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成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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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班级第五、年级前五十左右打转的徐知睿突然就拿了个全年级第一。
“嚯，玩儿大了。”徐知睿拿着成绩单一脸一言难尽。
开学考考虑到想要让学生们收心的缘故，一般试卷都出得比较难。双语他一直拿高分倒看起来没什么意外的。可三门理科出了不少难题，这成绩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
算了，显眼就显眼吧，不是本来就打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么。徐知睿于是淡定地将那被裁成细长条的成绩单叠起来收好，放在了文具袋里。
随着越来越多的成绩单被下发，教室里的说话声多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像一群嗡嗡的蚊子，然后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几百只蜜蜂在飞来飞去。
徐知睿没有参与到讨论中。他在前一天考完试之后和老师提了申请，将座位换到了靠窗的地方，这会儿正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
教学楼的外面是一片绿化带，那是一片青翠的草坪，上面栽种着不少观赏植物。有木芙蓉，有梅花，还有他一直特别钟爱的血红的鸡爪槭。草坪应该是刚刚修理过，即使是在三楼也依然能够嗅到青草汁液的芬芳，那是徐知睿后来每每回想起初中时最怀念的味道。
现在是初秋的清晨，温柔的阳光穿过窗户，堪堪落在少年的发梢，将他本来较大部分亚洲人偏浅的头发更是染得金黄。徐知睿微眯起眼睛，享受着阳光照拂的温暖，看来今天是洛城难得的好天气。
苗姗姗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情形，尽管已经习惯了徐知睿的好看到任性的脸，也不由得有些愣神。少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青春期的少女们没有不爱讨论帅气的男生的，洛川中学的女孩们最常讨论的男生之一就是现在初三1班的徐知睿。不仅仅是因为他相貌好，还因为他不太好亲近的性格。除了自己的好友以外不爱搭理人，和女生们少有交流。校内露脸的活动很少参加，却总能看到他拿校外的奖项的红榜张贴在学校公告栏。成绩很好却从来不做乖宝宝，喜欢和老师争论抬杠，在优秀学生交流演讲的时候也从来不抒情，只是单纯地分享学习方法，末了还加一句“但是我觉得我的这些方法并不适合大多数人，希望大家谨慎选择”。
简直酷到骨子里。谁不喜欢这样性格冷淡又有点小叛逆的学霸呢？
但是眼前的徐知睿，和她印象里的截然不同。原本那些形容词好像顷刻间都不再适用了。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呢？苗姗姗想，好像很温暖，又好像有点孤独。
“徐知睿，”她说，“赵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少年回过头，依旧撑着下巴，有些不同于往常的懒散问道：“赵老师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苗姗姗摇了摇头。于是徐知睿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薅了一把头毛，径直向办公室走去，走到教室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苗珊珊说：“下节班会课的板书估计我来不及写，班长你来写一下吧，内容在我桌上的那个蓝色本子里有记。”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离开。
被委以“重任”的苗班长在徐知睿桌上轻易地找到了那个蓝色的本子，却一眼瞄到了文具袋里的一个白色纸条，看样子似乎是成绩单。鬼使神差地，她伸手将纸条拿了出来，展开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这还是班里第一个拿年级第一的呢。
“成绩单拿到了吧。”赵老师整理着手里的资料头也不抬，“下节班会课，你板书写好了吗？”
徐知睿有些无语“你叫我过来我来不及写了，交给苗姗姗了。”
“她字没你好看。”赵老师毫不在意地说，“而且五分钟都能搞定的板书，现在一个大课间过去十分钟了，你还没写完，肯定是偷懒发呆了。我还不知道你？”
徐知睿一下子被说中，只能低着头一副乖宝宝模样。
“叫你过来也没别的事，这次考得很好，看来初三了知道努力了。以后也不能松懈，知道了吗？”赵老师整理完手头的资料，看着徐知睿认真地叮嘱，收获了一个点头。
她有些无奈，总觉得这个学生心思特别难猜。照理说得了第一名，一般的学生激动都会写在脸上，藏也藏不住。这孩子倒好，不管拿多少名好像都看不到他情感的波动，好像学习成绩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赵老师也不想去要求他太多，毕竟关于徐知睿的家庭情况她还是知道一些的，他心思深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问道：“知睿，假期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爸爸妈妈有没有带你去哪里玩？和老师聊一聊？”
徐知睿沉默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有点疲倦的笑容说：“赵老师你想问什么不用这么小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家还是老样子，我爸妈也就那样，您也知道情况的。而且我也不想见到他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老师知道是聊不下去了。只得另换策略。只见她拉开抽屉，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零食简直要晃瞎徐知睿的眼睛。
