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爱人》沈碧萝

12、逃避还是面对

　　孔昱南握紧了手里的扫帚，眨了下眼睛，因为心虚还微微侧了下头，“整理书房啊，门后面积了不少灰，我想大扫彻底一点。你怎么回来了？”
　　乔凤翎垂下眼帘，迟疑了下，才直视孔昱南的目光，“我落了东西在书房。”
　　“哦。”是忘记把本子塞好了吧？孔昱南点点头，错身从她身边过去，“整理的差不多了，我去洗衣服。”
　　“我中午在家吃，十一点半开饭，你先做饭吧！衣服下午再洗。”待孔昱南转身进了厨房，乔凤翎才松了口气，总觉得这个机器人像是有双X透视眼一样，让她看着他心里都没底，但她也没做什么呀？奇怪了。
　　乔凤翎推开书房的门，看着桌上的那本日记本，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正好在上面投下窗框的影子。
　　有时候，过去就是用来忘记的。应该到了放下的时候了。
　　乔凤翎在书房待了很久，他去敲门说午饭做好了，她倒是比刚回来的时候显得安静了许多，吃过饭，也没多做停留，便去上班了。她离开家后，孔昱南发现那本日记已经被她收起来了。
　　乔凤翎返程的路上，接到了刚刚杨旭升的电话。杨旭升刚刚结束一轮训练，气还没顺好，就着急打电话，让乔凤翎不厚道地笑了。
　　杨旭升察觉到她在偷笑自己，便问：“你在笑什么？”
　　“笑你啊！那么急着打电话干什么？有空打给我就好，不用…”
　　“我想你啊！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到你，你让我怎么办好呢？”杨旭升并没有迟疑，他知道喜欢就是要快点出手，才不会后悔，像是击剑中，快准稳是关键。
　　“杨旭升，你撩妹的技术很高啊！情话满分。”
　　“后半句我收下，前半句，我要分人的。”
　　“是吗？我这么有面子呢！”
　　“那必须的啊！所以，我非常害怕那么有魅力的你在我外出期间被哪个人吸引住，回来佳人都没了。”
　　“你这小嘴还挺会说的。”
　　“所以，最近追你的人都是什么级别，我要先做点功课。”
　　乔凤翎无奈地说：“别闹了，哪有时间啊！我这周还要去考察农场的项目。可能不能及时回复你，你也知道啊，乡下多数地方我都不知道有没有网络。”
　　杨旭升并不介意地说：“没关系，我可以晚上给你打电话。”
　　乔凤翎故意问：“万一打不通呢？”
　　杨旭升听出她是故意的，笑了起来，“我就去找你。找到为止。”
　　乔凤翎被他逗笑了，“直播在什么时候啊，我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去看。”
　　“应该是明天晚上七点。”
　　“期待你的精彩表现。”
　　杨旭升含糊地应了声，然后略带歉意地和乔凤翎说：“教练喊我了，我们回聊！一定聊啊！”
　　乔凤翎摇摇头，“好！”
　　和杨旭升结束了通话，乔凤翎停好车，拎着自己的包上楼。
　　周五的下午三点，乔凤翎签完放在桌上的第七个文件，抬头看了一眼时间，
　　她拿起衣服和包，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跟邱晓雨说：“下周要乔董要去考察有机农场的项目，所以，我得提前去现场看一下，不然，到时候很难完成他布置的作业，交不了差的！”
　　“总经理，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没关系，需要什么材料的话，我打电话给你，不然还要你来回跑，太折腾了。”
　　“那好吧！您出行注意安全。”
　　“好。”
　　孔昱南听到大门响声，乔凤翎回来的很早，好像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孔昱南随意把手提电脑盖盖上，塞进床底下，急急忙忙冲出客房的门，在乔凤翎回身关门的时候，站立稳当，“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乔凤翎伸了根食指勾着钥匙环，在空气中转了圈，“我们的有机农场项目，需要去考察一下，明天刚好休息，我也当是给自己放个小假。回来收拾一下。你就继续做你的事情就可以了，不用管我。”
