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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洗个锅盆怎么磨蹭那么久?”
      肚子吃得圆滚滚,眼皮禁不住开始打架,崇云难得完全不顾神兽仪态,摊开双翅大字型仰面躺在榻上,百无聊赖眯起眼,自言自语:“害本仙都没法安心午睡。”

      懒洋洋撑起身子,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崇云抖落几根羽毛,慢条斯理展翅从窗口飞往溪边。

      “喂!你怎么了?”

      一个低沉雄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虚无缥缈,泽瑜的脑袋晕晕沉沉,恍惚之间发觉似乎有谁拦腰抱起他,那人的胸膛宽厚温暖,身上清新的草木香气沁人心脾。

      他想睁开眼看清那是谁,意识却不受他的控制,跌入一片混沌之中。

      像泽瑜这么大的蛟,即使不能呼风唤雨,换着是别家的蛟,抬头吞吐江河,摆尾震撼山岳,现形时百兽叩首,多少在三界有点名堂。

      但如他一样,自小就不喜欢打架,只一心沉迷炼丹与各种人间秘方,用他至交的话说:一点都不像蛟,可能是投错胎了。

      除此之外,泽瑜还有一个致命弱点:他怕鬼。

      幸好这件事只有他和他爹娘知道,反正泽瑜从不惹事,乖乖呆在羽山,也没人会找他麻烦。

      可是,在凡间一切都不同,方才那应该是只冤魂,面白如纸,还缺胳膊少腿,忽地在草丛中冒出来,渗人极了。

      于是泽瑜一看见那双浑浊的鬼眼,瞬间晕了过去,等他再次张开眼,已是身在木屋榻上,抬眼看向窗外,正是晌午,看来他没昏迷得太久。

      大白鸟收起翅膀,窝在他胳膊旁,四只蓝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伸手摸了摸鹅子顶上的绒毛,泽瑜开口后就被自己逗笑了,托着下巴猜道:
      “怎么可能是你呢,你只是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沙雕,更不要说化人了。”

      脑中灵光一闪,他一拍大腿,兴奋地搂住鹅子:“一定是山神!是他把刚才的鬼魂赶走了。”

      崇云:……

      “话说回来,我刚在溪边碰到一只超级可怕的鬼,吓死了。”
      泽瑜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回想起那只魂魄的死相,倒像是坠崖摔死的,莫非是山神口中提到的遇难者?

      鬼魂?

      崇云眼珠一转,鸟喙啄了啄泽瑜的手,如同安慰。

      没想到,下一刻鹅子像一根箭般飞出窗口,泽瑜扶在窗边,焦急喊:“诶?你要去哪?”

      仿佛在安慰他,发出“锵锵”的鸣叫,在上空盘旋两圈,洁白的身影消失在茂密树林中。

      “你可千万得找到路回来。”
      望着远方越变越小的白点,一阵难以言喻的寂寞涌上泽瑜的心头:
      鹅子是鸟,始终是要飞走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只会剩他一个。

      使劲摇了摇头,眼下不是沮丧的时候,泽瑜翻出此前在谢泽玉身上找到的蛟鳞,透着阳光细细打量,期望对方会留下一丝线索。

      他与谢泽玉也算是熟人,准确地说,泽瑜跟前世谢泽玉的道侣白无常是至交,他对凡间的了解大半是来源于这对黑白无常夫夫。

      印象中,这片蛟鳞是当时泽瑜送别两鬼仙的赠礼,掐指一算,现今正是他们轮回的最后一世。

      莫非是谢泽玉在上面施过鬼法,泽瑜才会附到这个凡人身上?

      翻来覆去看不出个所以然,他本来就不擅长法术,更不用说现在还灵力尽失。

      “锵——锵——”
      泽瑜正在伤脑筋,听见屋外的鸟鸣声,双眼情不自禁弯成好看的弧形,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屋外,便见鹅子从林中由远至近飞来,定睛一看,爪子上还勾着两只半死不活的山鸡。

      “你吃同胞,真的没关系么?”
      接过鹅子甩下来的“食粮”,泽瑜笑着打趣道,举起手用柔软的指尖挠了挠它的下巴,双颊漾起一对好看的小酒窝。

      “嘭!”崇云一头撞在房檐上,整只鸟啪叽一声摔倒地上,眼冒金星,一时懵住:
      刚才他对上泽瑜的笑容时,突然脑里一片空白,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眼前人。

      这是一种什么奇怪的法术吗?

      “你没事吧?”吓得顾不上手上山鸡,泽瑜冲上前抱起摔得浑浑噩噩的鹅子,一边用掌心轻揉撞得有点肿起的头顶,一边小心吹气,心疼道:
      “亏你长了四只眼珠,怎么就不会看路啊?你这是第几次撞到头了?别的沙雕都像你这样吗?别撞成傻子了。”

      泽瑜甚至怀疑,当时他在崖底被鹅子砸到,不过是这笨鸟自己太蠢才跌落山崖。

      气愤甩开头,崇云本想跃上屋顶,自行冷静一阵子,无奈泽瑜紧紧抱着他,不容分说就把他放在榻上,看样子是把他当成生病的孩童。

      刚才崇云飞入密林,没怎么费工夫即问清刚才的事:
      那是一个寻找替身的孤魂野鬼,引起他注意的是,据那只鬼自称,这是第二次对泽瑜下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依然没有得手。

      没错,当时谋害谢泽玉的,正是这只游魂。

      它把在崖边采药的谢泽玉推下山,满心以为能占去他的躯体,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一道凌厉的阴气从谢泽玉身上打出,差点把它击得魂飞魄散。