无视了他错愕的神情，赵老师笑眯眯地说：“这次考这么好，老师一定要奖励你，自己挑吧！”
最后徐知睿拿着一大块牛奶巧克力出了门，同事们又和赵老师玩笑：“你这是把他当自己孩子宠呢？”
赵老师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做老师，学生可不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吗。做不到只关心成绩啊……”
这边徐知睿走在回去教室的走廊上，一边撕开包装纸，扳下一块巧克力放到嘴里。真甜啊，他想。
从第一次家里没有人来给他开家长会开始，徐知睿就开始收到赵老师这样若有若无小心翼翼的关爱。这个实际性格有些粗枝大叶的年轻女老师为了不伤害他的自尊，经常自以为隐蔽地关心着他，他觉得感激却也从不戳破。他也不喜欢在关爱他的人眼前过分袒露自己的内心。他珍惜这样的感情，却不敢去奢求更不敢习惯。
但无论如何，牛奶巧克力总归还是很甜的。
回到班上，徐知睿刚走到门口，教室里的声音就突然小了一半，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各种各样的羡慕的、嫉妒的、惊诧的眼神都投射到他身上。见此情形，徐知睿心里有了猜测，多半是自己得了年级第一的消息传出去了。果然，只见苗姗姗刚好完成了板书，就走到他面前低声说：“对不起啊徐知睿，我不小心把你的文具袋碰掉了，你的成绩单掉出来了，我就捡起来看了下……后来大家都凑过来了。”
一个短发女生离得近，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大声说道：“苗姗姗你好不要脸啊，自己伸手拿人家的成绩单，还骗别人说是不小心碰掉的。原来班长撒谎这么熟练啊！”
这说话声音大得全班都能听见，苗姗姗一下子烧红了脸，气的一跺脚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全班都知道徐知睿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这样被抖露出来，估计以后徐知睿都不会想理他了。更何况作为班长，这样随便碰别人东西还撒谎的行为，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私底下嘲讽。苗姗姗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又是懊恼又是气愤。对那个说话的女生分外讨厌起来。
她的这些心理活动徐知睿自然是无暇顾及的。他扭头看向刚才那个拆台的女生，一头短发，长长的刘海，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十分不起眼的相貌。这个女生叫林雅琪，是班里成绩倒数，也是这个私立学校里少见的不良少女。本来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女孩在徐知睿的记忆里是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然而林雅琪不同，她因为被发现喜欢徐知睿而被班里的一些女生排挤，于是天天不上晚自习。最终因为在晚自习期间躲在学校花园里抽烟被逮到，而被学校开除。
林雅琪注意到徐知睿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展露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张平凡的脸瞬间变得明媚起来。徐知睿避开了目光的接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暗自思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免让林雅琪被开除。
也正好通过这样一件事来看看，他的一些细微的举动，究竟能引起怎样的改变。
“每次开学考试，整个年级的考试情况都低于平时水平。说明很多同学假期没有自觉地完成学习任务。这样是很不好的，大家已经不是小学生了，学习要有自觉性。不要每次都是老师赶着催着你们学，这样就算你们现在成绩好，以后进入高中甚至大学，都有可能成绩下滑。因为没有养成好的学习习惯，很容易就懒散了。”班会课上，赵老师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台下学生们都昏昏欲睡。徐知睿依旧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
赵老师看了他一眼，又故意提高声音，“现在，我要重点表扬徐知睿！”
徐知睿听到自己的名字，只得回过头来正襟危坐。赵老师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大家都知道我们徐知睿同学成绩一直都很优秀。但这次开学考他进步非常大，第一次为我们班级争夺了年级第一的荣誉。说明徐知睿在假期有努力学习和突破自己。请大家要以他为榜样，不管自己现在的成绩如何，都有进步的空间……”
四十五分钟的班会课，徐知睿被夸了十分钟左右，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最后，赵老师讲解了之前发的计划表的填写要求，让学生们填好计划表，然后周五的时候交上去。
徐知睿一边翻看着计划表，一边刷刷地填写。无非是中考计划考全市的名次，想要考的学校，想要重点提升的科目和提升该科目的学习计划。这些他填起来都毫无障碍。但是看到最后一项，他有些愣住了。
表格上这样写着：有了梦想才有努力的方向，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放下了笔。
真可笑，他想。一群初中生屁都不懂，谈什么梦想。一个中考而已，考得好一点不就行了，谈什么梦想。说得好像梦想能实现似的，不都是做梦而已吗。
谈什么梦想啊。学生时代就单纯地看成绩不好吗。
他对着窗前的那棵木芙蓉无声地叹着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成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