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月圆》非黑非白

15、第 15 章

　　李紫苏和沈欢去洛阳的路上，两个人偶尔交谈几句。

　　“公子是哪里人士？”李紫苏明知故问道。

　　“京城人士。”沈欢眼望着前面的路，淡淡问道：“小姐呢？”

　　李紫苏心跳了一跳，顿了顿，回答道：“苏州人士。”

　　“嗯。”

　　李紫苏偷瞧沈欢神色，只见沈欢脸上云淡风轻，似未对她的身份有任何起疑。而自己屡屡对他耍小把戏，似也没甚意思。紫苏没尝过男女之间情爱缠绵的滋味，长期幽居深闺造成她精神空虚寂寞，现在她遇见了沈欢，让她终于知道要找一个爱她的人成亲，就像她爹娘、哥哥一样爱她，可她自己呢？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如何去爱一个人。

　　紫苏道：“你……”

　　“沈欢！你给我站住！”

　　突然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打断了紫苏的话，紫苏回头，不远处站着一个红衣似火的少女。那红衣少女圆圆的脸蛋，圆圆的大眼睛，嘴唇涂得又红又亮，耳朵上戴着一对金环，整个人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只见那红衣似火的少女怒气冲冲地跑过来，跑到沈欢面前，两手叉腰，气呼呼地质问道：“说好的来接我呢？我在渡口等了半天也不见你来！”

　　沈欢斜了那红衣少女一眼，平静道：“是你迟到了。”

　　红衣少女瞪眼道：“是船来得迟了，又不是我故意来迟的，你多等会儿我会死吗？人家是第一次出门，要是发生什么意外你良心能安吗？”

　　“我要是一直站在渡口等你来，得从昨晚等到现在。公孙莉，先说好了，你私自离家出走，一旦惹麻烦，我马上就送你回去，我可没那么多心思管着你。”

　　“嘁。”

　　那叫公孙莉的红衣少女白了沈欢一眼，这才注意到骑在驴上云鬓花颜的紫苏，即使是坐在驴子上，紫苏的姿态也是端正优雅的。

　　“嗯？这位是？”

　　“你好，我叫李紫。”李紫苏道。

　　“我是公孙莉。”

　　公孙莉很认真地看了看紫苏，又很认真地看了看沈欢，脑袋一歪，很直白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紫苏道：“我们、我们昨天才认识，只是同路一起去洛阳……”

　　公孙莉长长地“哦”了一声。

　　沈欢已继续往前面走，公孙莉追上去，她比沈欢矮上许多，只能仰起头嬉皮笑脸地问道：“喂喂，快老实交代，什么情况啊？”

　　“与你无关。”沈欢有些不耐烦道。

　　“哼，沈大公子，我可得提醒你，再过几个月你就是有妻室的人了。这路边的野花，你可不能随意采。”说着，公孙莉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紫苏，道：“花再香再美也不行，咱要做一个忠诚的人。”

　　沈欢皱眉道：“她只是我在路边捡回来的女人。”

　　公孙莉道：“那你可不能喜欢她啊，否则怎么对得起你未过门的妻子。”

　　沈欢侧头对她笑了一笑：“你闭上嘴吧，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公孙莉怒道：“我才懒得管你，只是同情你那未过门的老婆，这大老婆还没过门呢，你就想着纳个小老婆了？”

　　沈欢漫不经意地一笑：“怎么，你也要来我沈府做小老婆么？”

　　“呸！”公孙莉笑骂道：“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只剩你一个我也不会嫁给你。”

　　沈欢道：“彼此彼此，如果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只有一个活着，我希望死的人包括我在内，我也不想娶你。”

　　“你！”公孙莉立马反击道：“如果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没死，而我不嫁给你就得死，那我情愿去死。”

　　沈欢微微一笑，道：“如果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你一个活着，那我倒也乐得孤独终老，逍遥自在。”

　　“你你你！”公孙莉气得跳脚道：“干脆全天下的男人女人都死绝，就你一个人活着，乐死你好了！”

　　沈欢道：“乐倒乐不死，如果全天下间的男女都死绝了，只剩下我一人活着，那我这个独活世上的人可比你们这些死去的人要不幸多了。”

　　紫苏骑着花驴，落在两人身后一段距离。望着前面沈欢和公孙莉吵吵闹闹，心里有些闷闷的，感觉被冷落了一样，没人在意她的感受。

　　公孙莉忽然跑过来，脸上还有些气愤之色，郑重其事地对紫苏道：“李小姐，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被沈欢那小子迷惑住了，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成亲了。你万一爱上了他，他不会对你负责的。”

　　紫苏勉强一笑：“公孙小姐，其实我爹娘也早给我定下亲事了。”

　　公孙莉瞪大眼睛，“是么？李小姐是哪里人士？”

　　“……苏州人士。”

　　公孙莉眼睛瞪得更大，非常天真无邪地道：“不是吧？这么巧的，沈欢他老婆也是苏州人士，叫什么来着，哦，我记起来了，也姓李，叫李紫苏！和你的名字只多一个苏字啊！”

　　紫苏道：“……是么？”

