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Ch.4 ...

  •   血缘可以把人捆绑在一起吗?鲁西路一直都不认为和外面的人深交会得到些什么。为什么想要在一起?为什么亲近就会发生□□关系?因为怕寂寞所以就愈扯愈深。
      就像要在对方身上烙上一道伤痕,烙上一条用来告诉所有人“他是属于自己”的伤痕。
      生态节目在展示着动物为了生存而撕杀,同时在国际新闻上也看过有人把情人杀掉之后,将她的肉吃进肚子去。作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行为未必是因为他勇敢,这可能是因为他脆弱得连理智也支撑不起来。“人与人是互相依靠的”,“没有人可以独自生存”──人类将心中的怯懦美化起来的说话。不想变成一个人,有时候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脆弱。

      鲁西路在自己珍惜姐姐和休姆尔的心情当中,想到了这些通俗的道理。
      懂事之后学习到的第一件事只有家庭的破碎,在三个人的生活中渡过了四年之后……他发觉自己已不知不觉的开始去接受这种幸福。以前总是无意识的将自己定位为罪人,因为人生之始所知的第一件事就是……他是坏母亲的儿子。在周遭的冷言冷语底下,让鲁西路很容易就把自己想像为魔女之子,不被允许拥有幸福,只能被流放到地狱边缘的孩子。

      断送了整个童年的笑容,今天的幸福该是应得的……这句话是他派给自己的定心丸。
      “鲁西路,你还没走吗?”落日的金黄已开始蒙上一层薄薄的冷紫,在习作的低潮期中,这种时份应该是学生的躲懒时间。鲁西路在一周里总会有几天独自在工作室留到最晚,教授发现之时他刚好在清洗画具……“嗯,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姐姐大概已经下班了。”
      “芙露歌工作还顺利吗?”芙露歌本来就是教授的得意弟子,现在连他所欣赏的鲁西路也成为其学生,看来他和这两姐弟真的蛮有缘份,所以不时会问起姐姐的近况。
      鲁西路抓过晒晾在窗前的毛巾拭抹双手,已经入冬的十一月,薄嫩的肌肤碰到冷水不消一会就开始冒出泛紫的瘀色。他瑟缩着把手袖拉下,说起姐姐时笑容流露出一种自然的幸福:“姐姐说美术杂志编辑部的人都很风趣,而且她现在也准备投稿到国际比赛上……”
      “那真是太好了。”教授开怀的眯起眼笑着,眼尾都褶出了一条条的皱纹。
      “姐姐不管在学校和工作上都是那么出色哩。”
      “这一点你和芙露歌也很相似呀!”
      闻言鲁西路羞涩的一笑:“我还差得远哩,感觉上从中学的时候开始都没有进步过……”
      “做艺术的人不可以否定自己。”带着青筋和皱纹的手用力的拍拍鲁西路的背,让一脸没自信的他挺起腰来:“画技不是已进步不少吗?待人接物也比以前像样多了。”
      “有、有吗?”平时鲁西路没有细想过这种事,也没有发现自己已可以用女孩子最没法抵挡的语气来拒绝追求者。说到大学里的狂风浪蝶,他也没法把目光放在那些人身上。十九岁的他比以前少了一种稚气,因为个人经历的原因,比起同龄的男生,他的眼神看起来可是成熟多倍。对于姐姐的执着一直没法说出口,习惯隐藏本心,也让他满身都被神秘的气息包围……
      这对妙龄女子来说可是杀伤力极高的武器。

      如果说十五年的时光制造了一个悲观的魔女之子,那么这四年就是一种改造。
      原谅以及忘记,对于浸淫在苦痛之中的人来说,就如在死潭之底呼吸一样艰难。说丢就丢的人,大概只有真正参透幸福真谛的人吧?一直吃力的在扮演着姐姐的影子,今天的鲁西路终于懂得展露自己真正的笑容。一点一点微妙的变化把身边的人都引领到另一个阶段,就像鲁西路自己会前进,其他的人也不会留在原地。羁绊的形式始终会随时日而改变……
      新的改变可能会创造出一个新的未来,亦有可能会推翻一切以为已经参悟透的事。

