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白色女人的小屋
夜，黑夜；雪，白雪。
江南的冬夜似迷离的少女，冷，但一身幽香。江南的冬天自然有梅树，梅树自然可以开出梅花而莫梅岭的梅花更是远近驰名。这里就是莫梅岭，梅花盛放，世界仿佛除了梅香就再也没有别的气息了。
梅树旁有小屋，幽香干净的小屋；小屋里有灯光，灯光下有人，白色的女人。白色女人左手搭在绣架上，右手自然用来绣花，绣的的确是花而且是红艳的玫瑰，，如情人的血，忠贞的情人往往是容易流血的。玫瑰已成型。她手中的线随着针缓缓地从从绣布上抽出，就仿佛是从心中穿过，线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心此时会痛，痛得令人窒息。她的头埋得很低，如缎的长发丝毫没有凌乱，白色罗裙也没有一丝污渍。
不论何时，她要他看到的永远是她最美的一面。
她缓缓起身，眸子明亮而忧郁，仿佛有无比的忧伤。这样的年龄是如花的，正如她的人一样。她的脸很白，近乎雪的颜色。走到桌前，她地为自己到了一杯茶，她苦笑而后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这是萧萧走前沏的。
外面的天地一片静谧，这么漫长的日日夜夜，使她的守望成为今生的的习惯，恐怕永远也改不掉了。
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的思绪又回到那个有阳光的早晨，青雪睁开双眼时已经不见隐玄了。床已冰冷，慕容青雪的心也冷了。
她奔出小屋。他还再，只是他怀里多了一样东西——一柄剑，一柄血红的剑，一柄曾经被他埋藏的剑。风吹动他黑色的长袍，黑色的头发；吹过他蜡黄清瘦的脸，发白的唇还有坚毅的神情。他抱着剑时，他又是往昔那个“艳剑杀手”。他是江湖人，本来自江湖自然要回到江湖去。可他曾经对慕容青雪许下的诺言呢？男人的诺言往往是冲动的。
“我等你”。慕容青雪是他的他却是慕容青雪和剑的。慕容青雪当然知道他要走，非走不可。当他握住剑时他活了，可他是无奈的。
“我一定会回来”。他走了，不忍看她一眼。他知道此刻她已泪流满面。痛就是这种滋味，撕心裂肺。他的脚步一直在她的眼前，直到看不到那遥远的延伸。他们都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简短的对话，漫长的离别。隐玄离开她的五天仿若漫长的五十年。时光毅然独断独行，不肯为谁停留。在思妇那里，时光的长度总是加倍的。
这一切不过是隐玄离开时的事了。
萧萧
“听说慕容世家慕容青雪死了”！
“怎么死的”？
“暴病吧”！
“暴病？这是最不可信的理由。”
“你又有什么高见呢？被人杀掉的不成？”
“谁知道，与你我无关，管它呢”
这是她前几日与萧萧在街上买丝线时听到的对话。
显赫的世家只要有风吹草动，江湖传言便一日千里。江湖传言本就是谣言，谣言本就无处不在，但那两个人的对话却不是传言。起码慕容世家确实对外宣布青雪已死。慕容青雪当然没有死，而且也没有得病。听到这个江南世家慕容青雪暴病而死的消息，慕容青雪不知是喜是悲，却已泪流成河。
“姐姐，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萧萧的声音很可爱，就像她的笑容一样可爱。
“慕容世家放出这样的消息，自然是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慕容青雪无奈地摇头。
“你至少还有隐玄。从你们离开慕容家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萧萧似乎忽然长大了，此时的慕容青雪怎会在意。
“是，我败坏了慕容家的名声，我丢掉慕容家与聂家的婚事一走了之，本就该死。”慕容青雪明显开始激动。萧萧只有拉着她离开，若有一个人知道她是慕容青雪，恐怕她们活不过当晚。慕容世家是武林大家但仇人当然也不会太少、太弱。
隐玄走后的七天萧萧也走了。她要去扬州，去给她买最上乘的丝线最华贵的缎子，用最好的绣品绣出最美的艺术。她永远为他着想，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你走了，不怕我寂寞”？慕容青雪拉着萧萧的手说。
“从隐玄离开时起，你早已是一个寂寞的人，不是吗”？萧萧苦笑，除了苦笑她还能做什么，不过就算她哭也是十分可爱的。就算她的仇人也会禁不住赞叹她是一个多么可爱干净的女孩。
慕容青雪看着萧萧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心理泛起莫名的悲伤。
“没有你，我也会寂寞的。”慕容青雪的声音恐怕连在即都听不到。
这一切当然是萧萧去扬州前的事了，却仿若在昨天。
青雪 青雪
白色女人就是青雪。
现在的青雪只有一盏孤灯，一分日夜的思念，一段漫长的等待。
她依旧去绣那妖艳的玫瑰，等到绣完，隐玄也该回来了吧！
青雪的右手忽然回转，已将手中的针射出，不是一根而是数十根。针上没有线，速度极快，这些不是绣花的针而是要人命的针。慕容青雪听到了针刺入柱子的声音，很清很脆，很好听，针已没入柱中。
