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一朵小蘑菇[星际]》宁知书

40、初次谈判（修

　　七天能发生什么？对于华景烁来说，只是再次踏过南研所的大门，而对于有的人，却像是在坐云霄飞车，惊险刺激。

　　Y市二环某个小小的公寓，房间黑黢黢的，没有开灯。一个女人从床上坐起来，在黑暗中静立不动了十来分钟，猛地回身，抓过床头的手机，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手机屏幕莹莹的白光映在她的脸上，勾出几块阴影，显得有些吓人。

　　黑暗中，输入法的音效时不时响起。

　　女人打完字，看都没看便点击了发送。整个人宛如一座崩塌的山，瞬间瘫在了床上，她用手捂住了眼睛。

　　今天还要去和医生会面，她想，该起床了。

　　“叮咚”，手机有新消息回复的提示。她点开看了看，是刚才自己发出的帖子，底下多了几个回复，全都是“楼主绿贴，出门两百码”。

　　女人扯起嘴角笑笑，也不在乎别人的质疑，放下手机，自顾自地穿衣洗漱出门。

　　十个小时后，某个社区论坛，早该沉下的帖子又被人挖出，并迅速成为“爆贴”。

　　【树洞】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不知道该和谁说，我似乎遇到了什么细思极恐的事件！

　　没有标题流，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符合核心价值观，但楼主最近的生活真的非常诡异。

　　事情是从楼主辞职开始的。楼主是个三次元社畜，常年办公室工作，作息不太好，也不怎么注意身体，最近查出体内有某种腺癌，想着挣那么多钱真要挂了也享受不了，就去辞职了。

　　辞职交接完工作，不想再咸鱼的楼主决定先从食物健康开始做起，于是当天就决定去买点菜。没想到，可能事业失意情场得意，在那附近还见着个入眼的。

　　那小孩年纪看起来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一般般，就是一身奶白奶白的，又温驯又可爱。两只眼睛眨巴着看过来，就像只小奶狗，软得要命。

　　楼主瞬间萌得心肝胆颤，决定下手。

　　于是楼主聊了几句，成功把人带回了家。

　　那小孩似乎和什么人走散了，对这边儿不熟，整个人活得像上世纪偏远山村走出来的，连个手机都没有。楼主说借他手机打电话，他也不知道该打给谁。

　　都天赐良机成这样了，还放弃就没意思了。

　　说起来我也觉得复杂，那孩子很有意思，话不多，也看得出来想帮我做点什么，但是真的很傻啊，叫他洗个菜都笨手笨脚的。楼主看了半天，还是决定自己上手。

　　不行了说正事儿，真要说那晚上发生了点啥也不见得，楼主就加了点小酒，可能醉醺醺的人没点意识，就亲了下。他也没拒绝，半推半句嘛也就嗯嗯……那样了。

　　倒是我做了个诡异的梦。梦见自己在和那小孩接吻。吻很烫，很甜。用文艺一点的话来说，就像一坛酝酿了很多年的美酒，开坛的刹那，是醉人的清香。

　　那清香醉得楼主神魂颠倒，眼花得要命，似乎还看到小孩变成了个顶着蘑菇帽的精灵。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人了。楼主还有点可惜，不过这种嘛，大家你情我愿的飞一场，倒也还行。

　　好了，终于说到点上了。那之后的第四天，问题来了。楼主吃啥想吐，闻啥也想吐，要不是其他都挺正常，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楼主想想还是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体内长了寄生虫还是什么的东西，好几个，扒在我的肠胃上头。

　　最最最可怕的来了。

　　楼主的癌细胞，几乎没了。

　　1L：什么玩意儿，绿贴出门二百码。

　　7L：看不懂，楼主是想炫耀自己老阿姨拐了小鲜肉吗？

　　……
　　99L：破百预警，顺便好奇一下楼主的年龄。

　　138L：卧槽，楼主，这个贴子有点眼熟。要不是我确认自己只发了一个贴，我还以为是我梦游发的！（网页链接）

　　156L：这几天看到一些相似的动态，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错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出现在我大华国了。

　　158L：我看到一个数据控大佬爬虫把关键词提取出来，放在了微博上，大家有需要可以去看看。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网页链接）

　　168L：好像就是从831事件之后，就感觉哪儿哪儿不对劲。

　　169L：楼上之眼明心细，我是真的很佩服了。

　　189L：再悄咪咪吐槽一句，不会真有外星人来了吧？

　　B市。

　　依旧是那满是落地玻璃的写字大楼，依旧是那绵延百米的大办公厅。

　　小年轻探头四处看看，悄无声息地从座椅上站起，蹑手蹑脚端着自己的水杯出了办公室，到茶水间里，重重地舒了口气。随即就听那边又传来一声震颤，紧接着是许队长压抑不住的暴躁声音。

