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良绅

2、第一章 无名酒馆

　　江岐缓缓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睛里盛满了不耐烦，她抓起头顶的枕头扔出去，又翻了个身，昏昏欲睡。
　　“好样的你啊，江岐你是不是皮痒了！”顾川把她整人裹进被子，用胳膊圈住她腰的部分，就这么把她扛在肩头，扛出了卧室。
　　江岐：“……”
　　“哎呀，小江又睡懒觉了，小顾你也是的就别叫她起来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在小院里的石桌上摆好碗筷，桌子上放着两小碟咸菜，一锅皮蛋瘦肉粥，几根油条，一小盘麻团还有一碗红糖水。
　　顾川把江岐连人带被扔在椅子上，自己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握住碗沿，一只手用筷子敲了敲碗。
　　江岐慢悠悠的扒开被子，把自己面前的一碗红糖水喝了之后才慢悠悠的用勺子舀粥喝。
　　顾川夹了一个麻团扔进自己嘴里，余光看见江岐用勺子把儿点了点桌角。他把放在他手边的咸菜碟放到她手边，江岐笨拙的用勺子舀到碗里。
　　“冯阿姨您快别忙了，一起吃吧。”顾川咽下最后一口麻团，快速的喝了一口粥后起身把冯阿姨手里的活儿抢过来，推着她来到桌边吃饭。
　　江岐把咸菜碟旁边的新筷子递给冯阿姨，顾川给冯阿姨盛了一碗粥。冯阿姨乐着夸江岐乖，接过顾川的粥后笑呵呵的道谢。
　　早饭，混合着着西城独有的阳光结束了。

　　江岐坐在藤椅上，晃晃悠悠，昏昏欲睡。
　　顾川大半身子倚在玻璃门上，只把头探出去，黑亮的眼睛盯着正在打点儿的江岐，嘴角无意识的上扬，整个人看起来到是柔和不少。
　　江岐感受到他的目光，缓缓睁开眼睛，她睫毛微颤，在阳光下带着琥珀色的瞳孔直视他的眼睛。
　　她的瞳色较淡，在昏暗中看不出来，在阳光下却像蜜色琥珀。
　　顾川直视她的眼睛，懒懒的靠着墙边，微垂的眉眼里倒是满满都是她。
　　江岐打了一个哈欠，从藤椅上起身，从顾川身旁略过的时候她微微侧身，她的肩膀还是擦到他的胳膊，细软的触感，让顾川觉得心里痒痒的。
　　他挠了挠鼻尖，掩饰似的蹭了蹭胳膊，不安的双手才揣进裤兜，像个纨绔一样走进去。
　　而玻璃门的上方悬着一块牌匾，真的就只是一块牌匾而已，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若初来乍到的旅人，因该觉得这只是一间奇怪的屋子，就连是否是一间店面都不清楚。
　　这是一家小酒馆，老板叫顾川，穿的像个富二代，戴的像个富二代，长着一张富二代的脸，可独独没有富二代的命。顾川长的不赖，高鼻梁，大眼睛，眉宇间英气逼人，就是身上总是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对待客人既不殷勤也没有讨好，不知情的以为他就是一位客人，而且对于这间酒馆是否真的盈利他也不是很在意。
　　酒馆里只有一个酒保，叫江岐，一头短发利落飒爽，话非常少，她脸上没有表情，除去没有表情的时候，她也就真的没什么表情了。但是江岐长的很好看，一双杏眼，瞳孔却比常人要淡许多，不熟识的人都会盯着看几眼。江岐待人接物也不的是很擅长，对待客人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
　　总之，这间酒馆整体透露着诡异又和谐的感觉，
　　每晚，酒馆里灯火阑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且熟客们都戏称这酒馆为“无名酒馆”。
　　无名酒馆里有一个老板定下的规矩，每晚九点三十七分走进店来的客人酒单全免。西城的民风淳朴，揪着这点进来的蹭酒喝的人少之又少，若是碰到，顾川也就大手一挥免了他的单。
　　这种幼稚行为换来江岐两个字，“骚包。”
　　顾川：“……”
　　晚上九点，江岐站在店门口扫地，突然被人拍了肩膀，“江姐姐！”
　　江岐回头看清人后才直起腰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了对面的小姑娘。小姑娘笑着接过她的糖，嘴里一边道谢一边把一袋子的菜递给她。
　　江岐接过分量不小的袋子，放到一边，从口袋里又掏出钱来给小姑娘。
　　“菡妤，下次太晚了你打电话我去拿就行。”顾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身后，半个身子倚在门上，眼睛没有看齐菡妤，却盯着江岐的口袋看，趁她不注意顺走一根棒棒糖。
　　“我这好不容易逃出书海了，顾大哥你就别把我往苦海里推了。我来帮你们打杂行不行。”齐菡妤一张脸可爱灵气，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你。
　　“不行啊，齐同学，你可是我们这个小区唯一一个能考上西城大学的苗子，怎么能迷恋这种声色犬马呢！回去学习去……”顾川板起脸，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
　　齐菡妤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朝顾川做了一个鬼脸，“顾大哥你怎么跟我妈一个样子，一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我就不能休息一会儿？怎么都这么烦人！”
　　顾川皱起眉头，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似乎对她的态度很不满，张口不知想说什么，却被江岐截断。
　　而齐菡妤没看到顾川脸色依旧在不停的抱怨，“什么说着为我好，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就算是我考上西城大学了，她依旧供不起我上学啊。”语气之中藏着的是厌恶和无奈。
　　江岐和顾川都看着她，而齐菡妤看见了他们眼中的不赞同却依旧不为所动，江岐眉心微蹙，未置一词。
　　两个姑娘越走越远，顾川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齐菡妤的背影，他整张脸湮在黑暗中，只有眼眸中闪着寒光。目光中几分嘲讽几分厌恶，他亦辨不清淅。

