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共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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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起走吧
今天的郭棋林，有些奇怪。
一个秋天又半个冬天，去年十月十九号他把他接回来，现在已经是二月一号。
虽然这几个月小孩状态都不能称为正常，但今天有些太安静了。
严赫祥一边往洗碗机里放盘子，一边寻思，是不是他……又想起了什么？
他也不敢去问，怕又听到点儿在他心上拉刀子的话。但他又想知道，在那些他错过的小孩孤独地爱着他的时光里，小孩儿为了他都受了多少伤……
不管他能不能弥补，至少，让他知道，让他一起疼痛。
“老爸，送我去上学！”
灵灵喝了牛奶，拿小手帕像模像样地擦了擦嘴，从小椅子上跳下来，抓了门口的书包就站在门口等。
“爸爸，灵灵去上学了！爸爸要乖乖在家！”
她对着在客厅看电视的郭棋林教育，语气像个小家长。
在年纪还太小的她眼里，由于这几个月郭棋林的心智退化，以前独自照顾她，艰难养家糊口，神色总是带着点苦涩的父亲形象慢慢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需要她和老爸严赫祥照顾娇养还和她抢老爸的小孩儿。
客厅里的郭棋林没有回应。
灵灵习以为常，又叫了严赫祥一声，“老爸，你看，我跟林林说话，他又不理我，你还总让我跟他说再见。”
“不准这么说你爸爸！”严赫祥皱了皱眉，小心往沙发里瞄了一眼，怕郭棋林心里不舒服，“林林也是你叫的？你爸爸生病呢！”
“老爸你更坏！爸爸生病你还打他！”灵灵人小不懂，“爸爸昨天晚上都哭了！”
严赫祥的脸顿时红暴了，“我没打你爸爸……”
“他都哭了，还叫哥哥轻点！”
这话一说，严赫祥眼看着沙发上的人手一抖掉了手里的遥控器。
“好了小祖宗！”
他赶紧叫停了灵灵，“行了，老爸马上送你。”
“林林，哥哥出去一会儿，你有什么事儿就给哥哥打电话，啊。”
沙发里没动静。
严赫祥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遥控器，“林林，别生灵灵的气，小孩子乱说话……”
“没事儿……”郭棋林躺在沙发里，脸埋在抱枕里，话说得闷乎乎。
严赫祥觉得他是害臊了，就拍了拍郭棋林的屁股，起身走了。
门咔哒一声关好了。
沙发上的人才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现在的他，在这个家，已经完全是个外人了。
严赫祥知道灵灵能听见么？
是知道的吧……
毕竟自己以为他是养父的时候，自己叫着爸爸的时候，严赫祥还是照常使用他……
他，不过就是一个……玩具。
可，那是灵灵……
想起怀胎十月，想想把女儿当成人生全部寄托的自己……
我，也是人啊！
我也是人哪哥哥！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咬着牙，让哭声不至于太大。
现在，连灵灵也不跟他亲了……
他什么都留不住……
什么都得不到……
昨晚，当找到那皮包之时，他就突然全想了起来，像冲破了看不见的什么结界。
翻出手机，日期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这四个月他过得浑浑噩噩，一切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记得最多的还是他们的床，他和严赫祥之间的床事……他恬不知耻地抱着严赫祥，下贱地满足严赫祥的一切要求……他还乐在其中……以至于连他女儿都知道了……
灵灵听见了。
他那么努力去干活，连陪着她的时间都那么少，可他一个月也挣不来多少钱……他没有钱，不能给灵灵现在使用东西的万分之一，还是个淫jian的dang妇……
郭棋林躺了一会儿，确定严赫祥应该是走远了，用袖子把眼泪擦干。他快步跑到主卧，床头柜里，那个小箱子还在那，锁也在。他松了一口气，提起箱子又去书房把那个蓝色皮包拽出来。
他绝对不能让严赫祥看见……
即使拥有的都没有了，至少他还有这最后的尊严。
他不能承认他爱他。
他不能让严赫祥知道他爱他。
爱一个这么侮辱自己的人。
爱一个拿自己当玩物的人。
严赫祥出了门就觉得心里发慌，跟灵灵商量好，让王助理送她去幼儿园。
刚想回来，没想到在楼下遇到一个朋友，正聊着，他那朋友不言语了，指了指他后面，“那是嫂夫人吗？”
由于严赫祥和郭棋林结婚当初在热搜上挂了七八天没下来，虽然还没办婚礼，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啊？”严赫祥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边垃圾桶那儿，有个白棉服黑裤子的削瘦人影。
小孩侧脸熟悉无比，不是郭棋林还是谁。
