神明是不存在于人间的,那这场灾难就只是单纯的不幸,是降临我身上的无数不幸之一,半点可以辩驳的地方都没有。

      那位老师把我的言论冠以无理取闹和人格歧视的高帽,在向同事哭诉时,借由别人之手传到校长耳中。我的父亲理所当然地暴怒,他担心的当然不是那位老师所谓的尊严,而是他身为上层人士的面子,我让他被同层次人取笑,这就是罪大恶极。

      那位校长和老师同我父亲做了大人的交易,此事和平解决,他们各自得了好处,终于可以在夜晚安然无忧地睡去。我的同学也经此换了一个英文老师,他们贡献的仅是几声无辩所属的掌声。

      唯独我,我被所有老师投以忌惮嫌恶的目光,在不明真相的同学眼里成为挑剔孤傲,刻薄尖酸的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脆弱,若把他人对我的好感度化成数据,从那刻起,世人对我的好感度就永远固定成负数。

      我若在此基础上同人交往,便要先行让步,故作搞笑取悦他人或者给予益处去故意讨好。等他把负值抹除为零,我们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可在对方心里我早已沦为下位,若就此收手,便是交往终结的信号,等对方习惯性退后,我便再没勇气上前了。

      世人之间生来就是要争斗的,无论是现场之争,还是未来之争,只要胜利即可,除此之外,他们仿佛没有其他生存之道了。可是这场斗争里只要有胜者,那就必须有人失败。而我就是那可悲的,被迫的,面对任何人都必须失败的不幸的人。

      3.5留】

      一本教会人技艺的书,理论就算写得再好,也没有实践来的效果迅速。那就拿个实例来说好了,比如现在就是我所说的不幸的开始。

      影视厅派来的侦察员已经把从小巷到书店门口的路牢牢堵住了。黄色的警戒线穿插在小巷狭隘的空间内,把这里本就不空旷的天空分割成更加破碎的小角。

      代表死亡的白线就贴在,10分钟前的我走进书店时,距离我脚尖的50厘米外的地板上。死亡在此刻轻飘飘的,就像我提笔在纸上写“每一秒钟全世界都有四五十万人死于各种意外”一样令人感觉不到丝毫真实和动容。

      我作为倒霉而又无辜的现场第一发现人,在警车到来之后立刻被警察保护并监视了起来。这个名叫玉木的旧书店空间狭小,不光紧密排列的书架上塞满了书,就连门口都堆了几个装书的大箱子。

      这里的空气都无法流通似的,沉淀着气息古朴的书味,是我很喜欢的味道。那些我心心念念想翻看,平日里总是抱在怀里,连页脚都舍不得折叠的书籍,随着最右边的书架倒下多米诺骨牌般依次撞倒左边的书架倾倒下去。

      像一场不可遏制的灾难,在这场灾难里,书籍也成了凶器。倾倒的书架下,散落的书堆里,埋着老人微胖而年迈的身体,血液从他松弛的皮肤里溢出来,浸润了他周围的所有书籍。

      我就坐在门外一个未拆封的箱子上面,看护我的警察明显被我的年龄所骗,不仅送了我一条毛毯,还跑了很远为我买了一罐热牛奶。

      看在对方如此敬业的份上,我很是安分的坐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无法忍受。那些警察已经初步做好现场侦查并留下记录,现在正试图把尸体从书架下清理出来。我没有资格去指责他们的工作,但是,他们那清理垃圾一样的表情和动作,充满嫌弃和无知的眼神,简直让我崩溃。

      我到现在连一本书都没有看到。而旁边的警察显然对于侦查命案现场比对看护小孩更有兴趣,他的眼神被尸体粘住似了的往里看去,满脸心不在焉。

      我把怀里温暖的乖顺的猫放开,跳下箱子,直直向店门走去。店内忙碌的警察各有各的心事和工作,迎接我的是老人指尖微张仿佛死前还挣扎着去拿的一本书:矢吹纯一的《世界的不可思议物语》。

      这是本很小众的书,便是对日本鬼物怪谈有点兴趣也难以找到资源的书。我就是随便扫一眼的功夫,就看到了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初版。这个腐朽的,仿佛马上就要倒闭的书店,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完美世界。

      “我都说了,进了这么多书还能往哪里放啊?书架都塞满了,又没有人来买!”被警察告知父亲死讯而匆忙赶来的老人的儿子玉木一郎眼眶通红的向调查员诉说情况。他的言语间充满愤怒和后悔,“我早就说了让他把书店关掉!关掉!他却总是态度模糊,还不知收敛,做着他那一套天真而不切实际的美梦!”

