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重》江帆子

3、Chapter 3

　　回到弘都警局，王奇州敲门进了队长许泷泽的办公室，见许泷泽正手肘在桌子上，转着手指间的铜环，一个人发呆。

　　“队长，青山宾馆那个被杀的男人于隆的情况，我们查得也差不多了。婚外情，出轨秦洛，他老婆刚知道这件事，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费了老半天功夫才终于摆平了。我算是知道于隆为什么要跟秦洛因为钱财闹翻了，他就是想要存些私房钱，他们家的钱都在他老婆手上。对了，还有林山路秦洛住的那套房子，房产上写的也是他老婆的名字。这个于隆有别的心思，但又怕老婆，跟秦洛的婚外情完全就是互相利用，共同赚钱。那个秦洛，原来跟孟氏集团的那个小公子传过绯闻，不久前刚分手，我说看着她怎么这么眼熟呢。听说，她能接触到孟氏高层，就是这个于隆牵的线。”

　　王奇州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许泷泽就这么听着，末了，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还查到什么别的了吗？”

　　“别的？”王奇州侧头想了想，“哦，秦洛自杀现场的那些贵重首饰就是从孟家那里偷来的。那些现金是她从自己的账户上提现的，根据他二人的手机通话和信息记录，可以断定，秦洛是要用这笔钱让于隆替自己办件事，但是具体是什么事，他二人的通话里没有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没有谈妥，也或许是分赃不均，结果就是秦洛杀了于隆，然后自己带着钱跑了。我倒是也奇怪了，就那点钱，依理说她还不至于杀人吧。至于最后她自杀，更是说不通了。”

　　“这有什么说不通的。”许泷泽将一个文件扔到了王奇州面前，“法医鉴定，死者秦洛的身上有多处伤痕，是殴打所致。根据受伤时间判断，和她在青山宾馆见于隆的时间完全吻合，说明于隆在房间里对她有过施暴、殴打行为，所以，她动手杀人，也就说得通了。你也说了，他两是分赃不均。人往往会因为一些所谓的不公平、不满而难以控制情绪，一时情急，动了手也是在所难免。事情过后，意识到自己犯了无法逃脱的罪责时，悔恨害怕不已，采取自杀这种极端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王奇州翻看着法医的鉴定文件，点了点头，“那许队的意思是？”

　　“这种小案子，用不着你那么上心。案子后续处理安排给卢路就行了，程序性审查走完，没有异议，就可以结案了。”

　　王奇州欲言又止，案件进展顺利，他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说不出来。既然“神探”队长已经探查清楚，他自然也没有别的意见。拿着文件出了门，正碰上了卢路。

　　“副队，你怎么了，一脸思考人生的模样。”卢路调侃道。

　　王奇州把文件塞到了卢路手上，“你小子就嬉皮笑脸吧，等我升了.......”

　　“等您生了，我第一个去给您买鸡蛋、煮鸡汤。”卢路憋笑着，边走边打开文件夹看了一眼，“哟，法医鉴定都出来了？看来马上要结案了，许队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许三天’！任何案件三天之内，没有破不了的。只是可惜了，这次没能跟在他身边，看他在现场、地下室查案，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王奇州猛地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他去地下室了？”

　　“对啊，我听说他去了地下室，不过好像没有查出什么异样，反正他查案，每一个细节都有用，没有异样，就说明这只是个普通案件了。要是我在现场，一定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看他查案是一种享受。”

　　王奇州一听“寸步不离”四个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他一个人下去的？身边没有跟人？小李他们不都在现场吗？”

　　“没有啊，小李他们都去青山宾馆取证了，就许队一个人下去的。”

　　王奇州定在了当地，回头看着许泷泽的办公室，又看了一眼卢路，“你不觉得，许队有事瞒着我们吗？”

　　“什么事？”卢路一脸好奇。

　　“你不觉得，我们都像是他故意支使出去的吗？”

　　“啊？”卢路眨巴着眼睛，半晌，忽然明白过来，大声道，“支开我们？你是说毁尸灭迹？！”

　　“嘘！”王奇州慌忙捂着他的嘴，压低声音道，“毁你个头啊！你是不是智障啊！那尸体不是在停尸房里好好待着呢吗？这最多算是灭迹！”

　　“副队，那你的意思是？”卢路被捂着嘴，只能支支吾吾说着。

　　“回林山路，重新查一遍秦洛住所的那个地下室。”

　　“啊，副队，你真的怀疑许队？许队怎么可能.......”卢路满脸疑惑，难以置信，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奇州强行拉走了。