      这是复活节假期之后的日子吧?胡桃色的组合柜上还放着一只百货公司赠送的应节复活蛋。四方形的餐桌就放在组合柜前一点的地方,一个家庭的习惯是共晋晚餐之后会留在餐桌聊天,因为晚饭过后是一家人互相沟通的重要时间。鲁西路他们从来都没见识过这种规矩,加上三人都是年轻人,这种礼仪也自然可以忽视。
      只是,今天姐姐和休姆尔两个人却没有先行离席,这也给了鲁西路一个无言的讯息──“请乖乖的坐着不要动”。从他们胸囗以上的动作可以猜到藏在桌下的手肘似乎在互相顶撞,像在催促对方作出某些行动一样。被撞了几下之后,休姆尔都没反应,于是芙露歌一脸无奈的开口了:
      “对了……鲁西路,呀…该怎样说呢?”
      这样的二人也真的很滑稽:“怎么了?姐姐也会有难以启齿的事吗?”
      芙露歌在桌面上把玩着手指,看起来像是不知所措,同时又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而且白晢的双庞也透出明显的红了:“怎样说都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哩……”
      “唔咳咳!”造作得可以的咳嗽声介入了二人的对话,休姆尔一副不满的样子抓着最近才剪得两吋短的棕发:“有这么难启齿吗?原来嫁给我是如此失礼的事……”
      “我也是第一次宣布这种事,刚才一直在组织着该怎样说啊!”
      “痛死了!”休姆尔将卫衣的手袖卷至手肘处,前臂被在撒娇的姐姐打出了一个掌印。
      “姐姐要嫁了吗?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哩……”鲁西路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很鲜明的笑容。
      芙露歌感到自己再次被嘲笑了,跑到弟弟的身后以双臂扣住他的颈:“鲁西路!你怎可以把姐姐出嫁的事说得像无关重要一般呢?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很高兴哩……”
      “不啦,刚才我在想…原来姐姐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一笑起来,心脏就仿如碰着什么尖角般,抽搐似的一缩。然后就像受了冷一样,都起了令人作恶的疙瘩。
      本是郑重宣布人生大事的时刻,休姆尔却一脸悠闲的在喝啤酒,听见鲁西路一言似乎甚有同感:“如果平时都这么可爱就好了!”
      “休姆尔想挨打吗?”鲁西路还没有问完,芙露歌已再次向餐桌对面的男人袭去了。
      在姐姐退离自己身边时,鲁西路才敢放松自己的呼吸。他害怕忐忑的悸动会被听见,害怕距离太近,哽在心头的尖刺会被触碰到。他应该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事先准备好的玩笑也完美的演译出来了……只剩下死命去尝试的“欣然接受”未能做到。
      “不过…鲁西路不用担心的,一切也不会改变,我们三人还会在一起。”姐姐坐到休姆尔的大腿上,回头注视着弟弟的眼神还是那样关切:“直到哪天你找到喜欢的女孩子,想搬走为止。”
      “是吗?我比较想一直免房租的住下去哩。”鲁西路用开玩笑的语气将真话包装起来。
      “姐姐我可是很乐意的,只怕将来你未必愿意而已!”
      “那么到时候埋怨我这个电灯泡就当是犯规了啊。”
      口不对心,就是说谎话。一般人儿时都曾视说谎为乐,除了鲁西路。
      他早就知道说谎是不好的行为,因为每当说出一句和内心不符的说话时,心就会痛起来。就像听见同学的母亲在讨论自己时,要假装听不到。遭到同学拳打脚踢时,即使满身是伤都要说自己没事……还要对着老师说,只是在玩耍而已,所有同学都很亲切。
      对某些人而言,说谎一点也不好过,但老实的结果可能会更难过……
      “鲁西路。”
      休姆尔突然认真的呼唤令鲁西路愣了一愣:“嗯?”
      抬头细看休姆尔的脸,才发现他看起来比以前沉着很多。头发的造型比以前大方,上班都穿着西装,因为平时在家的衣着和大学时代没大分别,所以才没发觉。
      “不用再等多久,我们就可以成为真真正正的家人了。”
      “……”
      该怎样形容此刻的感受,就像某人把插在心头的刺一根一根的拔掉。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同时血也一直在流……鲁西路屏住呼吸,仿佛只要微微的吸一口气,崩溃的表情就会无所遁形。
      “鲁西路高兴得呆了吗?”姐姐把自己当作小孩子,在摸摸头。
      她不知道这一刻那种鼻酸的感觉又来了…幼时是因为被欺负而流泪,而长大后则是为了没法原谅自己而流泪。看来一直执着于姐姐是属于谁人的自己,根本就没有进步过。
      而这两个人竟然还将这个自己称为家人…这个为了可耻的事而悔恨的自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