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爱人》沈碧萝

4、回国

　　某个温暖的午后，孔昱南坐在学校小河边的凉亭里，正闷着头看书，突然肩膀一沉。他丝毫不意外，平静地摘下耳机。
　　乔凤翎迈开腿在他旁边坐下，拖着腮，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盯着他，“怎么知道是我？一点都没有惊喜的感觉！”
　　孔昱南无奈地笑笑，将耳机放在桌上，“你要什么惊喜，你要的是惊吓吧？”
　　乔凤翎没作声，只顾着一直抿着嘴笑，后面实在是憋不住，先四处看了圈，才小声凑到他耳边说，“孔昱南说正经事！”
　　“你说啊，我听着呢！”
　　乔凤翎的眼睫毛轻轻扇动，眼角处流露着幸福，“我决定了，要和他告白！”
　　孔昱南的手一僵，手里的书页跟着被风吹的不知跑去了第几章。乔凤翎要表白的人是大一届的学长，人长得帅，又会唱歌，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懵懂少女们的心。
　　孔昱南笑了笑，垂下头埋头开始看书，“是吗？祝你好运！”
　　乔凤翎表白的那天，孔昱南要去外校上实验课，他不能亲自祝福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
　　下午三点，孔昱南结束了实验课回到学校，却联系不上乔凤翎，便去他们常去的地方找她，始终没有见到她。回到宿舍，他的室友B还在镜子前打着领结努力练习跟学姐孟纾妍的表白词。
　　室友A推门进来，热情地打招呼：“老孔回来了，是不是乔大小姐被拒绝，连带着你也扫了台风尾？”
　　孔昱南疑惑地问：“什么？”
　　室友A一边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毛巾取下，一边笑笑，“你还不知道？别装了，为了面子不至于…”
　　乔凤翎被拒绝的现场照片在校内网络平台上被随意地转载，孔昱南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就开始写程序，室友A拦着他，“你干什么？非要出头？你喜欢你那个发小乔凤翎啊！”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受这种侮辱？只是喜欢一个人，还要分对错吗？”
　　“是没错，错的是喜欢错了人咯！”室友A耸耸肩，转身进了卫生间。
　　孔昱南花了些时间，好不容易在图书馆顶层的天文台找到肯露脸的乔凤翎，看她一动不动的坐着，他也在她身边坐下。孔昱南陪她坐了很久，两个人都没出声。这让一直等着他先开口的乔凤翎非常不满，“你哑巴了？”
　　孔昱南哆嗦了下，开始像背书一样开始忏悔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对不起，脸上的伤，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年没有拿着刀，或者我再小心…”
　　乔凤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本伤心现在变成了厌恶，她很讨厌过去，她想着眼于现在，脚踏实地，“你差不多够了！孔昱南，这多久的事了，还和念经一样，不就是被拒绝了吗？我有那么脆弱吗？”
　　孔昱南点点头，“是，没关系，有我在呢！”
　　乔凤翎不是不想被安慰，但是她知道孔昱南自从那以后也特别愧疚，所以凡事都让她，然而，就是这么一句可能就是有口无心的安慰话，乔凤翎突然觉得有种悸动。
　　这之后的几天，孔昱南也一直在抽时间陪她度过那段难熬的被人议论的日子，像是往常每一次她遇到不开心的一样。没什么不同，连室友都嫉妒她的小竹马，学习长相样样都出挑，还那么温柔体贴。就是你们俩为什么不考虑在一起呢？
　　乔凤翎被她这么一提点，突然像是任督八脉都打通了，想起孔昱南的种种好，她也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可能喜欢她？
　　不过，幸福似乎没那么容易。这天，孔昱南和室友B一起走在路上，室友B突然紧张兮兮地拉住他，小声祈求孔昱南帮忙递情书，孔昱南拒绝了多次，最终勉强答应了。
　　孟纾妍原本和女伴在空地闲聊，女伴中有几个已经注意到新生里的尖子生孔昱南再看这边，还和孟纾妍打赌他一个书呆子敢不敢走过来。等了好一会儿，孔昱南缓慢地朝这边走过来，孟纾妍终于扬眉吐气一般挺直腰板，得意洋洋地对自己身后的女伴小声说，“我就说他暗恋我吧？”
　　孔昱南只是先搞快点完成室友的任务，自己马上还要去实验室赶实验报告，但没想到情书递过去的瞬间，周围人就开始起哄，完全不听他解释。
　　孟纾妍非常高傲地用两根手指接过了信封，然后开恩一般说：“我答应了。”
　　“她答应了！”周围的人都在欢呼雀跃，孔昱南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脸皮又薄，所以一下红了。他急切地跟周围人解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但没人听他讲，权当他是害羞了。
　　突然身后一个尖尖地女声冷笑着打破了这些人的欢喜，“孔昱南你个王八蛋，脚踏两只船！”
　　众人看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一个扎着翘起小辫子的女生挽着一脸无措的乔凤翎，乔凤翎见大家伙都看着她这边，一脸促狭，丢下自己的室友就朝身后跑起来。
　　孔昱南想追，被人拉住，他甩开拉着他胳膊的人，毫不留情地说：“情书是替我朋友捎过来的，不信你可以看落款，我不喜欢你，学姐。”
