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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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声脆响，泽瑜倒吸一口气，手上的竹筒和小刀摔倒地上，伤痕累累的指尖渗出鲜红：距离出师宴只剩下七天，他还没决定好到底要做什么菜式。
闻香楼压了谢泽玉一半工钱，美名其曰“学费”，按照契约，若是无法通过出师宴，要么就继续当学徒，直到允许出师为止，要么这些钱就打水漂。
而谢泽玉已经在闻香楼当了五年学徒，每个月工钱四两，被扣掉一半，出师时至少可以获得一百两。
只要能取回这些“押金”，谢泽玉立刻就能变身富豪，在最好的地段买个大铺子都不成问题。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从来没有人在出师后能领回所有被压的工钱，这是公开的秘密，不被倒扣就不错了。
大多数学徒都是奔着闻香楼的名声，做个一两年廉价苦工，熬不到出师就回乡下开摊子。
因闻香楼是城里饭馆的龙头大哥，他家有条不成文的霸王规定：不允许其他饭馆招用他家的学徒，但凡不听话的菜馆，都被老板用这样那样的手段被逼得倒闭了。
可想而知，闻香楼必定会在出师宴上想方设法刁难谢泽玉，最后一贫如洗的他只有两条路可走：远走他乡，或是继续留下受罪。
“唉。”泽瑜用树叶缠住受伤的指尖，想着要不动点歪心思，等他恢复些法力，随便变些钱财打点打点，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个小摊凑合算了。
“小哥哥，为何如此愁眉苦脸？”
背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泽瑜回过头一看，只见“猎人”宋大一手牵着山鬼绿萝，另一手提着一只立起足有半人高的肥硕山猪。
刚才的笑声是绿萝发出的，她脖子上的文狸尾巴一甩，轻跃落地，湿漉漉的鼻子往被泽瑜丢在地上的竹筒中凑，小姑娘眨着眼睛，指着竹筒问道：“那是什么？”
“正在削些工具而已，你们怎么来了？”
泽瑜连忙起身，向宋大诚恳一拜：“先前劳烦宋大哥了？”
“什么意思？”宋大听得莫名其妙，不明白泽瑜为何突然谢他，小心翼翼开口道：
“我们才是来道谢的，这是给二位的谢礼，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对方毕恭毕敬的态度让泽瑜有些不知所措，迟疑地接过山猪，他稍一思索，提议道：
“不知道二位介不介意下午来吃顿便饭，不然白白受了两位的恩惠，我过意不去。”
“受恩惠的明明是我俩才对。”
宋大听后简直受宠若惊，与绿萝对视一眼，感激地拱手回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注视着两位山神的背影，泽瑜陷入了沉思，方才他们的反应太诡异：
难道对方知道他是蛟？但也不至于如此客气，看宋大的态度，可谓近乎讨好，可现在的他有什么好让别人惦记呢？
又或者，这两人认识他爹娘，所以特意照顾他？
他摇了摇头，爹娘说不定还没回羽山，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出事，因此这也不合理。
还有一点让泽瑜耿耿于怀，宋大声音粗狂而略带沧桑，且两次见面穿的都是虎皮衣服，这两点与在溪边救下他的人有些许出入。
虽然那时他已经意识朦胧，但他依稀记得，恩人的声音温柔且透着生气，一身浅色长袍。
莫非这山里还有第三位山神？
看来等下得留心问一问才行，泽瑜把山猪拖到溪边，一边磨刀一边想。
这只山猪起码有两百斤，处理起来很费劲，首先是宰杀放血、退毛、去掉不能吃的内脏，然后彻底清洗。
接着他小心剖开猪肚，细致剔除肋骨和肩胛骨，以及部分较厚肥肉，野猪外形维持完整，留作其他用途。
这时，泽瑜听见背后“唰唰”声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你要留下来陪我吗？”
只见鹅子飞落在溪面，慢悠悠向他游来，四只湛蓝的眼珠盯着他手上的山猪。
虽然泽瑜怀疑，这只笨鸟有可能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才会跟着他，不过，一路以来，鹅子也帮了他不少，也算得上是难兄难弟。
抬眼对上鹅子四只泛着蓝光的瞳孔，泽瑜愣了愣，又想起山神提及“这是给二位的谢礼”，难不成，鹅子真的是重明鸟？
这个念头才起来，脑海中随即浮现鹅子好几回狠狠撞头的画面，他随即禁不住失笑道：“神兽不可能这么笨。”
崇云在溪中清洗过羽毛，看着泽瑜在溪边不知道自言自语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两个山神有关。