　　公孙莉道：“李小姐同是苏州人士，难道不认识李紫苏吗？我在京城都略有耳闻，说沈欢的老婆是苏州的第一美女。”

　　紫苏道：“我家和她家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交往……”

　　紫苏现在身体不累了，可心好累，撒了第一个谎言，就得用后面无数个谎言来掩盖第一个谎言。

　　可公孙莉还在继续问下去：“你有没有见过李紫苏？她究竟长什么样子？都说是苏州第一美女，竟比你还美？这夸张了吧？”

　　紫苏道：“我没有见过她，也从未听人提过她是苏州的什么第一美女……”

　　“哦。”公孙莉有点失望的样子，“真的很好奇沈欢他那未过门的老婆到底长什么样子呢。我们京城名门世家也有好几个出名的美人，一直难分第一。当年李紫苏第一次来京城，到永安侯府做客的时候，沈老太太喜爱得不得了，马上定下来给自己的宝贝孙儿当老婆。碰巧我那时候到我河南姑妈家玩去了，没见过那李紫苏一面。等到李紫苏嫁来京城，我倒要亲自去永安侯府瞧上一瞧，看看她是不是也担得起京城第一。”

　　眼见公孙莉不问了，紫苏刚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她道：“李小姐是苏州人士，来洛阳做什么呢？”

　　紫苏便说起她出城上香，被强盗掳到这里的经过，她把月歌救她的事情略过不谈，自是不想身份拆穿。但她心里也决定不再刻意严守这个秘密，哪天被拆穿了就拆穿了吧。

　　听着紫苏此前的遭遇，三个人来到洛阳城，进了城，在凤来客栈住下。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听完紫苏的遭遇，公孙莉惊奇地瞪大眼睛，道：“想不到你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能从两个强盗手里逃出来。”她突然一拍桌子，正义凛然地道：“哼，若是本小姐早点出门，也许能在路上碰到你和那两个强盗，那本小姐定会出手相救，帮你把那两个强盗赶跑。”

　　沈欢笑了：“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连两条狗都赶不跑。”

　　“哼！少瞧不起人，有本事来比划比划啊！”

　　公孙莉撸起袖子，刚举起拳头，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端上桌来了。

　　公孙莉忙张开拳头去抓筷子，端饭碗，“吃饭吃饭，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打架。”

　　等吃完饭，公孙莉也把要和沈欢干一架的事抛到脑后，舒坦地摸摸肚子，叫道：“小二！”

　　小二哥马上出现在她的面前，陪着笑脸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们房间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小姐，被褥、帐子、脸盆等等已全换新，没人用过。”

　　“嗯。”

　　公孙莉站起来，伸伸懒腰，打个哈欠道：“我要先上去睡个懒觉先，昨晚在船上没睡好。”

　　公孙莉上楼去了。

　　剩下沈欢和紫苏两个人默默相对无言。

　　过了良久，紫苏小声道：“沈公子，我也先上去休息一下。”

　　“好。”

　　紫苏上楼进了房间，呆呆坐在床上，心里头空落落的。她觉得自己要惨死外面时，无比渴望回到亲人身边，毕竟爹娘和哥哥是这世上她最重要的人。可现在安全了，她莫名失去了要回家的渴望，甚至滋生出有些抵触回家的情绪。

　　以前渴望到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地走一走，现在她终于走出来了，如果回去了，那她就要重新变回一只养在笼中的鸟儿。

　　若是能待在沈欢身边……

　　她忽然很庆幸来了一个公孙莉，免了许多她与沈欢相处时的尴尬。

　　“叩、叩。”

　　突然有人在门外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门。

　　紫苏去开门，是沈欢站在门外。

　　紫苏一怔：“沈公子？”

　　沈欢一笑道：“能进去说话吗？”

　　“嗯。”

　　紫苏把沈欢让进屋子。

　　沈欢刚在椅子上坐下，便望着紫苏道：“明日我送你回苏州吧。”

　　紫苏愣住。

　　“你被强盗掳走，你的亲人不知你的死活，应该非常担心你。”

　　紫苏慢慢道：“是……”

　　沈欢笑了笑：“过不了几天，你就可以回到苏州。”

　　紫苏低下头道：“谢谢沈公子。”

　　沈欢还未坐下多久，便站起来，正要打开门离开。

　　忽听见李紫苏在身后问道：“我待在公子身边，公子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沈欢回头，看着这个背对着他，落落寡欢的李紫苏，也问道：“莫非小姐不想回家？”

　　“不可以么？”

　　沈欢道：“那小姐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从未一个人出过门。”紫苏转过身面对沈欢，看了沈欢一眼，只一眼，便又垂下头去，低低声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等我想回家了，你再送我回家，可以吗？”

　　沈欢又微笑起来：“如果我说不可以，便是拒绝了你。小姐，以前有没有人拒绝过你？”

　　紫苏咬咬嘴唇，抬起头，也笑了一笑。那一笑的妩媚迷人，使沈欢明白了她并非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她问：“那你要做第一个拒绝我的人吗？”

　　沈欢眼睛定定注视着她，许久，方才缓缓回道：“还真有些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