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华国景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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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渐笼罩了天际，山脚狭长的城市亮起了夜灯。
城南近山的地方，是县城的公立医院。一辆出租停在门口，下来的一群人簇拥着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医院。
“医生！医生！救命啊！救命！”
医院不大，那急促焦急的呼唤很快传遍了整个医院。护士和值班医生接过手，将人推进了急救室。
手术室外，靠墙立得笔直的男人抬眼看了瞬，有转头凝视着手术室门上方的红灯。
正在手术中。
衣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部门上级的电话。男人眼帘微动，将手机铃声设置成静音震动，又揣进兜里，像块石碑般站着，一动不动。
男人身形清瘦，个子很高，穿着身整洁的中山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每个纽扣都整整齐齐，像个克己复礼的老干部。
但他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也就三十来岁。克制而清俊的气质，配上那刚步入成熟的脸孔，着实吸引人。接待处的两个小护士边看着病历本边咬耳朵，是不是还悄悄朝这边瞥上几眼。
“你们在看什么？”护士长从她俩身后露出个脑袋，神情严肃得像个苦瓜。
小护士们给人发现，脸涨得红红的，还是没忍住问她：“欣姐，那位先生是哪位病人的家属？”
护士长哧了声，手指指着病历本打头的签字：“咯。”
小护士们齐齐看去，之间端端正正的字体木刻般坐在纸上。
萧清举。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一个小护士轻声念道，合上病历本，“可真是符合了。”
“诶，你关了干嘛呀，让我拍个照呗。”同伴玩笑着打她。她嘻嘻笑起来，将病历本给了同伴。
叮。手术室一声轻响，红灯转换成了绿灯。
那位名叫萧清举，时刻关注着手术室门的先生走上前去。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低头整理手套的医生一时不察，差点撞上他，自己给自己吓了一跳，止住脚步：“你是萧绒的家属？”
“是的，”萧清举点头。
“手术很成功。病人还在麻醉期，大概要后半夜才能醒过来。建议留人陪床。”医生刚说完，手术室里就推出个床车，车上躺着个面目苍白的女孩。
萧清举看了看她，双手握住医生的手，掬身道谢：“好的，谢谢医生了。”
医生摆手：“没事。”
病床的灯光并不刺眼，暖白的灯管安置在天花板上，照亮不大的室内。床上的少女窝在医院薄薄的被单里，闭着眼安安静静地睡着。萧清举站在床边，细细打量她的神色，生怕漏过丁点。良久，手机在衣兜里不断震动，他回过神，走到阳台接起电话。
“老萧，你现在在哪里？国内还是国外？”来电的是他的大学友人，透过听筒，友人的声音显出几分急切。
萧清举拧眉，目光掠过落地窗里的景象，到底还是答道：“国内。”
“那真是太好了！”对方明显放松下来，连称呼都随意了很多，“狗萧快到我们这边来，有个急事、大事、重要事等着你。”
“什么？”萧清举毫不意外，无事不登三宝殿。
“嗨，具体的没时间说了，反正就是和人对接语言上有点问题。我记得你当年学语言速度可快了，大学毕业就懂了七八门，这么多年过去怕不是又多了……总而言之，需要你来现场发挥你的语言功底、利用你的外交智慧，做个美好的翻译。”
“……建议你去找相关语种人士。”萧清举觉得这朋友有毒，手机从耳边移开，指尖已经挪到了挂断的标志。
“等等等等！”就在最后的时刻，他听到听筒里传出的小小声音，“因为某些原因，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这件事情很重要，会影响很多的人很多的事。老萧……”
友人的声音软软的，充满恳求。萧清举的手指顿住，他挣扎了下，甚至回头看了眼室内，最终还是将手机放回原位。
“很多人会受影响？”
“很多。”
“华国会受影响吗？”萧清举踢了踢鞋尖地面从栏杆上脱落下的碎片。
“会……”电话那头，研究员悄悄抬眼看了看显示屏中不知在交谈什么的外星来客，声音压得更低，“影响……可能很大。”
“……我知道了。”萧清举垂在裤边的手摩挲过窄窄的裤缝，应了声。
“G省天文研究中心。大概多久能到？”对方紧追不舍，似乎想要个准确的答案。
萧清举撩起眼帘。从医院阳台望出去，隐约能看到群山中，天文研究中心庞大的望远镜顶端，和四周围绕着望远镜的信号塔。
他当年的好友就在那里工作。
他说：“十分钟。”
“这么快？好，我们就等你了。”
萧清举挂掉电话，回去给病床上的人整理了被单，每个角都仔细在床角压好。把洗好的水果装盘放到床头，又在联系人里拉出个人，发出带定位的短信，才离开了医院。
瘦削的身影逐渐远去，床上的少女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略有些不安地屈起身体，唇边溢出梦呓：
“哥哥。”
*
墨菲尔号。
元帅大人问完杰斯塔就顿了顿，默默地扭转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杰斯塔内心呵呵两声，将光脑点开，呼唤墨菲尔，准备把血淋淋的真相铺在现实：“墨菲尔，把四天前的监控录像播放一下。”