“那什么，那回见，我看看他去。”严赫祥三言两语打发了朋友，朝郭棋林走过去。几个月了，郭棋林还没有自己独自出来过，他怕有什么不对。
越走近，严赫祥看得越清楚，那孩子手里正从皮包里往外拿素描，那画工很差，应该是初学者，林林拿那个干什么？
再一瞄他脚底下，是那个小宝箱——装着严赫祥垃圾的小宝箱。拿这两样东西在垃圾桶前干什么？
他疑问在下一瞬间得到回答——郭棋林开始撕碎画纸往垃圾桶里扔。
“林林？”严赫祥忍不住了，他看着那孩子一边撕一边流着眼泪，赶紧快走两步把他搂怀里，“没事儿了，林林，哥哥在呢！”
怀里的人被吓了一跳，但出声，只是不顾一切地要把那个包塞进垃圾桶。但包不小，又硬，一时塞不进去，郭棋林更用力往里搥，一个不小心，直接把手掌边划破，血一下就流了出来。
“林林！”严赫祥搂着他的腰，强制他放开那个包，“你就想把它塞进去是不是？林林哥哥给你扔，哥哥给你放进去，你别动好不好？”
郭棋林低下头，严赫祥看他默认了，就接过那个包。可包确实是很硬的材质，硬塞肯定是不可能了，他就想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先扔了。
他一打开，就有一张纸掉下来，掉在两个人鞋子中间的地上，满纸严赫祥。
确切地说，是“严赫祥”三个字。
严赫祥抬头，看向仍然低着头的郭棋林，“林林……这个我觉得不需要扔……”
话音未落，郭棋林就噗通跪在地上，整个身体都瘫软得靠在垃圾桶上。
“怎么了？林林你哪里不舒服？”
“不要……不要……”郭棋林喃喃自语，眼神空白地盯着地上那张纸。
“不要……”
“不要……”
严赫祥靠近，“林林，不要什么？你跟哥哥说好吗？”
他怕郭棋林又有了什么不好的幻想，只能像以前那么抱着他，好让他感觉到一点安全感。可这次好像没有用，郭棋林没有回话，眼神茫然地看着上方，浑身都软得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怎么扶都扶不住。
同时他的信息素也突然之间淡下去，再淡下去……就剩一点灰烬里没燃完的余烟。
严赫祥吓得满脸的泪，赶紧打电话，让保镖开车过来，“林林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哥哥陪着你，哥哥陪着你，没事儿别怕……宝贝儿，别怕……我爱你……我爱你……”
或许是哽咽的声音太大了，郭棋林缓缓转动着眼睛，像是他的意识和身体快要分离，“你……”他动了动嘴，但声音太小严赫祥没听清。
“你什么？什么林林？你再说一遍？”严赫祥附耳过去，这次他听见了。
“你不爱我……”全是气声，却像是用尽全力，他迷茫地看着他哥哥的盛着泪光的眼睛，“好累啊……活着好累啊……林林好累啊……”
字字如刀。
又深又狠地插到心脏里，严赫祥被那话里暗含的无望吓得也瘫靠在垃圾桶上，“林林不要吓哥哥……林林别这样……哥哥好怕……”
巨大的恐惧攥着他的心，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他开始喘不上气，心胀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哈，呼……
哈，呼……
哈，呼……
砰 砰 砰 ……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保镖很快过来，严赫祥顾不上擦自己的眼泪，赶紧让他们把郭棋林抱上车。车往医院开去，副驾驶的保镖开始打电话联系医院和王助理。
“王哥，夫人状况不太好，现在正在奔医院。”
“好，明白。”
……
后座上，郭棋林被严赫祥像抱小婴儿一样抱在腿上。
“林林……哥哥爱你……我爱你……我没有骗你……”
严赫祥控制自己不喘得那么快，他知道过呼吸会让他窒息。
他把郭棋林的脸转到自己这边，“宝贝儿，你看看我，你看看哥哥……求你了，宝贝儿……你看看我……”
“宝贝儿，哥哥爱你……你信我啊……求求你信我……”
“怎么不信我……怎么才能信哥哥？我好怕，哥哥好怕，林林，你还记得咱们已经结婚了吗？你看，林林你看看，这是我们的结婚照，你看看，哥哥不会和不爱的人结婚啊！再有一个月，咱们就办婚礼了……求求你了，林林……求求你看看我……”
“老板，到了。”
医生护士早就待命，几十秒钟就把郭棋林推到了急诊室。
严赫祥盯着那门，被两个保镖扶到椅子上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林林，他最爱的人，可能会离他而去。
他这几个月都在担忧林林痊愈之后会如何选择。
但他现在宁可林林带着孩子远走，再不理他，再不见他，再不爱他，只要林林好好的。
随便林林去爱谁，随便林林和谁共度一生，只要他好好的活着。
只要和林林同处在这苍天之下生活，就行了。
他想，如果林林走了，他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不是要把自己赔给林林吗？那就，一起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共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