　　“啊什么玩意儿啊这都是，这不知道哪儿来的人能不能低调点？非要搞得全地球人都知道外星人来了？？”

　　这之后是砰砰砰的，重物撞击的声音。

　　小年轻晃晃脑袋，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水杯，觉得耳朵快要炸了。

　　旁边有人走过来接水，见小年轻满脸绝望，啧啧两声：“又来一个避难的。”

　　“没办法，这两天许队有点疯。”有人回头说。

　　小年轻一转头，才发现茶水间里挤挤攘攘，全是人。有的甚至把自己的电脑搬出来，在这里工作，坚决不和办公室里的某只疯子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才想着，又一声怒吼传来：“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地球男女比例已经很失衡了！他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抢妹子咯。

　　有人一声唏嘘。

　　根据近几日的网络观察和数据显示，那些来自外太空的“人”似乎有种“猎艳”倾向。与人交往仿佛自带恋爱脑，以至于各种网络动态都在吐槽自己的桃花盛开。

　　抱着电脑在茶水间工作的人中，有人惊讶道：“先别管什么妹子不妹子了，有人在官媒微博留言，让我们注意是不是有某种不合法的小团体进来了。这人说得好有道理，要不是我在现场坐着，我都要信了。”

　　“说了什么？”有人好奇地凑过去。

　　屏幕上，几个最近出现频率极高的词语被标黑加粗，后面加了一句：请官方的大大们注意留意这些IP，可能有某种小团体要借助意外事件洗脑路人、兴风作浪。

　　而那些被标黑的词语中，顶头一个便是：杀马特。

　　*
　　铛，铛。远处的钟楼敲响了十下，一辆加长商务车停留在建筑前。副驾驶上下来一个青年，将后面的车门推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没隔几秒，十来个人从车中走出来，赫然是菌族众人。

　　走在最前的是弗洛多斯，他抬头看了眼附近的建筑。建筑装饰得并不精致，反倒给人一种庄重的感觉。

　　建筑门前走出一行人，各自穿着合身的西服。打头的男人环顾了一圈，目光移到这边颜色美丽的头上，停顿片刻，走了过来。

　　“你好，可是弗洛多斯·麦尔元帅？”男人伸出手来，想要与弗洛多斯相握。

　　一人一菌手腕上的链子同时颤了颤，机械的声音在弗洛多斯耳边翻译出那人的意思。他垂眼看着对方伸出的手，伸手与之相握，又很快收了回去。

　　“你好，周先生，或许我们可以开始了。”他看了看时间，上午十点，距离母体下班，还有八个小时。

　　周先生愣了愣。他身后有人小心忿然地瞄了弗洛多斯一眼，似乎是在愤怒对方的失礼，又迫于形势不敢说话。

　　周先生反倒笑了，点头道：“是该这样，时间就是金钱嘛，请诸位跟我们前去会议室。”他看向后面依旧站在商务车旁没有动静的青年，“小萧，你也过来。”

　　青年顿住，点了点头。

　　众人穿过建筑的大厅，助理打开了前方的红棕木门，窗几明亮，红帘白墙，甚是沉静。正中间是个非常大的会议桌，分为两侧，左右两方还有格外的附属位置。

　　靠窗那面的座位基本坐满，留着的那个空位估计便是周先生的。

　　菌族众人被引到靠门的这边，众人依次落座。被红绸铺满的桌面已经摆上了茶杯和文件。

　　周先生坐下，打开了身前的话筒，率先说：“欢迎各位来到这里，久仰大名，不知贵方对我方近期的安排工作是否满意？“

　　弗洛多斯点点头：“非常满意，感谢贵方的款待。”

　　周先生颔首，目光转向自方座位的末尾：“那接下来便由我们的邹裴同志讲述此次的议题以及我方经讨论后的大体情况……”

　　会议室的钟摆不停摇晃，哒哒，哒哒。

　　“……就是这样，”站起来的人合上了文件夹，“我方对贵方来意已经大体了解，但关乎整个地球，我华国不能给予准确答案。请各位九月下旬与我方共同前往国际联盟会场，与众国共同商议。”

　　“就华国而言，我方希望贵方能入乡随俗，尽量按照我国法律行事。但由于各自的文化差异，我方将赋予贵方一定的权利，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这些都已被纳入各位手中的《关于菌族进入地球的影响及管理方案意见稿》，若贵方查阅完毕，觉得有用不合理之处，可以现在提出。”

　　菌族众人翻开了桌面的文件。这个文明依旧使用原始的纸质材料，与仿真文书的触感很是不同。文件是用中文写的，在到达地球发现语言不通后，菌族众人就被以杰斯塔为首的智囊团硬逼着学习语言。不过时间到底太短，这极其官方的文书，他们几乎看不懂。