　　而与此同时，孟楚秋也接到了严小渔打来的电话，话筒中传来了“秦洛自杀”的消息。
　　秦洛杀人后，给他打来的那通电话，与如今自杀后的事实，让孟楚秋不觉想起了此前种种。

　　这个叫秦洛的女孩原本是孟氏集团旗下公司的一个普通销售人员，她人长得性感漂亮，世故圆滑，最大的特点就是爱慕虚荣。被孟家看上后，经一手策划，安排给孟楚秋，做了他所谓的恋爱对象，为的只是暂时压制孟氏集团在连锁酒店领域转型带来的舆论压力，而制造的一波炒作。危机一过，二人自然以分手告终，这个原本想靠着孟家关系往上爬的拜金女孩，最终反成了众矢之的。而自始至终，孟楚秋与秦洛并无实质性情侣关系，媒体所谓的偷拍也多是他的模糊影像外加合成。见秦洛因孟家落得窘迫，孟楚秋心生愧疚，派人送钱给她，原本只是作一补偿，谁曾想秦洛反倒追来继续纠缠。结果可想而知，孟楚秋自然不应。

　　秦洛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关于那把钥匙的秘密，于是，起了贼心，偷了那把钥匙。

　　“老大，那些名表首饰，警方都已登记在册，全都找回来了。只是，那个小匣里的钥匙，我打听过了，没有人见过。她该不会是已经给了你大哥或小叔了吧？”电话那头，严小渔的声音将孟楚秋的思绪唤回到了现在。

　　孟楚秋倚着沙发，长出一口气，“不会。她打电话威胁我的时候，那钥匙还在她手上，死亡时间证明她没有机会把钥匙送到孟家。何况，就算钥匙到了我大哥他们手上，也毫无用处。十年前，我爷爷去世时，除了那把钥匙，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别人都说这把钥匙有秘密，可是找了十年，也没见谁找出了什么。”

　　“那老大的意思是，东西我们不找了？”

　　“找！”孟楚秋回答得很干脆，起身一把拉开了别墅卧室的落地门，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严小渔，给我办好回国的所有手续。”

　　“老大，你要回国？！”电话那头的严小渔又惊又喜，继而又有些迟疑，“就为了找那把钥匙？你不是说那把钥匙没什么用吗？再说了，你和你大哥有约在先，你是不能回国的，一旦回来就......”

　　“哪儿那么多废话，我决定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你质疑了？马上给我办好！”

　　“是，老大吩咐就是！”不管怎么样，严小渔听说孟楚秋要回来了，话音里还是抑制不住心头欢喜。

　　孟楚秋将手机一把扔在自家泳池边的躺椅上，一个猛子扎进了泳池里。

　　从林山路的那栋房子出来后，王奇州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整个人都跟着一哆嗦。

　　“副队，你没事吧？”卢路笑了笑，“我就说了嘛，许队怎么可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怎么会怀疑许队啊。再说了，在他来案发现场前，你自己不是已经去地下室查过了吗？刚才，我们又瞧了一圈，也没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我，我当时不是感冒吗，也没仔细看.......”王奇州咳嗽了一声，一向好面子的他，怎能当面承认自己办案时的疏忽大意，“而且，他去过后，要真有什么怎么可能会给我们留下啊。”

　　“副队，你真怀疑许队啊？你怀疑他什么？这个案子不就是个普通的案件吗，哪里有问题吗？”

　　“我也说不上来。”王奇州顿了顿，“你也说了，这么个普通案件，他为什么要特意赶来，而且还自己亲自去了地下室。再说了，我把查到的事告诉他的时候，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当下就给了我一个法医鉴定的结果，这么快就要结案，总觉得不对劲。”

　　“副队，我觉得你真是杞人忧天了。许队跟咱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他一向性情古怪，做事不按套路出牌。他如果真有什么歹意，目的是什么？这个案子里的人跟他可是没有半毛钱关系啊。”卢路正说着，王奇州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正是许泷泽的来电。

　　“喂，许队。”

　　“林山路的那个地下室查完了吗？”许泷泽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王奇州生生地咽了一口吐沫，尴尬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听许泷泽继续道，“查完的话，你最好先回一趟局里。于隆的家人似乎还存有异议，我不擅长为这种家事打嘴仗，你来处理吧。”

　　“哦，我明白。许队，你放心，我保证处理好了……”王奇州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是，许队！许队过奖了，认真谨慎是我们警察应该有的基本素质嘛，好，就这样，你不擅长，就让我来嘛，交给我就行了。好，回见！”王奇州假模假式地继续说着，碍于卢路在身边，打个电话，结尾还得演段戏。毕竟他是个爱面子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