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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重回原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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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他败在江余剑下,只字不提自己生死问题,就问江余能不能放你们兄弟一马。”西南什么情况陆衍哪里知道,只能尽量模糊具体信息。
“少说废话,说重点!”
高泽明等不及了,狠狠踢了陆衍一脚。
船舱狭小陆衍不及躲避,生生挨了这一脚,他想也不想,狠狠还以一巴掌:“就凭你,还不配在小爷面前放肆!”他本身手上有伤,一巴掌过去自己痛的鬼哭狼嚎。
这是高泽明第二次被打脸了,他野心极大,可惜那么点微薄本事实在配不上他的雄心壮志。他一直觉得自己除了武功稍微差了点,其他都是年轻一辈的个中翘楚,但这几日,陆衍和傅瑞生这两个耀眼的后起之秀着实把他比的一文不值。
论武功,傅瑞生年仅十八便与江余过招多时,单此足以轰动江湖;论医术,陆衍救治痼疾缠身的江余,程长卿对其甚为忌惮。因此,他竟不自觉对这两人产生敬畏之心。
高泽生却是爱弟心切,他本就对江陆二人恨之入骨,此刻见幼弟挨打,陆衍手上的血糊了高泽明一脸,他立刻狠狠一刀扎向江余胸口。
陆衍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想也不想,猛地扑倒高泽生,两人厮打扭作一团,不大的小船立刻猛烈摇晃起来。
“你敢碰他,我就弄翻这船,大不了鱼死网破。”陆衍大声叫,“高泽明,你敢动试试?”
高泽明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如果,这三个人都葬身大海,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领着功劳独回西南?他看了一眼跟陆衍纠缠的高泽生,颤抖着手一霎那下定决心,狠绝的一刀刺入江余心头!
“唐老板,我不知道你跟江余有何交情,但这关系到整个江湖安危,希望你能明白大义,把人交出来!”程长卿忍住火气,一路冲到内室门口却戛然而止,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听到别人的闺房之乐。
好半晌唐雪飞满是欢愉过后的声音才懒懒响起:“城主高看唐某了,江余这等人物和我怎会有交情?他可是连真实姓名都没告知我,这珍宝舫上下都可作证,他乔装而来不过是要买剑,生意人哪有将客户向外推的道理?”
程长卿暗骂,这狡猾的狐狸,人前真的未跟江余有过任何交集,张口闭口都是无名兄,所以傅瑞生都忽略了他跟江余居然有这么好的交情,演算之时只是把他当做无关的利益第三方,导致整个计划功亏一篑,还暴露了傅瑞生这个很有希望的杀招。
唐雪飞悉悉索索半天,跟里面又是吧唧又是亲昵,才披了件外套出来,满脸都是男人你懂得不可说笑意。
程长卿快把门边框给抓破了,他压着满腔怒火,冷冷道:“明人不说暗话,唐老板怎么样才能交人?我可以代表临渊阁向珍宝舫表示最高诚意!”
唐雪飞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又倒了杯递给程长卿,看他不接,随手摆在一旁,自己一饮而尽,淡淡笑道:“临渊阁抬举了,唐某小生意人一个,上不得台面,你们在我的地盘打喊打杀,我也只能当个聋子瞎子,看不到也听不到。至于你说什么别的,我更是无能为力了!”
“这点是我们疏忽了,唐老板放心,此次珍宝舫损失,凌云城必定双倍赔偿!”
“好!有城主这句话,唐某心就定了!来人,笔墨伺候!”
程长卿脸色难看的要死。
“城主别误会,在商言商,唐某也是以前被一些空手套白狼的小人给骗怕了,城主高义,想必不会跟这些言而无信的小人一样!”
程长卿看着那张笑眯眯的脸很想一拳揍上去,忍气吞声的签字画押。
五万两银子!饶是他也心疼了好一会!
唐雪飞仔仔细细的吹干墨迹,收好,还不忘大赞:“城主一笔好字!一看就知道字如其人,青松风骨!”
程长卿掏了钱也不跟他废话了:“人呢?”
“跑了。”
“跑了?”
“对啊,腿长他身上的,他要走我也没办法啊,不对,应该是,他要走谁也没办法,是与不是?城主大人?”
“不可能!他中了毒能走到哪里去?”