　　孔昱南听了，便去厨房给她准备麦片，平时周末这个时间，都会先给她准备一小杯麦片，因为她很容易饿，一饿就会低血糖。
　　待他端着煮好的麦片返回到她卧室门口的时候，听到她正在和杨旭升打电话，她笑得很开心，记忆里上次她那么开心还是跟他说她要和季方成表白的时候。
　　这几天，杨旭升虽然人不在国内，可是没少给乔凤翎打电话发信息，乔凤翎每次看手机时候的表情分明是陷入恋爱的少女。
　　孔昱南之前每次看到乔凤翎专注地给杨旭升回复的时候，他都选择了背过身，也因为每次都选择背过身，他脑海里总是被徐娇娇说的话骚扰着——“你对付女人的招数是不是只有无视和逃避？”
　　那天，乔凤翎藏起日记本后，jannie就找到他了。
　　他无法和Jannie说出一个确实正当又不违背自己在她面前保持的高尚无私的形象，所以jannie也非常利落地表达了自己会在他附近找个地方住下，万一出现了他不可控制的情况，就联系她，她来帮他撒谎，直到新的机器人重新回到岗位上。
　　他是想拒绝的，想说自己的事情，他可以做好，但每每遇到针锋相对时刻，他总是缩回到自己的安全区，冷漠和疏离来保护自己，是他下意识就做到的。也总是能让两方相安无事。
　　Jannie离开前，跟他说，“你就不要再回头看已经过去的人了，我就在你身边，你伸手，就能够到。”
　　真的是这样吗？明明乔凤翎也在他身边啊！
　　他端着麦片，沉默地注视着背对着他讲电话的乔凤翎。
　　乔凤翎结束通话以后，孔昱南才缓缓到她身边，将已经不怎么烫的麦片递给乔凤翎，非常恭敬地要求：“我跟你一起去。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农场，只在图片上见过。”
　　乔凤翎折叠好一件随身的衣服，放进箱子，接过麦片，用勺子摆弄了几下，“别闹了，那里可没有充电的地方。再说了，你见到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存储成图片了？”她说完，感觉自己挺伤害人的，不，他是机器人，没有心，乔凤翎抿抿嘴唇，不知道该不该安慰被她揶揄一顿的机器人。
　　不过，机器人没有心还真是让她可以随便说。因为机器人非常“乐观”。
　　发觉她不想带着自己，孔昱南又心生一计，“我可以带着它啊！”孔昱南扬了扬手上的一个大方块，“万能充电转换器。”
　　乔凤翎用一种你别以为我不懂的眼神瞪着他，“那不是改变电压的吗？”
　　“对啊，可以通过输入的电压，在内部进行一个电能调整，给我传到进来，再说，就待两天，我的电量可以撑到回家的。”
　　“你只是以在家的电量进行的估算，出门以后路上还有在农场里面的路可不是平地，你需要使用多少电量，是无法提前预估的。”
　　“你不知道太阳能充电吗？”孔昱南为了和她一起出门，只能把还在测试阶段的太阳能充电法抛出来，当然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将打印好的使用说明（参考版）一并交给了乔凤翎。
　　迎接乔凤翎和孔昱南的是布袋村的老村支书老许伯。乔凤翎和老许伯之前见过一回，这次带来一个男的，老许伯没见过，乔凤翎为了让老许伯简单好记，也省略前因后果，指着孔昱南说，“叫他小陶就行了。”
　　老许伯眼睛亮亮的看着孔昱南，笑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哦哦，好好好！人精神的！”
　　“老许伯，我们把东西放下，你就带我转一转吧！”
　　“好，来，跟我来，还是给你留的上次朝阳间，你住的也暖和，这个小伙子…就凑合着…”
　　讨厌鬼，陶研规，小陶。孔昱南提着行李，跟在他们身后进屋，不住地摇头。
　　和老许伯参观了用于商场供货的果蔬大棚，还有打算接待过来游玩的游客准备的采摘园，老许伯被人请走去给两家闹事的评理。乔凤翎和孔昱南便跟着老许伯的儿媳回到了老许伯家里，儿媳和婆婆要去菜地里摘些新鲜的菜回来，家里就剩下乔凤翎和孔昱南。
　　孔昱南走到院子前头的时候，看到乔凤翎正拿着自己的笔记本撕开，丢进灶下的火里，“你这是在做什么？”
　　乔凤翎轻描淡写地说：“处理一些过去。”
　　“以后，不会后悔吗？”
　　乔凤翎仰起脖子，笑了笑，“单恋是那么辛苦的一件事，我也体会过了，那么，我不想杨旭升走我走过的路。”