　　孔昱南追赶上乔凤翎的时候，她正靠在一棵树下面，她的室友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和乔凤翎说了几句话，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孔昱南试探着开口道：“小翎，刚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喜欢学姐的，我只是替胖子过来送情书的。”
　　乔凤翎反驳：“送情书？你什么时候还找了快递的兼职啊！”
　　“小翎…”
　　“别说了，孔昱南，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
　　“你说。”
　　“你喜欢过我吗？”
　　孔昱南踌躇了好一会儿，“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
　　“我一直拿你当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之前安慰我，是把我当朋友还是为了赎罪？”原来，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乔凤翎抬头想让眼泪倒流回去。
　　孔昱南显得有些为难，“我…”
　　乔凤翎捂着心口，强忍住抽泣，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孔昱南脸上，“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孔昱南被打蒙，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跑越远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什么也抓不住，身体像是坠入了黑暗的洞穴，他没有力气，只能坠落。
　　航班即将到达，空乘人员在舱里穿梭，提示旅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孔昱南揉揉惺忪的睡眼，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又即将面对的是白昼还是黑夜。
　　下了飞机，孔昱南拎着手提箱过了安检，繁复的手续，熟悉的乡音，吵嚷的人群，然后又拎着箱子，穿过人群去打车。这一次打着更新系统的名号，其实想回来偷偷看一个人。
　　刚刚入住了酒店，还没来得及放下自己的背包，孔昱南就接到了Mars的电话，“十万火急，机器人整机报废了…”
　　整机报废，备用机被Mars作死卖给了一个黑老大，起因就是喝多了，跟人玩牌输掉了，老大当时还不想要，但是那个机器人的皮相是仿照玛丽莲梦露做的，所以，没有人能拒绝和美女在一个房间，美女还对你无条件服从的美事。
　　孔昱南皱着眉头思索了下自己需要的工具，“所以，我要去现场善后是吗？”
　　Mars的语气有片刻的迟疑，“呃，不用，我找了熟人帮忙，你先不要走远，他们会送到你那里。把你酒店位置给我。”
　　“你打算怎么善后？这个机器签订的测试时间提前结束，我们是要按照合同赔偿违约金的。”
　　“事实上，我希望你能代替这个机器人。”
　　“什么意思？”
　　“我查过客户的资料，买下MX-01的是你的老熟人，也是你这么多年不回国的原因——乔凤翎。”
　　“那又怎么样？”
　　“机器人的的样貌特征，我们不是打出了可以私人定制吗？你猜猜乔小姐的订制是谁？”
　　“我猜不到…我很多年都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
　　Mars无奈地打断他，“是你。按照你的模样定制的。你想想看，这么多年了，就算是恨也不会让一个人那么清醒的记着自己仇人的脸，还要天天跟他客客气气地在一个房间里对话是不是？”
　　孔昱南有点难以相信，但又有些惊喜的情绪在， “你说…她买这个机器人，人脸是按照我的脸做的？”
　　“何止啊！她和机器人的每个对话对存在机器的芯片里，现在还差一部分她的隐私内容，没有上传到服务器，而是在芯片上的记忆区。”
　　“你不会是…”想让我放弃工程师的节操，去看那些隐私的区域？尽管很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但这么做，太侵犯她隐私了。不行，不行。
　　Mars似乎轻而易举便能知晓他的小心思，“我找人把核心部分的芯片给你送过去，你用那个了解下这段时间这个代替你生活在她身边的机器人都看到了做了什么吧！剩下的碎片会直接打包运回总部。修复完成前，我想你会有办法瞒住她。”
　　孔昱南急忙推脱，怕自己一旦接下来，更加难以走出自己的愧疚，“Mars，我不想骗她。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为什么躲着她。”
　　Mars安慰他说，“就当是一个限时的魔法，你去她身边，给你一个机会和她毫无芥蒂的相处，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还是当年的你们，还有没有必要再执着下去。”
　　孔昱南并不赞同这个做法，“这就是欺诈！乔凤翎的性格，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Mars只能采用撕破脸的战术，故意提高音量说：“我们的钱已经花出去了，如果你再逼我，我只能带着其他人外逃，你确定要把所有人都逼到绝路上吗？”
　　孔昱南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为难，又想看到她，又不想被她知道，小心翼翼地站在安全区外远观就好，他一再在心里跟自己和解，“我不想再骗她了，是我对不起她。让她受伤，我不该再出现了。”
　　Mars言简意赅地驳斥，“那只是你的想法，不代表她的想法。”
　　孔昱南顿了顿，“你的想法，也不代表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