这山里有些别的东西，让崇云不是很舒服，但并未造成什么威胁，他也就懒得理。
泽瑜收回目光，在溪边架起火堆，从屋中捧来铁锅，将肥肉切成小块扔进锅中，又倒了一捧冷水，开始熬猪油。
他早就打算要在山里猎一头山猪，没想到山神这就给他送来，免去不少麻烦。
纯正的山猪油，榨得好的话又白又香，炒菜的时候放上一点，相当提味，出师宴很大可能会用到。
一边时不时用树枝翻动锅里的猪油，泽瑜一边捣碎花椒、茴香、八角，加入黄酒蜂蜜和好，把这调料里里外外均匀抹在山猪身上，一是辟除肉腥，二是这样烤出来的猪肉会更独具风味。
把刷好调料的山猪放置一旁，泽瑜找来两根粗树枝，削尖头尾，用作固定猪身的烤架。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泽瑜便撤下熬制猪油的铁锅，换上腌制好的山猪到火上烤。
熬好的猪油冒着热气，油面上飘浮着零星白沫，色亮味醇，这是一种别的食材无法取代的原始香味。
把猪油倒入瓦罐中，泽瑜连锅中的油沫也不浪费，顺手把前些天采到的蘑菇炒成一个小菜。
最后便只剩烤山猪，先从腹部烤起，每处用大火烤约莫半刻钟多一些，并用针刺排出血水。
除此之外，烤的时候要多翻动，并抹平体内、外烤渗出来的油脂，时不时刷上蜂蜜。
这样烤出来的山猪才会色泽均匀，表皮焦黄酥脆，肉质香嫩鲜美。
火星噼啪作响，猪身上缓缓现出锃亮的油光，一滴滴热油沿着被烤成焦黄的猪皮慢慢滑落，落入火中发出滋滋声响，令人食欲大动。
炙烤时间越长，猪身上渗出的油颜色渐渐变得澄清亮白，泽瑜灭掉火堆，抹去头上的汗水，用溪水洗一洗被火焰烤得通红的脸颊，看天色，客人差不多该来了。
“谢谢小兄弟，我们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野味。”
宋大和绿萝如约前来，还带来了一壶香甜果子酒，他吃相豪迈，索性用大刀割下山猪一条腿，直接啃起来。
绿萝是小姑娘，倒是半点不扭捏，撕下一块猪皮，分给文狸一半，嘴里发出“嘎嘣”的响声。
“对了，这山里除了两位，还有别人吗？”
泽瑜见两人吃得很高兴，抓紧机会，开口问道。
“没有啊，这里就我俩。”
宋大下意识回了一句，忽地想到什么，脸上霎时僵住，心虚般低下头大口啃下一块猪肉，悄悄瞄了旁边的崇云一眼，勉强向泽瑜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没什么，随口问问，我们过几天就走了，想着如果还有别人，可以顺便打个招呼。”
宋大的反应没逃过泽瑜的双眼，他便只含糊应付过去，没想到对面两人动作同时一顿。
绿萝更是惊呼出声，脸上说变就变，双眼泪汪汪：
“你们这么快就走吗？多留几天不好吗？”
“这……”泽瑜还没来得及回答，宋大急切插话，不住望向崇云：
“是不是有哪里招待不周？你尽管提，我们都可以满足。”
“不是的。”忍不住皱起眉头，泽瑜摆了摆手，温和又诚恳地答道：
“我过几天必须回城里办一件事，等办完之后，可能还会回来。”
宋大和绿萝对看一眼，里面竟有说不出的担忧，像是顾忌着什么，两人始终没有开口勉强，只回道：“原来如此，那便希望此后我们还能再聚吧。”
这顿饭结束得不算十分愉快，两位山神的举措让泽瑜隐隐有些不安，寻思着还是赶快找好食材，早日下山为妙。
没想到，第二天清晨，泽瑜竟又在溪边碰到绿萝。
“哥哥，你之前是不是说要找山珍野味？”
她牵着一只红毛黑斑的小兽，躲在草丛中，似乎就是在等泽瑜。
“嗯，你知道哪里有吗？”认出她身旁的赤豹，泽瑜想着既然已经知道她是山鬼，请教一下也无妨，说不定她还能帮上忙。
“我带你去吧，但只能我俩去喔。”
手不自觉抓紧赤豹的鬃毛，绿萝抬起头如此说，话音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感觉到主人的紧张，赤豹低下头，湿润的鼻子蹭了蹭绿萝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泽瑜的错觉，绿萝眼神有点飘忽，仿佛不敢与他对视。
“好吧。”山鬼以天地精气为食，性情和善，想来不会伤他性命，泽瑜这般安慰自己，跟在绿萝身后，往山谷深处走去。
“是这里吗？”林间雾气越来越浓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向泽瑜袭来，他不禁回过头问绿萝，却发现身后一早没了人影。
“沙沙……”
有什么东西滑过枯叶，正向泽瑜快速接近，他不得不抚着压抑的胸口，一步步后退。
遮天蔽日的浓雾中，亮起两点血红暗光，巨蛇所到之处，苍天大树尽数折断。
“怎么可能？”
泽瑜背靠大树，不住喘气，巨蛇离他只剩数丈远，蛇身长得看不见尽头，比小山坡还大的蛇头高高立起，如同一座黑色宝塔，血红信子一进一出，催命符一样的“呲呲”声回荡林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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