“那我可不知道了,听说那个陆衍医术挺高明的,我这牙呀有点痛,下次见了一定让他给我好好瞧瞧!”
“唐雪飞!”
“哎,我耳朵好的很,城主你克制点!”
程长卿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几要杀人,这个插科打诨的小人,真想一剑杀了他!
他霍然转身,丢下一句:“唐老板好自为之!”
走到门口,唐雪飞忽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当年有个好友曾经问过我这么一句话:被人出卖好还是出卖人好?城主您怎么看?”
程长卿呆立片刻,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雪飞得意的吹了一个口哨欢送,给自己的表演打了满分!
大管事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东家,程长卿可不是善茬,会这么轻易放弃?”
“他有本事就把咱这个岛翻一遍呗,话说回来,那个傅瑞生不是神剑来跟南山小老婆生的吧?看着比我还肉居然那么生猛,我看江余也吃了一惊!”
“咳咳,东家请慎言。”
“老头都死了,你们还那么怕他干吗,不就是我爹吃过亏嘛,我看江余可他厉害多了!”
“老东家那是敬重神剑先生!”大管事纠正道,“不过,也确实没听说神剑先生有这么厉害的后辈,这个傅瑞生好像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
唐雪飞抄着手嘿嘿奸笑:“若真是他儿子,按着傅瑞生的年龄,那可真是宝刀不老啊!”
大管事无奈撇头低笑,这个少东家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不正经了。
“你看着他俩都走了?”唐雪飞敛了笑意正经道。
“是的,按您的吩咐,送上小船了。”大管事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东家,为了跟我们没什么往来的江余得罪了中原武林,您这次买卖可不值得啊?”
唐雪飞吐了一口浊气,看着门外风雨飘摇,摇摇头:“就当我偶尔有个私心吧,就是看他太可怜了……”
大管事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太可怜了——东家说的是一剑既出,神鬼避让的江余?
唐雪飞看着跟着自己父亲二十多年的老管事,微微讥讽道:“看,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觉得他无所不能,坐拥天下。这就是他可怜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唐雪飞至今记得他第一次看见江余的情景:江余一个人坐在溪边,剑就随意摆放在他手边的草地上,跟别的废铜烂铁没什么两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和鼻头,静静的看着不慎闯入的不速之客,明明没有哭泣,却让唐雪飞感受到了极大的悲伤,一个人究竟遭受了什么才能有这么多的难过,连眼泪都不允许自己流下来。
唐家多浪子,浪子多薄情。
可对于唐雪飞来说,心底却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些不可说的情绪,怜悯或是更多的什么……
陆衍眼睛都红了,浑然不顾高泽生招呼在他身上的重重拳头,嘶哑的吼叫着。
然而匕首在江余胸口衣物处堪堪停住了,像是戳到了一块铁板再也戳不下去了。高泽明惊恐万分,突然像是被人用无形的手给掐住了脖子,脸色发紫,喉头咯咯作响。
小船在海面上飘荡,船头的一盏灯火似灭非灭,江余好似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从鼻头里哼出声音,想也不想,并指如刀在空气中轻轻划过一道痕迹。
高泽明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前方黑夜,扑通一声倒下,他的梦还没开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高泽生停止了跟陆衍的搏斗,看着高泽明的尸体,过了良久哈哈大笑,而后流泪不止,如狼哀嚎。
陆衍竟有些同情他,不过眼下不是时候,他咬牙把自己手掌上的伤口包扎好,开始为江余把脉。
江余忽然道:“你若是投我麾下,我可保你接掌高斌的位置。”
高泽生置若罔闻。
陆衍有些担心。
良久,高泽生一把扯开发髻,跪倒在江余面前,用刀割了一把头发双手递给江余。
江余不接:“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入骨,此刻不过是缓兵之计,我也不是要你的忠诚,我们各取所需。你帮我守住圣教的西南角,方便进出,我给你三次堂堂正正挑战我的机会,能不能报仇就看你自己的了!”
高泽生缓缓磕头。
“你现在出去驶船,天亮前我要回到临安。”
高泽生沉默的抱着高泽明的尸体退出去。
陆衍轻声道:“你可有哪里感觉不好?”
“有,我看不见了。”江余转过头,双目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