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月圆》非黑非白

16、第 16 章

　　到晚上时，三人在茶楼喝茶。

　　紫苏知道了公孙莉也是京城人士，和沈欢从小认识，也出身于官宦世家。

　　而公孙莉知道了紫苏要和他们一起去游山玩水，她拍手称快道：“这好啊！多个伴多份热闹嘛！回家干嘛？一回去想出都出不来了。李小姐，你被强盗掳劫出来也算因祸得福了，我保证这趟旅途肯定使你终身难忘。”

　　紫苏笑道：“公孙小姐也是京城人士，你是怎么出来的？”

　　公孙莉道：“爬墙啊！我爹娘要给我定亲，要我嫁给神武将军府杨将军的三公子。我不肯，他们就把我关在家里面，还派了十几二十个仆人日夜看守我。但这能看得住我吗？我硬是从那十几二十对眼睛底下逃出来了。”

　　沈欢道：“你就别把逃婚说得那么光荣了。”

　　公孙莉瞪他道：“你也别坐着说话不腰疼，换做是你，要是自己娶的不是什么苏州第一美女，而是苏州第一丑女，你肯定逃得比我还快。”

　　紫苏问道：“你爹娘要你嫁的杨将军的三公子很丑吗？”

　　“唉，怎么说呢，丑倒是不丑，还算顺眼。”公孙莉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苦恼道：“我去年见过那人几面，文绉绉的，书呆子一个，话不投机，很无趣，本来我差不多忘记这个人了，谁知今年他家突然就派人上我家来提亲。唉，要嫁给这种人，一定闷都闷死了。”

　　紫苏轻轻笑了笑：“你胆子真大，就这么离家出走了。”

　　公孙莉道：“那当然，嫁错人比不嫁人还可怕。想想，跟一个你不爱的人过一辈子，这一辈子得捱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啊。”

　　紫苏道：“哦。”

　　“对了，李小姐，你爹娘把你嫁给了一个什么样子的男人？”

　　公孙莉突然问到紫苏头上，紫苏一怔：“这个……”

　　“你没见过他吗？不过也是，你平时肯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有见过那人……只不过我还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那什么时候完婚？”

　　“大概今年内。”

　　公孙莉忽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

　　“懂什么？”

　　公孙莉笑嘻嘻道：“其实你也不想嫁给那个人吧？不然你不会不想回家。”

　　紫苏道：“我……”

　　公孙莉忽然握住她的手，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叹道：“你别说了，我懂你，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紫苏讪讪然，她却不太懂，倒真渴望有一个人能够懂她。

　　公孙莉又道：“既然我们都出来了，就干脆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全抛到脑后，傻女才天天为嫁人发愁。李小姐，你放心，跟着我们，我们一定好好保护你。等你玩够了想回苏州了，我们再送你回苏州。”

　　紫苏道：“真是谢谢你们……”

　　“别这么客气，再过两天大家就熟起来了。”公孙莉又转头对沈欢笑道：“正好也可以去看看你老婆啊，沈欢，是不是？”

　　沈欢笑笑，道：“我老婆，你好像比我还感兴趣。”

　　“岂止我感兴趣，京城里那些未出阁的千金大小姐比我更感兴趣。沈欢，人人都道你老婆是苏州第一美女，你觉得她可能比李紫小姐还美吗？若是名不符实怎么办？”

　　沈欢淡淡道：“美与不美，娶的人是我，与你毫无关系。”

　　“哦？”公孙莉倒认真了起来，定定注视着沈欢，问道：“沈欢，其实我一直便想问你这个问题了，以前你总是避而不谈，今晚却定要你讲出一句真心话。当年沈老太太还未故世时给你定下亲事，这些年来，你也不是没认识过其他的女子，为什么最终选择娶苏州的李紫苏？仅仅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连你也难逃世俗的束缚？”

　　紫苏心脏跳了起来。

　　公孙莉盯着沈欢的眼睛等他的答案。沈欢也看着她，神色自若，微微笑答：“所以你逃婚出来，觉得自己成功摆脱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公孙莉目光灼灼，道：“你别岔开话题，除非你告诉我，你从未爱上过任何一个女人，包括潇雅。”

　　公孙莉发现提到“潇雅”二字时，沈欢那懒淡而又凌厉的眼神骤然冷却下去，但她还要继续讲下去：“沈欢，你知不知道，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那个金陵的乐师潇雅，来京城找你了……”

　　沈欢突然站起身，冷冷道：“我们回去吧。”