      “什么[我要在这里等着,把每一本书都交给爱它的人]”玉木一郎崩溃的痛哭起来。“就为了一个破书店而把命搭上,太蠢了啊!”

      我想我在那一刻一定露出了十分可怕的表情,可怕到同人类一样丑陋,不,不像人类,是猴子的脸,脸上挤满丑陋皱纹的猴子的脸。反正等我回过神来时,眼角和嘴角都被扯得发痛,连眼球都仿佛要掉出来般凸出去而难以收回。

      “你想干什么?”一个本来正与其他人说话的警部敏锐的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急步向我走来,他询问的语气咄咄逼人,让我很是不适。我讨厌别人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和我说话,那会让我有种,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罪人,对方愿意和我对话都是施舍、都是我的荣幸的感觉,我讨厌有这种错觉。

      我不发一言,幽幽的打量他。这个警部年过三旬,身材健硕,五官俊秀,是那种正气凛然的俊秀,不像个警察反倒像是书卷气十足的教授。唯有他的眼睛满含猎鹰般的神光,锐利又清澈,和他充满攻击力的话语一样让人想后退。

      他对于我的不配合很是不满,但顾忌到什么没有直接呵斥我,而是朝店外大声喊了声:“加贺!你在干什么!!”

      “抱…抱歉!暮目警部”还在幻想自己会怎样侦破这项案件从此在警界里名声大噪的小警察刚被惊醒,就发现自己看护的目击人不见了。还没来得及四处寻找,就发现了暮目警部和他身边的我。

      这个叫加贺的年轻警察赶忙跑过来,粗鲁地推着我的肩膀,90度向自己的上司鞠躬:“十分抱歉,是我没有看牢她!”

      我狠狠地皱起眉头,注意到加贺垂下眼角边飘出的不满和屈辱,甚至还有一点不以为意的愤愤。

      “太莽撞啦,你是怎么通过警察的考试的呢?莫不是以为凭着发达的四肢和一腔热血就能逮住狡猾犯人吗?我猜你的长辈里一定有很受人尊敬的警察吧?如若不然我也只能怀疑日本警察的录取门槛是否太低了。”我盯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恶意,那是卑鄙而毫无不讲理的迁怒。“还是你手里有不需要动脑子的好牌,才让你还怀着自以为是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比其他人厉害吗?”

      “啊?”加贺一脸因接收过多信息,可脑子却不够用而反应不过来的愚蠢表情,我敢打包票说,我对他的辛辣嘲讽他连一半都没有听懂。

      “哈!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的父母甚至还想过给你取名叫加贺恭一郎!那……”可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了!简直就和世界上有一头猪叫拿破仑一样可笑!我的话语被猫咪老师尖锐的叫声打断,我骤然沉默,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

      “……不”我气息微弱地呻/吟出声,连连退后几步摆脱两人的包围圈,转身抱住向我扑来的猫咪。我把它圈在我的胸前,轻轻的警告。“别舔我”

      等我再转身去看两位警察时,加贺的脸色已经由涨红转为青白,最后变成黑紫。而暮目警部的目光更加锐利,现在已经像箭一样的射过来了。其余不远处警察的目光也若有若无的扫过来。我现在在他们眼里,恐怕已经比地上的尸体和案件更吸引人了。

      “铃铃铃……”我咽下涌到喉口的嘲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管以往我对电话的看法是如何,但至此我是对它大为改观,它不仅能带来陌生人厌烦的骚扰和无聊的恶作剧,也能成为主人摆脱尴尬的借口啊!

      “摩西摩西”我慌忙从制服口袋里掏出手机,人生第一次满怀希望的开口问好。“你好!请问你是?”

      “打扰了您了,学姐”略有几分耳熟的年轻男声在电话那头几乎与我同时松了一口气,然后用词恭谨的开口:“我是中野崎,关于您今早向我投稿的那篇文,我想约您见面详谈,请问您有时间吗?”

      我几乎立刻哑口无言。我目前所遭遇的糟糕状况,明明是无辜受累的典型,却偏偏到了进退维艰的地步。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不幸之人,就算说全都是不幸之人也绝不夸张,可偏偏他们的不幸可以正大光明地向世人提出抗议,并获得世人的谅解和同情。唯独我的不幸,全是出于自己的罪恶。

      我又如何有资格向他人求救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穿越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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