　　“你不应该同一个小姑娘置气。。”江岐站在吧台后，正擦着杯子，顾川闻言转身看了她一眼，她正低头仔细擦着一支高脚杯，擦完之后又从柜台底下搬出一大块冰块。顾川在码杯子，他和她靠的很近，几乎只是一个转身他的下巴就可以碰到她额角的碎发。
　　“我只是想教育一下她，免得她长成觉得学习好便可以倨傲看不起所有人的花孔雀。”顾川虽语气诚恳，但江岐还是听出了他话中厌恶。顾川对于她的讨厌太过突然，江岐看不懂他所想，也不知到底他因何而这般。
　　“人有优点便有缺点，人之常情，顺应便可。”江岐抄起一把大刀，随意的往冰块上一砍，却正好在中线上。
　　顾川回头看江岐面无表情的一下一下的砍着，突然一瞬间觉得她砍的不是冰块而是自己的脖子。他缩了缩脖子，默默退开一些。
　　江岐不知想起什么嫣然一笑，她突然转身，顺手也把大刀举起来，刀刃冲着顾川。
　　“我突然想起来，顾老板可是最没有立场说别人是花孔雀的人。”
　　“……”
　　你把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凌晨两点半，西城依旧繁华如白日，无数不忍寂寞的男男女女走进酒吧歌厅寻求归属感。幽涩琴声诉尽歌者多少伤心，酸涩歌词再加上歌者喑哑的嗓子，总是会惹人唏嘘一阵，便再也什么都没法留下。如袅袅青烟，转瞬消散，若非亲眼所见，便会诧其存在与否。
　　“小哥，一杯长岛冰茶。”一位身形姣好的女子坐在吧台前，一双凤眼时不时瞄着江岐身后的顾川。
　　江岐点头示意。顾川侧头看着她的手指握着瓶口，红色的鸡尾酒在倾泻时浸湿她的指尖，葱白似的指尖一抹红着实扎眼。这一幕在常人看来很正常，但是在顾川看来却诱惑非常。他的身体在瞬间热了起来，耳边，嘴边空气变的稀薄，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手，昏暗的灯光模糊了他的视线，江岐一点都没有察觉。
　　江岐站在吧台后，手上动作利落干净，抛，接，让瓶子从肩上，手臂处顺从的划过，最后她纤长白皙的指尖会握住杯子，将其中液体倒入高脚杯中。看到江岐调酒的人都会被她所吸引，她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冷漠的眼神在灯光下更显寒凉，但是却会被她寒凉的眼神所吸引。
　　顾川一向沉迷于此。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美女，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顾川转头看他，手里握着加冰的威士忌，冰块有些化开了，染的他指尖冰凉。
　　他再转头看向江岐，她正低着头，举起左手腕，用右手别扭的给自己系着袖扣。她穿着白衬衫戴着黑色的小领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时浑身散发着禁欲且性冷淡的气味。
　　有时候顾川爱死了这种气味，但他又看了眼旁边的男人，他的眼神中有了贪婪，那一刻，顾川又讨厌这种气味。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本店规定，上班期间不允许喝酒。”江岐抬眼开口，一双杏眼直视着男人的眼睛，清澈见底。
　　男人也是有些退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后又用一种调情特有的暧昧语调说，“那下班后就可以了？”
　　江岐瞥了一眼顾川，依旧用着不咸不淡发语调回答，“老板规定，我二十四小时在他身边……”她转过头看向顾川，后者也盯着她，好奇的期待着她的回答。
　　“都是上班时间。”
　　顾川低头轻笑一声，旁边的男人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他，看到他嘴角的笑又觉得难堪，匆匆离开了无名酒馆。
　　一直坐在顾川旁边的女人举起酒杯，红唇轻启，潋滟笑意的眼睛在灯光下楚楚动人，她的视线在江岐和顾川身上打转，“你们俩是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