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 续》韩破晓

6、第五章 爱是

　　冬夜，男孩和女孩相拥而眠。浅眠的女孩因为耳边的轻声呓语而醒来，发现原来是男孩在睡梦中呢喃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阴雨天，男孩一手揽着女孩一手撑着伞。伞不大，却几乎全部遮在女孩头上。雨水打湿了男孩大半肩背，他却幸福地笑着。

　　春暖花开。抽出新绿的大树下，女孩坐在荡得高高的秋千上，笑靥如花。男孩规律地推着秋千，面上的笑意满是宠溺。

　　深秋的夜晚，男孩揽着女孩倚着车在郊外看星星。宽大的外套紧紧将女孩包裹住，两个人甜蜜地依偎。

　　初夏的午后，风和日丽。女孩坐在草地上的看书，男孩则噙着笑枕在她微曲的膝上浅眠。

　　……

　　……

　　……

　　一张一张翻看着手中有些泛旧却保存的很好的小纸片，我半张着嘴愣在当场。熟悉的卡通造型、贴心的小短句，唤醒了我童年时的记忆。

　　这是一款名叫LOVEIS的泡泡糖的糖纸，是中学时候很流行的收集物。几角钱的泡泡糖，形状、口味都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却因为内附的可爱小画片而成为小孩子们的最爱。每一枚泡泡糖内的小画片都不近相同。画片的主角是一对可爱的小情侣，常常是很简单的几笔就勾画出一则美丽的爱情片断。避雨，散步，用餐，旅行，求婚，争执等等，俏皮却真实地记录了爱情路上的点点滴滴。再加上每一幅画下方都有一句经典的爱情宣言，LOVEIS……（爱是……），“爱是他的心控制了你的思想”，“爱是一盏从不失去光芒的灯”，“爱是和他一起探访亲友”，“爱是当他生病时候替他轮值难熬的早班”，“爱是当你的收件箱是空的时候感到寂寞”，“爱是在前一分钟吵架，在后一分钟热吻”，甜蜜的字句、可爱的图画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精妙的产品促销理念让平凡无奇的泡泡糖几乎是一上市销售额就一飞冲天，尤其是正值感情懵懂期的女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收集，还会把小画片带去学校和同学一起谈论分享，甚至比较谁收集得最多。这在当时几乎是一阵狂热。就像大家曾经比赛吃很酸的秀逗糖，或者说是买F4的海报，青春期就是该青春一把，有时候冲动痴迷也是一枚青春的标记。总之，当时形成了一股LOVEIS的风潮，就连我这个对泡泡糖很不热衷的人也受不了诱惑，努力收集了一段时间。我本来不爱吃泡泡糖，却勉强了自己很久，最后几乎到了见之色变的地步，才讪讪地忍痛放弃，心里却难免遗憾。只是没想到夏子谦他竟然收集了一整盒。

　　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从画片的缝隙间探出头来，我好奇地从画片下面抽出一张薄薄的小卡片。“TO夏雪”，除此以外没有话语，也没有署名，典型夏子谦的风格。嘴角抑制不住地弯起，微微湿润的眼眶忠实地反映出我心底的感动。对于收集画片这种非常女孩子的举动夏子谦向来嗤之以鼻，可是却为了我做了这么多。难怪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沉迷于咀嚼泡泡糖，上学放学，看电视打球，几乎时时刻刻嘴里都在嚼，曾一度令妈妈反感至极，觉得他流里流气没个样子。当时年幼的我并没有将这个他众多出格举动之一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心里莫名的一阵暖，鼻腔里尽是酸意。一直以来他为我付出的似乎远远超出我所认为的。夏子谦呵……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我将卡片和小画片重新放回纸盒中，盖上纸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右手边的卧房。食指轻叩，“夏子谦。”

　　没有回应。门缝里透出的灯光显示了主人仍未入睡的事实，而且我不相信亲手将纸盒交给我之后他还能如此心平如镜的睡大觉。

　　“夏子谦。”我稍稍提高音量。

　　“我睡了。”冷淡的嗓音小声却清晰地溢出门外。

　　我忍不住笑出来，三岁小孩子玩的把戏他也好意思用。

　　我干脆倚在门边和他打持久战。“别闹了，我有话和你说。”

　　再次没有回应。

　　“你再不开门，我可就在门外说了。我想爸妈一定很有兴趣知道你这个纸盒究竟里放了什么宝贝？”

　　一，二，三。我在心里默数。

　　门吱的一声打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手猛地拉了进去，然后落入一具温暖厚实的怀抱。修长有力的大手紧紧地紧紧地揽住我不放开。脸埋在健壮的胸膛前不禁有些气闷，眼见怀抱的主人没有丝毫打算放手的意愿，我只能认命地选择自救。

　　“夏子谦，别闹了，快放开我。”脸被压住，发音模糊到我自己也怀疑他听不听得懂。

　　“不放。”清晰而断然的回答打消了我心中短暂的疑虑却加重了几分无奈。

　　“好了，别玩了，我快被你闷死了。”我心里叹口气，只能再接再厉。

　　仍然不为所动。

　　我只得退一步，割地赔款，“好好好，放不放随便你，但是别压得那么紧，我喘不过气了。”我可不想因为拥抱太紧以致闷死而成为社会新闻版的趣味标题。

　　环在身后的手臂松了半圈，我的脸终于成功脱离紧贴衬衫纽扣的命运。可是，有限的活动范围还是不足以让我抬头直视他的脸。

　　他在动什么心思我哪会不知道，只是想不到向来贴上“酷”字标签的夏子谦也会有害羞的一天，因为不想我看见他的窘迫而做出这么孩子气的行为。

　　“盒子里面的东西我看过了。”我轻轻说道。明显感觉到环着我的手臂微微一紧。

　　“那些是为我收集的，对不对？”将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我继续道，“我很意外，也很感动，真的。谢谢你为我做这些。”

　　这次连怀抱也紧绷起来，伴随着胸腔的细微震动，头顶上传来惯有的冷淡嗓音，“谢什么，我只是想做就做了。”

　　我笑了。这就是夏子谦，不会也不习惯说什么好听的甜言蜜语，实实在在的，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

　　“我感觉很幸福，真的。幸福到整个胸腔被涨得满满的，仿佛要满溢出来似的。”身后的大手轻轻抚着我的背脊，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正沐浴在阳光中午睡的猫咪。“贪恋着幸福，却又忍不住害怕。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你的身世，你的告白，还有这美丽得不真实的幸福。就像是上天赐给我的好运，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收了去。”

　　“胡思乱想什么。”身后的手停了停，不轻不重地拍了我一下，“这些不是上天给的好运，而是我的付出和努力。所以你不用担心，不用患得患失。只要有我在，你会一直幸福，而且会更幸福。”

　　我笑了，顽皮的泪珠却不能自抑地从眼角滑落。原来，我所祈求的幸福一直都在我身边，简单深刻而真实，触手可及，只是我看不见而已。

　　“夏雪，嫁给我好不好？”

　　轻到几乎是气音的话，彻底震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