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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休养生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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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瑞生抱着胳膊,注视着他的背影远去。
“怎么样?”众人一齐围了过来。
傅瑞生摇头:“油盐不进,不好糊弄。”
“那我们怎么办?”
“原计划不变!”
远远的江余坐在浓密树冠深处,看着陆衍的背影消失,心中忽然有点后悔,把这个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青年拉进来是不是一个错误?为了自己的害怕和不确定,故意将他拉下水,他却毫无怨言的跟他一起接受漫天污墨,自己真的已经成为不择手段的人吗?
吃过午饭,陆衍开始给江余进行治疗。
“这种痛苦一般人一次都受不了,你居然承受了这么多年!”陆衍感慨,这种痛苦之下,江余还能保持自己的神智,并且忍耐克制,不开杀戒,实在是一件值得敬佩的事。
外面那些叫嚣的人恐怕并不知道,如果江余放任自己,借杀戮转嫁痛苦,这个岛上怕是早已没一个活人了!
“当痛苦成为习惯,也就适应了。”
“这是谁下的狠手,你中毒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吧?”
“不知道谁下的毒。还是我娘怀我们的时候不小心中了暗算。”
“娘胎里带出来的毒,难怪很难根除。”
“你若是早生十年,便好了。”
陆衍小心捻动银针,沿着左手手厥阴心包经一路而下,顺次刺入天池、天泉、曲泽、郄门、间使、内关、大陵、劳宫、中冲等九个穴位。
江余闭目,忽然道:“若是你此刻杀了我,立时能成为中原武林的大英雄、大救星!”
陆衍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上午傅瑞生找我的事情你知道了?”
江余哼了一声:“踏上了我这条贼船,以后在中原武林你就别想好好过日子了。”
对他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陆衍心中感动不已:“我早就踏上来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若是要跟你撇清干系,药早就给了谢飞羽,若是不想救你,高斌刀下我何必自残一刀。”
江余轻轻弯起唇角,不再多言。
“唐老板,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可就没了!杀了江余这祸害,江湖上风平浪静,您这生意也就越做越红火啊……”
这说客口沫横飞,激情洋溢,自己都被感动了,仿佛江余已是囊中之物,板上俎肉,任他砍菜瓜一样搞定。
唐雪飞猛不丁的问:“人没杀掉怎么办?回头他领着万千魔教子孙过来铲平我珍宝舫怎么办?你们谁拦在前头?”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说客显然不满唐雪飞这般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样子,豪迈一挥手,“唐老板多虑了,我们这么多英雄豪杰,再加上唐老板鼎力相助,难道还怕一个半死不活的江余不成?”
“半死不活?”
“那江余中毒多年,前日与西南王比拼之时已力有未逮,不过侥幸赢了一场,高氏兄弟报仇心切,愿意全力配合我们......”
唐雪飞悠哉哉的拿着小矬子慢慢磨着指甲:“不瞒何掌门您说,我们唐家人特别怕死,听说那江余厉害的不得了,而且睚眦必报,你说他要是侥幸未死,或者临死前也要拉些垫背的,咱们这些人不都倒霉了?”
何掌门未料到唐雪飞贵为珍宝舫主人,居然如此不要脸面,一时不禁语塞。
“其实吧,”唐雪飞吹了吹指甲沫,“要我说,你们大家也别太担心了。我观江余并没有为难大家的意思,明日待船上补给给足,咱们就出发各自分道扬镳,哪里有什么顾虑呢?
再则,我多嘴说一句,像铲除魔头这种重任还是交给临渊阁、凌虚观等前辈高手手中比较稳妥,否则不小心打草惊蛇,江余偷跑掉了,回头这些前辈找咱们要人,到哪里去找人给他们除魔卫道?”
何掌门一听,居然似乎颇有道理。
唐雪飞看他意动,笑了笑继续洗脑:“非是我们不出力,而是这江余太强悍霸道,我听说以前有个得罪过他的小门派,他一气之下就灭了人家满门。跟您说句掏心底的话,我们这些小帮小派的可比不上凌云城那种家大业大,死了一个,后续无数。咱们可就这几个人手,若不小心遭了毒手,家里可就没了顶梁柱主心骨,以后江湖上还有立足之地吗?”
何掌门一拍大腿,这几句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唐老板言之有理!”
