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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亲罔顾,仇已深 ...

  •   “真要阻止啊?你们殿下可真够宅心仁厚的。”
      邝露眼见身子有些犯懒的穗禾公主抬步欲要离去,不知哪来的勇气,两步上前,拦住去路道,“大殿下仁心日月可鉴,还望公主慈手,救一救大殿下。”
      “我救他干什么?”霓漫天当下转过身子,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毫无动容,“洞庭君谋反被诛,据说她两个义子被天后擒获,连同三万水族都在刑场待斩。这本该是水神的责任,夜神既然亲自去求情,就算求情未果,也少不了肉的。”
      邝露不住的摇头,不确定的探问,“穗禾公主,您与大殿下私交甚笃吗?”
      霓漫天被问得一愣,这怎么答?就算真有私交,那也不是穗禾的事,只能呵呵笑到,“还行,还行。”
      听到这声答复,邝露脸上希望重燃,语速也加快,“那您如何不知,洞庭君本是太湖龙鱼族的公主,我们大殿正是她的子嗣,她与天帝的子嗣。”
      霓漫天眯起眼睛,一下抓过邝露的手,复问,“你说的是真的?洞庭君是……太湖龙鱼,簌离?”
      润玉的身世在天界并非什么秘密,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挂在嘴边的,是以霓漫天不知。
      邝露重重点头,不敢再言。因为穗禾的眼神似如针刺,刺得她忍不住手脚发抖,她实在想不明白,起初提到三万水族待斩时,这双眼睛不显一丝厉色,而后“太湖龙鱼”四个字,怎么就让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邝露手上传来剧烈痛感,是被穗禾捏的,她听到穗禾问话,“天帝是叫太微吗?”
      “嗯。”邝露茫然的点下第二次头,手上的力道才终于撤去。耳边传来轰鸣声,她仰望东边的天空,急道,“雷打得越来越厉害,恐怕行刑开始了。”
      霓漫天却没心情理会,暗道:天后是鸟族,鸟族欺压诸湖水族逾万年,最后的目标可不是为了杀鱼取食。看来这场屠杀三万水族的热闹,我看不得了。
      这位下令行刑的天帝是个什么人,在霓漫天记忆里一下子清晰起来,负心薄幸,借天后之手铲除异己,绝然是天家典范,无利不起。
      霓漫天神色肃然,问到,“天后监刑处在哪儿?”
      “九霄云殿。”邝露瞬间就回答了,但转念一想,咦……这是个什么问题啊?是拍找不到人,还是不知该如何走。
      她哪里知道如今穗禾这颗头脑中,比她还思绪纷乱。
      只见穗禾抬手,像指着璇玑宫内,一脸朝圣的说,“你去……”
      邝露似有所悟,转身,“我这就去为殿下祈经。”
      “祈什么经,神仙祈经能求到谁?你速去求水神帮忙才对。”穗禾话一出口,又有片刻犹豫,拉着邝露没让她走。
      速斩三万水族的案子定是天帝所判,他的目的不可能是让润玉去求死,而是要掀起天后和水神的正面交锋。这就是天帝所求的利,如今的刑场就是一方戏台子,台子上只等着水神来把天帝写好的戏文接下去。
      穗禾在邝露急切的目光下改了主意,“不必去找水神,水神定然会赶来的,你跟我走。”
      邝露木讷的跟着穗禾直往九霄云殿,其实一半是她自己在带路,因为她太心急了,所以总是走到前面。
      门口守卫森严,邝露本来就是进不去的,于是穗禾拦下她道,“见这阵势,水神应该还没来,你在附近找个显眼处等着,一旦遇上水神就劝他先去见天帝。记住,不管劝得住劝不住,务必不能让水神比天帝早一步到达天后面前。”
      邝露紧张的问,“天帝也会来吗?”
      穗禾唇瓣一挑,竟如鬼魅一般妖冶,“今日这场游戏,监斩的可不止雷公电母。”
      霓漫天几乎没见过天帝,但是对帝王权术是十分了解的。天帝正是玩弄权术的高手,始终让天后和水神站在对立面,自己则置身事外。既然他这么喜欢将人心玩弄在亲手写好的戏本里,如今就让他跛子唱戏,下不了台。
      邝露哪里肯只身离开,急问,“那殿下的安全?”
      这丫头是个忠心的,不保证润玉安全恐怕不会去见水神,霓漫天遂以灵力立下天誓,“我穗禾以上仙之名起誓,一定护他周全。若有违誓,雀族覆灭,雷轰翼渺洲。”
      这是个毫无作用的誓言,该哭的是正在凡界坐牢的穗禾。
      但邝露却颇为感动,天上的雷光照在她脸上,竟照出一双泪汪汪的眼睛。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只在这一时,半字都来不及吐。一开始她寻求偶然路过的穗禾公主帮忙,简直是病急乱投医之举,却不想叫她遇上了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真正关心大殿下的人。
      霓漫天可没那么多感慨,穿堂过巷进了九霄云殿,只盼邝露不要忘记自己的任务。
      四四方方的云殿之中,这会儿正由三个金甲天兵押了两名人犯进去。
      霓漫天不必使用仙法都能看出,那里一个与她同宗,是一条水蛇。另一个还小的很,跟幼时的润玉差不多大。不过霓漫天窥视了一下他的本体,顿时傻眼。
      连泥鳅都不放过,天界的雷刑是多不值钱啊!这要是烤泥鳅,不就十文银子一碗嘛,费得着拎上拎下,浪费这许多人工?