　　这话是对紫苏说的。

　　说完，沈欢转身离开。

　　紫苏愣了愣，有些茫然无措，看了看公孙莉，又看看头也不回已经下楼的沈欢。最终还是慢慢起身，随沈欢而去。

　　嘈杂热闹的大街上，紫苏和沈欢慢慢走着。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你在想什么？”沈欢突然道。

　　紫苏摇摇头，挽了挽鬓边散落的青丝，半响，方道：“我不回家，该写封信回苏州给我爹娘报平安。”

　　“嗯。”

　　紫苏低着头，低声道：“你是生气了吗？”

　　“生气？”

　　“刚才公孙姑娘讲的那些话。”

　　沈欢凝视着紫苏的脸，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而紫苏神色亦是淡淡的。

　　沈欢漠然道：“我要娶的女人，她不该多管闲事，又自以为是。”

　　回到客栈，紫苏和沈欢各回房间。

　　沈欢坐在床上，倚着床杆。

　　“啪啪啪！”

　　“沈欢，开门呀！”

　　公孙莉也回来了，在外面用力拍门，喊道：“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拍！”

　　沈欢下床，打开门。

　　门一打开，公孙莉马上举起双手道：“我错了，我不该多管闲事！求你千万不要赶我回去，也不要写信回京告诉我爹娘我在哪里。我一回去准得定亲，我是真的不想嫁给那个书呆子，求你了。”

　　沈欢不理她，转身回房。

　　公孙莉跟着进去，接着道歉道：“沈欢，我真不该多嘴。但我绝没有拆散你和那位苏州第一美女婚事的意思。你的婚事是从小就定好的，这是全天下人都知晓的事情。我一不想嫁给你，二不像京城那帮千金小姐一样整天眼巴巴的盼望着你退亲。何况你若退亲，那位苏州的李紫苏小姐的名声就算全毁了，我跟李紫苏素不相识，又无冤无仇，我干嘛要这样害她。”

　　“潇雅还在京城吗？”沈欢突然问道。

　　“啊？”公孙莉一楞，她原本打算绝不在沈欢面前提起潇雅这个名字了，没想到沈欢又主动问她。

　　公孙莉呆呆答道：“哦，她已经知道你快要成亲的事情，已经走了，回金陵了。”

　　说完，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公孙莉以为沈欢还会再问关于潇雅的一些情况，不料，沈欢瞧了她一眼，颇不耐烦地道：“你不出去，还待我房里做什么？”

　　“哦，是……”

　　公孙莉慢慢走出去，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瞧着沈欢的样子，似丝毫未将潇雅的事情放在心上。

　　公孙莉把手掌握紧，算了，跟我翻脸我也不怕。

　　她又走回房间，走到沈欢面前，大声道：“你难道一点不想知道潇雅的事情吗？不想知道你抛弃她后，她过得怎么样？”

　　沈欢面色一沉，冷冷道：“我没有抛弃她。”

　　公孙莉道：“哦？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愿再见她？你知不知道她来到京城后的遭遇？她在永安侯府外跪了整整一夜，但永安侯府的仆人都始终不肯让她踏入永安侯府一步。我怜她在京城中孤苦无依，收留了她，我从未见过像她那样痴情，那样坚强的女子。你抛弃她后，再未见过她一面，她不畏艰辛来到京城，只为见你一眼，并不会阻碍你什么，你想娶谁就娶谁。潇雅说你救过她一命，沈欢，难道在你心里面，救她一命，就像救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吗？沈欢，到底是你娶李紫苏，还是永安侯府要娶李紫苏？你抛弃潇雅，是因为她身份低微吗？沈欢啊沈欢，我原以为你跟世上那些肤浅的男子不一样，可终究是一样的。既然你不能给她一个归宿，又何必让她爱上你。”

　　沈欢冷道：“第一，我是救过她，但我对她的怜惜和同情并未使我爱上她；第二，她有值得欣赏之处，她的琴技，她的性情，但她的爱太过于沉重，就像一份负担，使我无法平等对待她的感情；第三，我没碰过她。”

　　公孙莉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

　　“至于我为什么愿意娶李紫苏？这让你说对了，我从未真正爱上过任何一个女人。这纸婚书便是一个承诺，苏州李家一直遵守这个承诺，而我永安侯府，我沈欢，也从不失信于人。你认为用逃婚出走可以换来自由。而我沈欢的自由，若用毁掉一个早已许下的承诺来换取，那这自由不值得一提。”

　　公孙莉哑口无言，良久良久，才摸了摸鼻子，悻悻然道：“我发誓，再不多管闲事。”

　　沈欢面无表情道：“但我也开始疑惑，除了我的女人以外，我为什么还要留别的女人在身边给自己添堵。”

　　“我马上消失！你早点睡吧！”

　　公孙莉连忙溜出沈欢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