　　孔昱南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堂皇，他定了定神，试图劝阻她，“你有想过，这对你，对杨旭升公平吗？”
　　乔凤翎却非常笃定，“感情这种事，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你情我愿不就好了吗？太公平的事情，反而不真实。我年龄….我们人类啊，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做一个符合社会标准的事情，那就是，结婚。”
　　“结婚？”孔昱南没想到乔凤翎会想的那么远，她才认识杨旭升几天啊？
　　乔凤翎自嘲道：“你一个机器人怎么会懂呢？”她伸手撩了下自己额头上的碎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非要和一个机器人讨论这些人生的坎坷，弄得自己脑子里面还在将过往那些心酸的记忆一一翻腾出来。
　　孔昱南眨眨眼，用稍显木讷的问题隐藏自己真实情绪里的波涛万千，“机器人就不能懂吗？”
　　乔凤翎抬头，冷笑着说：“一堆铁组成的东西，都不知道心动的感觉，不知道七情六欲是什么….人，之所以能造出你们，就是因为不需要你们有复杂的感情和生理活动，只保持一种理论上可以达到的减轻人类负担的部分就可以了。”
　　“你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们一样。”
　　“小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作为机器人，我一直在学习，我相信，以后我可以…”
　　“你连失恋也要一起学习一下，不然你不懂，为什么人明明好好的，却总是说自己没有力气，不想再动心之类的话。”
　　见她起身就要走，孔昱南拦着她，“你去哪儿，不吃饭了吗？”
　　乔凤翎推开他，命令道：“你把饭做好，给老许伯吃吧！我还有事，晚饭的时候回来。立刻执行命令！”
　　孔昱南想跟上，但是，他说了立刻执行，这是写在使用说明中的一项，强制执行要求，如果自己这时候贸然跟上去，怕是会被乔凤翎看出来，他不能那么早暴露，只能选择闷头生火。
　　坐进驾驶座，乔凤翎嘲讽地勾起唇角，机器人什么时候懂人类的感情了，真是可笑，乔凤翎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根据刚刚老许伯说的，朝着前面试验田的方向开过去，她得去看看那里和这边种植的有哪些不同，是不是应该加到这一次的报告中，为之后宣传提供更多材料。
　　孔昱南看着天渐渐黑下来，而这里手机信号是没有的，他之前偷偷塞进乔凤翎大衣袋子里的跟踪器也因为没有信号无法使用。他只能用老办法把他们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所有的寻找都一无所获，他只能颓丧地站在村口向遥远的大路那头张望。
　　老许伯背着手慢吞吞往家走，在村口光秃秃的银杏树边上看到了焦急朝外张望的孔昱南，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意味深长地说：“前面有段路，天不好的时候，特别容易碰上鬼打墙，不知道你要知道的那位小姐是不是…诶，你怎么走了，你这步行太慢了，需不需要帮忙，小陶”
　　是她的车！
　　孔昱南停好从老许伯那里借来的车，拿着手电，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那翻倒的车边上，用力砸门，门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赶紧跑回刚刚开过来的车，从车上找到消防锤，再跑回来，砸开了玻璃，打开了车门，小心翼翼地将乔凤翎抱出来。
　　孔昱南焦急地抱着头因为碰撞流血的乔凤翎，她还有呼吸，应该是只是晕过去了，他还是有些担忧，试图唤醒她，“小翎，小翎。”
　　乔凤翎的额头很疼，手臂沉地抬不起来，她不知道是自己在摇晃脑袋还是被孔昱南摇晃着，忍着眩晕中，她挣扎着睁开眼，先开始眼前的图像是模糊的一团，后面越来越清晰，她的声音喑哑，还有些轻飘飘地，“孔昱南….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