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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缘灭 ...

  •   陆岸想同她说些什么,花开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留下菜单转身走了。花开拜托新来的同事招呼他,自己躲到厨房帮忙去了。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花开像往常一样收拾了一下,找到自行车的钥匙,准备回家。却又在餐馆门口遇见陆岸,原来他根本没走。
      花开仿佛看到陌生人一样,并不打算同他打招呼。她分明看到陆岸朝她走来,花开抿了抿嘴,没说什么,快速骑上自行车就离开了。
      陆岸傻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没想到时隔六年之久竟会再一次见到她。这些年陆岸一直没有再找女朋友,花开伤心决绝的样子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是他欠她的所以才这么缠着他,从不打算放过他。
      那天他本来是接到一个项目,去周围看看环境,几个人意见向左,一直聊到十点多才散去,不知是肚子饿得的原因,还是疲惫的原因,他觉得有些头晕,近来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头晕乏力,事情太多,他也没有太在意,过去这几年里。他一直拼命的工作,不到夜里一两点绝不会睡觉,只有这样才会麻痹自己,不去想起过去的事情。
      本想回家再吃一点东西,身体却难受的厉害,想尽快坐下来休息一下,于是随意在大街上找了一家餐厅,却不曾想会遇见她。
      陆岸说不上看见她之后是什么感觉。愧疚,不堪,自私,更多的是欣喜,欣喜过后也掺杂可一丝责怪,当年为什么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说不清,理不顺。
      那天之后,陆岸有事没事就会去遇见她的那个小餐馆的附近,有时候也进去吃顿饭,有时候甚至直接就等在那里,他也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讲第一句话,只是每天固执的坐在那里,期待着。
      花开心不在焉的擦桌子,偶尔会不经意的掠过那个角落,有时候眼神四目交汇,花开迅速的转向其他,待她又假装漫不尽心的看向他的时候,却发现,他还在看着她。花开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却又似乎在等他一个解释,哪怕说上一句:“当年是我错了。”可这是她想要的吗?如果他道歉,岂不是承认他当年只是玩弄于她,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她究竟在期待什么。
      花开默默低下头,他瘦了,也有了胡子,比记忆中更加成熟,很少笑,只偶尔见过他同其他服务员微微点头的样子,脸上仿佛会带一丝礼貌的微笑,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沉默不语,花开不知道他为什么最近常来这里,也不想知道,或许是这边有生意吧,因为他经常会和一些人去对面的那片破烂的居民区谈论什么。他大概是已经结婚了吧。像他这般外貌好家世好,有学历的人,应该已经结婚了吧,或者起码也有女朋友了吧,花开这么想着,手上紧紧握着抹布。眼底竟是藏不住的悲伤。
      也许就是有那么一种人爱了便是一辈子,即使他伤的你千疮百孔,即使一转身就是万劫不复,即使花开努力伪装自己,不去理会他,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却伪装不了转身之后的落寞,和心底的慌乱与渴望。
      正恍惚间,忽然听见老板粗着嗓子喊道有人晕倒了,餐馆里的人们都朝角落的地方看去,花开停下手里的活,然后便一眼看到一身西装的陆岸就那么躺在地上,身边是散落的盘子碟子。
      花开想也没想冲了上去,她扶着他的手臂摇晃着,那样急切的唤着他的名字,那个梦里都能叫她哭醒的名字,陆岸,陆岸。
      可是他一直紧闭着双眼,老板娘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救护车来了,花开随着救护车去到医院,眼睁睁看着医生推着他进了急救室,楞生生的把她挡在门外,花开坐在医院的长廊上,表情呆滞,看到他就那么躺在地上的时候,心里隐隐的疼,心里默念着,只要他肯醒过来,她就原谅他,她一直在胸前划着十字,嘴唇泛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推门出来,花开腾的站起来,医生问:你是家属吗?
      花开摇头。
      能联系到他家属吗?
      花开又摇了摇头,迫切的问:“他严重吗?”
      医生说“很难说,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你是他什么人?” 花开低头,小声的说:“同学”。
      医生疑惑的看着她说:“他应该醒了,进去看看他吧。”
      花开长吁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他醒来就好,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那天之后的一个多星期没看见过陆岸,花开虽然表面平静,内心却很是担心。下班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一推门花开就看见立在路灯下的陆岸,他穿了件黑色的西装,好像又瘦了一些,西装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脸上的胡子随意的长,大概是刚下班的模样,踌躇了一下,花开迎上他的目光。
      “上次是你送我去的医院吧”陆岸走近她一些,他脸色不太好,还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显得有气无力。
      花开轻轻点了点头。
      陆岸笑了,眼睛有了湿意,他想掩盖自己的眼泪,扭头看向别处,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花开也跟着笑,笑出了眼泪,她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他闷哼了一声,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一个重重的包袱。
      刚要开口说什么,鼻血就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花开想也没想扔掉自行车跑过来,陆岸仰起头,一边擦着血一边说:“没什么,经常会这样”,花开看着他两只血染的手,不由分说就要扶他,陆岸一下子失去了意识,眼前一黑,就那么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花开送他去了上次那家医院,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容,花开着急的问身边的医生:“到底是怎么了?”