      更奇的是,听见小泥鳅开口就叫润玉“大哥哥”,鱼类的族谱她是翻不明白了。难道说这就是龙鱼簌离认下的干儿子?
      既然连人都认不全,贸贸然进去绝无好处,霓漫天决定静立殿外,看看再说。
      天后的面相,矜贵有余,气度不足,微挑的凤眼尽在告诉别人我不好惹。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霓漫天一点也不怀疑这位天后正是惯行此道的佼佼者。
      天后满面傲气的逼问着润玉,倒是问出霓漫天也想知道的问题,“你现在是以夜神身份来求情?还是以洞庭余孽戴罪之身来求情?又或用龙鱼族遗孤的身份来求情?”
      润玉背对大殿正门,宫门外的人无法看到他一脸隐忍的表情,却听得到那铁骨铮铮的喊声,“母债子尝,我生母犯的错我来尝!求母神不要再迁怒旁人。”
      正寻藏身之处的霓漫天身形一顿,伸手抓在一根雕龙玉柱上,深深留下五个指痕,“小白蛇,真的是小白蛇。”
      九霄云殿内,天后颐指气使的说,“罢了,本座给你两条路选,要么跟洞庭余孽划清界限,你亲自掌刑;要么代这群余孽受过,三万道天刑,你一人承担。”
      “三万道?”霓漫天惊得冒出头去,低头自语,“不行,这个笨蛋说不定就会选了,三万道酷刑下去,小白蛇还不成了烤龙虾,到时谁认得出谁啊?”
      果然没叫人省心,润玉毫无畏惧的说,“我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霓漫天放下手,眼中不是天后那张得逞的脸,而是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心中惊怒消散,反而甚感宽慰。就好像看见自己养大的孩子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她的小白蛇啊,比原先更深沉压抑了,但也更有担当了。或许不畏生死不是个好习惯,却是个最吸引人的特质。
      天后命令雷公电母行刑,行刑项目包括:震泽天雷,无极电光,红莲业火。
      恶业害身譬如火,又以红莲烧地狱,可润玉明明无入地狱之罪,却要受红莲之厄。天后端的不是修罗转世,生冷不忌。
      空气中奔雷疾电,无一道错漏的尽数施加在润玉身上。炎炎业火,散了他护体之水,雷辊电霍,打得他皮开肉绽。
      水蛇彦佑大声喝骂,“天后,你这个妖妇,杀你儿子的是我,你冲我来!”
      霓漫天看在眼里,眼圈已红了,“簌离,怕是你死也想不明白,这个你憎恨着的孩子,会为了一群与他毫不相干的水族豁出命去。”
      九霄云殿上的浩渺天空依旧晴朗,天帝,只怕这时还不会来,许是在淡定的喝茶,水神也连影子都没有,是她让邝露把水神领去先见天帝,搞不好也会被留下喝那杯茶。要是润玉在此时受了什么伤,她可难辞其咎。
      斟酌时,天后的莲台业火竟升至最高,妖冶的腥红色,使整座大殿为之一颤。
      八阶红莲,琉璃净火!
      霓漫天从那道火焰中感受到一股比灭灵箭还深的毁灭之力,鼻端喘过一丝粗重气息,脚下已不能再等。一步步,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邝露是她支走的,水神则是她由全盘考虑后判定是如今最不该见天后之人,天帝的心比她狠,她却不能不管不顾。如今的润玉,也只有她了。
      九霄云殿上空响起一声清脆嗓音,“姨母手下留情!”
      殿中唯一听出这道声音主人是谁的,就是脸上血色全无的润玉,就连天后荼姚都眉头微皱,一时没联想起这是她外甥女的声音。
      早已心觉不妥的雷公电母迅速收起手中行刑之物,双双看向那声音的主人……一道素色人影进入大殿
      天后荼姚的眉头锁得越来越深,指尖微抽的问,“穗禾,你来做什么?”
      穗禾表情赤诚的从死尸一样落在地上的润玉身边走过,边走边说,“夜神殿下对穗禾有救命之恩,穗禾不敢留着这份恩情由他先死。今日穗禾愿意替他,担下一半罪责。”
      荼姚分外不甘的瞪了那地上一眼,说到,“穗禾,你什么都不清楚,就敢替他担罪,你是做完凡人记忆还没恢复吗?”
      “凡界种种,均在穗禾心中。正是因为记忆恢复了,便有恩情不得不报。”
      荼姚尤其不信自己的外甥女会跟润玉有什么交集,高高俯视着问,“润玉怎么会对你有救命之恩?”
      穗禾目光明朗,显然私情全无,却颇为规矩的躬身一拜,“其中原因此时不便细说,还请天后,刑加穗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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