      然而它依旧不死心,今天又打算将泽瑜推下溪中淹死,可当它碰到泽瑜的皮肤时,魂魄竟是像被灼烧般疼痛,这回它是彻底放弃了。

      “我也是横死的,仙人放我一条生路吧!小的是被奸人控制,不得不被迫在这里找替身,仙人救救我!”崇云也看得出来,它身上有奇怪的邪气,可惜问不出幕后黑手,便只施法解去它身上的束缚,让土地遣它去投胎。

      凡间万物自有它的因果,崇云无意介入太多,他只需要报答泽瑜的恩情,别的事与他无关。

      不知道其中缘由,泽瑜安置好鹅子,重新拾起两只山鸡,又想起谢泽玉来这里的目的,正好借这机会练练手。

      山鸡因其毛七彩斑斓,故又称七彩山鸡,吸收山中灵气,肉汁细嫩鲜美,滋补养气,乃是“野味之王”。

      泽瑜不打算弄得太复杂,他把其中一只山鸡绑起来,留着明天,一手提起另一只准备清洗。

      回到刚刚被吓晕的地方,他依然有些后怕,提心吊胆四处张望,挑了一个阳光最猛烈的地方蹲下,方着手料理。

      简单地放血、拔毛、去掉内脏,泽瑜把鸡肉切成小块,倒进锅中,再加入两三斤清水,其中水漫过鸡块,这样才能把鸡肉煮嫩;最后放进几块笋片,捧回屋中以猛火清炖。

      这锅鸡汤不加任何调料,最大限度保持野鸡的原汁原味,就是需要熬至少一个时辰才够火候。

      趁着空闲,泽瑜翻出先前被烧得半焦菜谱,隐隐有点头痛:
      自从记起谢泽玉以后,他就决定,必须找回友人的魂魄,好让其尽快归位。

      在这之前,他也只能暂且替友人照顾这具身体,同时想方设法让自己的元神归位。

      虽然他心底很是疑惑,这具躯体能不能经受这样的折腾,万一不能,他还得想方法为谢泽玉找具新身体。

      不过,他明明记得谢泽玉投胎前根本不擅长厨艺,为何这一世会有开食肆这么奇怪的愿望?

      “你休息好了么?头还痛不痛?”
      泽瑜捧着菜谱想得出神,没察觉鹅子不知不觉间挪到他身边,正歪着头看他。

      “我说,你到底是公的母的,可以告诉我了没?”
      明知道这笨鸟听不懂,泽瑜还是忍不住对它絮絮叨叨,连日来的相处,他早把鹅子当成患难之交:“虽说我们人鸟殊途,但也算萍水相逢一场,连你是雄雌都不知道就说不过去。你要是公的就啄一啄我的左手,母的就啄一下右手,怎么样?”

      不抱希望地摊开两手,他以为笨鸟这次肯定又会无视,正打算收回,不料此时,鹅子垂下脖子,朱红的鸟喙蜻蜓点水般碰了碰他的左手指尖。

      “所以,你真的能听懂?”
      泽瑜瞠口结舌望着眼前的鹅子,难以置信,那它之前为什么不理会人呢?

      “你是妖怪吗?” 泽瑜试探地追问。

      “锵!”鹅子发出一声愤怒的低鸣,蓝色的眼珠渗着冷光,更威吓般扬起双翅。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妖怪没什么不好的,只要好好修炼,一定能得道成仙。”
      泽瑜柔声安抚道,想的却是:身为妖怪,吸食过帝流浆还不会说话,他成精的路上一定很坎坷,我得多鼓励鼓励。

      崇云:没法聊了。

      又听泽瑜满怀期待地问道:“那你家住哪?有没有名字?之前叫你沙沙你老是不答应,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

      崇云低下头,心中有点纠结,该不该把名字告诉他,泽瑜抱着腿,抬手一下一下顺起他头上的绒毛:“你离开这么久,你爹娘会不会担心你?兄弟姐妹呢?他们会不会伤心?”

      屋里响起“咕噜咕噜”开水声,泽瑜收起心思,拍拍鹅子的翅膀:“起来吃东西。”

      掀开锅盖,浓郁的鲜香扑面而来,一人一鸟的肚子适时“咕咕”作响。

      汤汁清透中泛着油光,鸡肉白嫩多汁,喝一口即暖入心脾。

      泽瑜曾考虑过,出师宴中,可用这道清炖野鸡汤做主角,配上山猪人参,单凭食材取胜。

      但凡饮食偏好,酸甜苦辣,多一分减一分,本就是众口难调。

      不如返璞归真,尊重食材,只取一个“鲜”字。

      但煮成以后,他又觉得不太满意:鸡汤味道是无可挑剔,就是卖相太寡淡了些。

      既然出师宴是志在必得,那就不能让找事的挑出一丝毛病来,必须得是一道色香味俱全,又能大量出锅的菜品。

      崇云的汤碗不一会就见底,连舌头都快吞下去,头次知道,凡间的野禽尝起来原来是如此滋味,感觉他真是白活几百岁。

      跟着泽瑜这几天,吃的从来没重样,他都快要忘记琼浆玉液是什么味道。

      待一人一鸟吃饱,天色也暗了下来,泽瑜顺手就把鹅子抱在怀里取暖:
      “话说你多少岁,肯定比我小吧?不如我收你当我徒弟怎么样?我会带你好好修炼的。”

      “锵!”
      鹅子惊恐地扑腾着双翅,泽瑜这下看出来,它明显浑身都在抗拒,撇了撇嘴,无可奈何道:
      “那你就当我小弟吧?你以后叫我泽瑜哥哥,就这么定了。我叫你小白,好不好?”

      崇云:杀了我得了。

      夜深,倦意袭来,泽瑜的下巴枕在崇云头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纤长的颈项,沙哑又温地小声呢喃:“小白,如果你伤好了,想回家,就回去吧,不用介意我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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