“可不是,何掌门您是经历过江湖风浪的人,知道有些小年轻不懂事,热血一冲头什么都不顾了,像您这么稳重的人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其实吧,咱们这里除了高家,谁和江余有仇?他也不是吃饱了撑着,非得犯众怒来对付咱们,就跟您说的,他受了伤躲着咱们还来不及呢!谁有仇谁去报呗,干嘛拉着大家给他们出力,您说是与不是?”
何掌门听得两眼炯炯有神,大彻大悟:“我就说这两龟孙子怎么这么热心,还有那个傅瑞生,哼!弄半天是利用我们啊!”
“嘘,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除魔心切,想来他们也是急躁了点,何掌门您回去开导开导,大伙也就明白了。有些话,我这一身铜臭味的商人也不好说......”
何掌门连连点头:“了解了解,唐老板也是用心良苦,我这就回去跟大家重新商量。”
“何掌门慢走不送!”唐雪飞毫无诚意的敷衍了一句,看着何掌门火烧屁股一般的走了。
“这老家伙可真傻,你这么一忽悠就信了!”一个妖妖媚媚的女子扭着腰肢,柔弱无骨般躺倒在他的怀中,轻轻摸着他的脸。
“老家伙可不傻,他只是知道怎么做对他个人来说是最有利的!”唐雪飞一把抓住女人嫩白的手指,一根根亲吻起来。
“你对那个江余怎么这么好,不遗余力的帮他?”女人咯咯的笑着,“我记得你以往可没这么爱管闲事的呀?”
“不帮他一把,让他们在我的地盘打的天翻地覆,把我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小岛给拆了,回头老爷子不得扒我一层皮才怪呢!”
女人娇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嘴唇:“你这个人呐!谁也不知道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总之你是吃不了亏的。”
“谁说的!我来说句大实话给你听听!”唐雪飞一把抱起她,往卧室里走,“小心肝,你可真叫人喜欢......”
时值月半,江余这两天都没什么精神,就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小院子里。唐雪飞擅于经营,每天吃喝都是精细的伺候着,上等好茶绝不抠门的往这里送。岛上奴仆大约与世隔绝,并不知道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青年凶名在外,觉得他什么也不挑剔,没什么话,倒是比那些对他们呼来喝去、养尊处优惯了的大侠们好伺候多了。
陆衍施展过一次银针刺穴,为他梳理部分脉络,让他不能心急,毒已入髓,非是一朝之功。江余自是明白这个理,他已经忍耐了二十多年,为何不能再多等一段时间。
倒是陆衍,自从昨天出门遭遇不愉快之后,他也窝在房间里不大出来。
江余也没有劝他,他需要陆衍给他治病疗伤,就必须把他绑在自己这一边,让他彻底和那一帮江湖正道划清界限。
将来,圣教一统江湖,这些流言蜚语,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伤害自然会烟消云散。如此,自己又何须假惺惺的去劝慰什么,他需得自己想通才行。
有时候江余回想过往,觉得自己还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自认除了自卫反击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遇上陆衍,他发现原来人性本恶在哪里都是成立的,自己也会有这么不择手段的一天。即是如此,他便会一直护着陆衍,哪怕自己残躯不全,都会护他周全!
临安,君家大宅。
整个七进大院一片素缟,北面君家祠堂前跪满了人,以君父为首,各个眼眶通红。祠堂香案上摆着一颗暗黑发枯的人头,赫然便是夏铁木。
“君家列祖列宗保佑,仇人已死,各位逝去的英灵们,你们可以安息了!”随着君父低沉声音结束,秋灵寺的和尚们开始敲动木鱼,喃喃念经,香火缭绕中,君家上下一片轻轻抽泣声。
当年青壮年大多死伤殆尽,活下来的尽皆老弱妇孺,孩子们渐渐长大,也开始懂得了仇恨。
一个半大小伙子想起这么些年来,自己和母亲怎么艰难度日,忍不住冲上去对着夏铁木的人头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此举一出,众人纷纷效仿,若不是君胜斐站出来制止,整个场面几乎要暴动起来。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如今夏铁木死了,魔教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万一八年前之事重现,我们又如何去保护家人,守卫这座城池!”
此语一出,全场寂静。那种被屠家灭门的恐惧感已经深深植入了君家每一个经历过惨案人的心中。还有几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原本在哭闹,一下子被这肃杀的气氛吓到不敢动弹。
“大公子您说怎么做,我们就跟着您!君家上下绝无二心!”
“正是正是!”
君胜斐看着群情激奋的君家老小,目光复杂的投向遥远的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