　　好在最开始接触的是个国家力量极为集中统一的国家。

　　自从元帅的副官阿曼尼塔·缪斯·卡瑞尔上校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份翻译后长达十万字的文书发送到天文台，华国这边就从各个部门中扯出一条连贯的线，来专门负责星际外交的事情。

　　因此在确认谈判会议时间后，在会议前十分钟，华国留守在天文台的专员便将会议文书发送给对方。此时墨菲尔已经将翻译完全的文书上传到了共享文件夹中。

　　众人下载好方格斯版本的意见稿，细细看着。

　　杰斯塔飞速看完，清清嗓子，先说道：“贵方的意见稿我已详细看完，我想再次重申一下。我方来自130亿光年之外的方格斯文明，此次前来怀着与贵方结为友邦，共建和谐社会的愿望。若结谊成功，我方将为贵文明提供一定程度的科技帮助。”

　　“比如，”他顿了顿，抬起手来，手腕上的链条在灯光映照下有些璀璨，他看着对面各个重要人士的手腕，“无线电波自动收发技术、大型载人航空器研发技术、大型虚拟网络的开发与维护技术……”

　　对面人们的呼吸沉重了些。杰斯塔继续说：“我方绝对怀着友好结交的目的而来，希望能与贵方友好协作，互利共赢。但是……从贵方的文书看来，贵方并不相信我方的诚意。甚至，有点恶意扭曲我等。“

　　“如果贵方真的是以和而来，我方自然欢迎，”周先生身旁的女人说，“只是我方毕竟在科技实力上不足贵方，在维护公民正常生活的目的之下，只能委屈各位尽量收束自己的行为。”

　　科技实力不足。菌族众人默默品了品这句话，心说，生育实力很足就够了。

　　她说得倒还诚恳，但有些被指名道姓的就不太开心了。不多时，菌族中间，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起来，手指在光屏上一划，标亮了文件中的某句话：

　　“11.1.3 在未确认和平友好关系的情况下，不得与本土居民发生性关系，不得强迫本土居民进行生产行为。”

　　“什么意思？”小伙子的皮肤很白，但那白色并不亮眼，反倒内敛温顺，像牛奶似的。可惜人就不怎么温顺了，前方那两个据说是领头的都还没说话，他就撩起了眼皮，极其不客气地说，“先不说后两者行为具体是什么，就第一句，这是在为打仗做准备？要不干脆就别谈了直接上阵？”

　　“小伊格尔先生，”菌族有人拉住他，杰斯塔在那边笑得和谐，“先生息怒，我们先听听诸位朋友的解释。”他关掉了自己的信号收发器，用通用语对小伙子说，“阁下，说不定你未来的母体就在这个文明里，不要让你的父亲失望。”

　　伊格尔抿了抿唇，眼中怒火未消，半皱着眉看了杰斯塔一眼，想起来前做的保证，到底还是坐下了。

　　杰斯塔打开信号器，对华国这边的人介绍说：“这是我国伊格尔公爵之子佩努瑞斯·佛罗里达·伊格尔伯爵，脾气率直，请诸位谅解。”

　　那长长的一串名字前缀众人根本记不得，只听到最后那个伯爵，登时愣了。

　　从那封长长的介绍书里，华国得知了这些外星来客的国家是个君主立宪制国家，依旧推行贵族制。贵族的爵位翻译出来，差不多等同于西方国家的“公候伯子男”五等。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却没想竟是个伯爵。

　　周先生轻微地皱了皱眉，对方的组织结构不太清楚。但如果是这样的人来主事的话，谈判的结果……

　　他记得有下属跟他说过，对这群外星来客，首先看头，头发越鲜艳怪异的，脾气可能越不好。于是他目光微移，停在了小伙子的头上。

　　小伙子发色并不深，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发白，但没有白过皮肤。周先生觉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在他的记忆中，二十分钟前的初见上，并没有看到这么位头发白皮肤也白的小先生。

　　这边，有人回了一句：“是这样，根据我方近日的调查，共发现了七起不知名寄生虫病例，而这七起，受害者在此前与贵方成员有过亲密接触。我方暂时不知道贵方的生物种类，但是如果这些都是贵方的所作所为，我方还是希望贵方停止，这侵犯了我国居民的知情权，也不符合我国的道德标准。”

　　七起……菌族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了伊格尔。卡瑞尔上校在出发之前明令禁止众人私自寻找适宜母体散播孢子的行为，如果真要说谁敢视上校如无物，恐怕也只有这位小伊格尔先生了。

　　“胡说八道！”伊格尔腾地站起来，脸色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我伊格尔家族世代专情著称，七个？可别拿我来顶罪。”

　　“然而我方的受害者的确存在，不是贵方成员所为，又是谁呢？”

　　华国有人拿起手中的一份文件，目光在菌族众人身上扫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