墨菲尔拒绝回答这种后果未知的问题，只当自己依然死机。
按照智囊团的想法，此时的情况应该是信心满满的菌族众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异星外语，占据了所有谈判桌上的有利因素。
毕竟，在意识到与母体星球相隔不远后，智囊团就开始着手语言学习计划。
“当时我们都已经决定学习母体文明的语言了，您怎么说的来着？”
墨菲尔将那个探测器磁盘拷贝下来的语言文字资料进行整合，发送到共享文件。本来答应得好好的元帅在光脑下载好资料，并将文件投影到桌面时，脸都绿了。
“57种语言，140种文字。”他将全息文件拨乱，随手抓起一个翻开，“共有单字91252个。杰斯塔大人，您需要考虑的是，我们距离目的地只有四天。”
杰斯塔脸庞抖了抖：“能认一个是一个”
“首先，这么多个语言和文字，你并不知道哪个是母体所使用的。其次，你需要理解每个单字的意思和它们组成的单词和句子的意思。”元帅脸不红气不喘，似乎是不经意地谈起，“方格斯的文字我们从幼时学到大学，有九万字么？”
杰斯塔并不为他的表象迷惑，他看着突然话多的元帅大人，叹了口气：“或许可以向他们传输宇宙通用语。”
通用语是种极简语言，只有28个字符，每个字符代表不同的意境。往往能用一个符号，表达出很长很宽泛的意思。
但是，这既不属于那文明能够接触的内容，也不属于他们能够消化的内容。
“无法找到适宜方式向该文明传播通用语，失败率为78%。”墨菲尔听旁边说完，插嘴道。
杰斯塔：“……”
总之，在各种既定的意外的事故之后呈现的结果是这样：两边的人各自沉默，都对对方的需求和疑惑一无所知。
方格斯众人在头秃，华国这边情况也不太好。在意识到沉默无效后，他们开始聚集成团商量对策。
“根据对方的反应，我们应该是最先接通通讯的。”方教授说，“得趁这个机会拿下对话权和掌握权，不能被别人夺走。”
“他们好像听不懂我们说话诶。”有个研究员朝显示屏瞥了眼，那些人型生物也和他们一样三两交谈着，时常投来麻烦的眼神。这么看起来，似乎外星人也不是特别可怕。大家都不懂对方，谁怕谁？
方教授看了他一眼，摇头：“事实是我们也听不懂。语言是交流最大的障碍。”
“我、我能插句嘴不……”那边一个女研究员凑上前来，“他们真的是外星人吗，感觉更像是我们人类？或是小说里写的精灵？
在场众人：“……”妹子清醒点，那个银色的玩意不是我们地球人能制造出来的。
终于，一个平常在隔壁研究室工作的研究员站了出来：“我想推荐个人。我觉得他一定能做好。”
“谁？”
“萧清举。”
*
光屏的白色室内，有个人猫着身子出去了。关注着屏幕的智囊团成员眼睛亮了亮，朝同伴们招手：“他们准备做什么？”
“找外援？”
事实证明，真的是找外援。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整齐的男人在同伴的引导下走进研究室。他四处看了看，朝大家礼貌笑笑，同伴指点他谁是研究室内的掌舵人员。他走到林教授身前，同他握了握手，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林教授指向电子屏，顺着他的指尖，男人转移了目光。显示屏上那群艳丽的人形生物依旧保持着通讯，他看着显示屏，表情明显地呆了瞬间，又很快收敛了表情。
身体标准地弯出五度，同时朝那边伸出右手：“各位好，我是华国驻S国总领事，萧清举。”
几个研究员诧异地看他。所有人都知道他伸出的手不可能得到回应，但却没人敢拿这个来取笑他。
他们想起推荐这人的同事是如何评价的。
“他最厉害的不是为人称道的语言学习能力，而是智商和情商。别看他冷冰冰跟个老头子似的，其实很会做人。尤其很会做他该做的人。”
“因此，请他过来，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们看着显示屏，站在最前面那个粉橙长发的男人愣怔了瞬间，有些诡异地挑起眉，嘴唇蠕动几下，发出个耳熟的声音。
“华国，华，华……景烁。”[1]
萧清举耳尖地听到了对方的呢喃。很奇怪的声音和语调，完全没有呈现出汉语的悦耳。前两个字像是他自己生搬硬套的复制粘贴，而后两个字……他垂眼，将那几个拼音熟记在脑海。
Hua-jing-shuo。
听起来是个人名。他耳朵动了动，眉心蹙起。是个有些熟悉的人名。好像……不止在一个地方听过。
另一边，弗洛多斯找到了母体的痕迹，平缓如溪却源源不尽的喜悦冲刷着他的心脏。他甚至有些冲动地转了头，说：“母体应该在这里。”
或是喜悦将理智冲尽。他素白而妖冶的脸庞染上层光，连带着滴纹都如此灵动。他想再听那个人说点什么，找到更多的证据，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慌和心悸钻进了脑海。
是恐惧，是呼唤，是求助。
他愣了愣，旋即，刚有了色彩的脸色蓦地沉下，毫不顾忌地转身朝外走去。
“大人？”身后有人叫他，他没有回头。
“阿曼尼，你协助杰斯塔进行之后的事情，我没有其他意见。”弗洛多斯的声音从舱口那边传来，“孢子出事了。”
菌族众人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张纸从掌心滑落，跌至地面。
一分钟后，某国宇宙空间站拍摄到一张照片。一个十平方大小的球形物体，从摄像范围内划过，以他们从未想过的速度，钻进了大气层中。
轰——美丽的蓝色火焰在远空炸开，迅速湮灭。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华国景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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