      医生叹了口气,示意她出去说话。他刚被检查出得了急性血癌,要尽快进行骨髓移植。否则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花开脑袋轰的一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走廊,幸好路过的小护士及时的扶住了她。
      花开木然的走着,一路上她都在回想医生的话,要进行骨髓移植,rh阴性,很难找到匹配的血型。
      rh阴性,呢喃着,花开忽然一下子想到什么似的,快步跑回到家,便开始翻箱倒柜。终于在那只旧箱子里找到那张化验单,凌花开,7岁,血型一栏赫然写着rh阴性,花开如获至宝。
      第二天一早,她就直接去了医院,站在病房外,透过小窗,看到病房里有一个打扮时尚的妇人在抹眼泪,应该是他的母亲。花开还看见小五,阮正,他们就站在病床边,挡住了陆岸的身体。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
      两天以后医生对陆岸以及陆岸的母亲说,已经找到合适的骨髓,并且捐赠者愿意无条件捐赠,医院会尽快安排手术,陆岸的母亲激动的掉下眼泪,说一定要亲自感谢这位愿意捐赠骨髓的人,医生说,捐赠人希望自己的信息保密,并不愿意与他们见面,陆岸的母亲虽然有些失望,可比起终于有捐赠者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这点失望实在不足为道。
      就在通知手术的前一天,花开来到医院做术前检查,完事儿以后,花开想再去看看他,然而经过他的病房的时候,房门紧闭着,而护士台那边已经乱作一团,只听见陆岸的母亲焦急的一边打电话一边哭着。
      花开强忍着不安的情绪,迟疑的推开那间病房,房内空无一人,平整的床上没有一丝凌乱,床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套病号服。显然是精心收拾过的,一个护士进来说:您是花开吧,说完便递给她一个盒子,说是陆岸交给她的。
      花开颤抖着双手,打开盒子,是一封信,轻轻展开,是他的笔迹。
      花开,原谅我的年少轻狂。梦里总是出现那天你决绝转身的场景,我后悔了,从看到你决然离去的背影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后悔了。曾经以为只是一个赌约,然而你一定想不到其实我早已经喜欢上你。我本来要跟你说的,我没想到你以那样的方式知道那件事,我一时不知如何向你解释,以至于这么多年一直无法释怀,。在我一再的追问之下,医生终于告诉我,骨髓的捐赠者,原来是你!我怎么也无法平静,欠你的太多,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今生没有机会,请容许我来生好好对你。奈何桥上我会尽量不喝那碗孟婆汤,怕忘了你,来生好好爱你,愿你幸福的过完这一生。末尾一句“我真的好遗憾!”
      信纸散落在地上,泪水早已挂满脸庞,护士说他是服用大量安眠药去的,去的时候应该没有太过痛苦。花开小心的抱着那个盒子离开医院,太阳毒辣辣的照的人发晕,花开木然的走回家,她把一张银行卡交给院长,又写下了密码,那是她所有的积蓄,院长摸着她的头发说,好好的干嘛交给我保管还是你自己拿着,花开推搡着塞到她手里,嘱咐她千万要保重身体。
      花开整理了房间,洗了被套,一切打点好之后便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院长后面喊什么,花开仿佛听到了,是让她早点回家!可是,没有了陆岸,她如何活下去,她又想起那天陆岸跟她说:你不怕我把你带向深渊吗?花开说:我相信你!那天她在心里发誓,若你爱我,你到哪里我便随你到哪里。永远都要在一起!
      花开抱着那只盒子走在岸边,夕阳的余辉照在她的身上,一切那么美好,花开看着那只盒子缓缓飘向远方,她轻轻躺在岸边,在兜里摸索着什么,那一小片的东西被她撰在手里,花开慢慢闭上眼睛,这一生她不知道为什么而活,她没有家,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亲戚朋友,甚至卑微到连个姓都没有,直到遇见陆岸,他给了她期待,让她有了喜怒哀乐,他走了,便什么都没有了,花开仿佛看见那一大片的火红的彼岸花了,她伸长了手臂似要抓住什么,那是陆岸,花开微笑着,轮回的路上他还没有走远。
      花开慢慢地阖上眼睛,刹那好像听到院长急切的呼唤声,只是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远,直至飘渺,身下暗红的液体染红她雪白的裙子,那般妖艳,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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