“你的耳力很好，针也很快，可惜定力不佳。”四个青衣女子已经出现在小屋里，同样的装束，用同样的语调说完这句话，但不可能是同样的人。
“哦？”慕容青雪睁大眼睛，站了起来。
“我们并未出现在你的金针威力范围之内，射出来不免浪费了”。其中高个的女子上前说道。她的声音并不好听，不过只要看到她的脸就算像猪叫也没有人会觉得讨厌。她的唇很厚，充满着野性的诱惑。
“我又不是男人，何必要派你们这样的女子。”慕容青雪笑着说。
“在漂亮的女人面前，是女人都会嫉妒，都会有情绪的变化，那样就更容易得手些。”高个女子在笑，笑得很迷人。
“我们并没有必要与你动手。”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响亮，她的眼睛很亮很纯很干净，这让青雪想到了萧萧，萧萧是不是也遭到毒手了？慕容青雪的心已经沉下去，神色明显改变。
“我们只是来杀你，等你毫无抵抗力的时候杀你”。
“你们真能让我束手就擒？”
“有啊！你刚才喝下的那杯香茶，能让你浑身无力的东西就在里面。棠阙宫的迷蝶香。”
慕容青雪无奈的摇头，她唯一想到的就是他，隐玄，或许从此他们就要阴阳相隔了。
“我家的仇家不少，与棠阙宫却并无……”慕容青雪的这句话永远也说不完了。她的人已经到在另一个人的怀里，一个男人的怀里。
天地一片晕眩，世界即将恢复沉寂，黑夜无止无休。
雪已经被风吹得四处飘散了，在外的浪子，你在何处？
断肠人
断肠的古道上，一骑奔驰。
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多少次拼命和撕杀都是为了能够回来，那小屋里有他温柔的妻，有他今生的牵挂。
梅香随风飘散，梅树已入眼帘。小屋的守望者呢？她累了？倦了？她不愿在等待了？
隐玄跳下马背，他的脚踩在涩涩的积雪上，心沉到了海底。梅香不对，哪里不对？他闻到一股气味，越来越浓的恶臭，腐尸的恶臭。隐玄第一次感到害怕，他的人已经奔入小屋。眼前的一切让他几乎窒息，强烈的恶臭刺得他格外清醒。
“青雪”他呼喊她的名字，他其实已经得到了答案。臭味席卷了他的理智，痛苦已弥漫他的心身。他紧握手中的剑，忽然明白手中的剑根本无法与青雪相提并论。隐玄因痛苦而痉挛，但他的剑在，只要谁出现谁就会死，死得相当的快。
终于，一切最不愿承认的猜测得到证实，那臭味来自他们同床共枕的地方，那曾经温暖的港湾。一切顷刻化为乌有，慕容青雪此刻就躺在床上，只是她已是一具腐尸。
隐玄还是忍不住呕吐，将胃里残存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他的人已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伸手去触摸那腐烂的手，那曾经白如雪，滑如温玉的手，他无数次亲吻过的手。
现在。没有人愿意多呆一刻，当然隐玄例外，他不是人？他是什么？没有心的人算不算人？没有心又怎会痛？隐玄的心被掏空了，却还是会痛。隐玄手中的剑在抖，只有杀气才会令它的剑如此狂躁，隐玄当然也能感觉到。他的剑就是他最忠诚的朋友。他知道让青雪离开他的人决不会放过他，但现在的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又是一阵呕吐，一直不停，动作很大，就像这世界除了吐之外无事可做。可这次吐的并不是隐玄而是萧萧，萧萧已经在小屋里了。此时的隐玄是最软弱的，否则有人进来，他不会没有丝毫察觉。
萧萧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甚至连叫都叫不出来，她的声音已经卡住。一柄锋利的剑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雪亮的剑锋闪着光芒，刺痛萧萧的眼睛也刺痛萧萧的心，只要我住剑柄的手轻轻抽动，萧萧不久也会变成一具腐尸。
“为什么？”隐玄直视她的眼睛，仿佛用尽全力才吐出这三个字。萧萧明显感觉到杀气，他已成为一只愤怒的狼。
“我和姐姐在十七天前去过乌鸦镇，而且分手了。我去了扬州，去买云翠阁最上等的丝线和锦缎。”萧萧抓起打翻在地上的丝线和锦缎，看了看隐玄。
“这个地方除了我和青雪之外只有你知道。”隐玄的声音已沙哑。
“杀了我吧”！萧萧的声音明显充满讥诮。怎么可以，隐玄怎么可以怀疑她，这无疑是对她最大的侮辱，萧萧对他是那么崇敬。就算她们并非亲生姐妹，凭着她与青雪从小到大的友情，他也决不该怀疑他。她是那么无辜。
“为什么在她需要你的时候离开她？”
“真正离开她的人是谁？她真正需要的人是谁？你比谁都清楚。”萧萧的话比任何一把刀都尖刻。隐玄无话可说，他早已有泪了，萧萧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隐玄拖着剑仔细看着床上的青雪，她已面目全非，叫人难以接近，世界上唯一愿意接近的人恐怕就只有隐玄了。隐玄在检查小屋的每一个角落，他不愿相信心爱的人已死，青雪决不能死。他是杀手，江湖上的艳剑杀手，从未免费杀过一个人，半个都没有。可以后呢？谁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