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当年血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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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衍自觉自己已经将白衣穿的风流潇洒自成一体，没想到君胜斐一袭月白居然完全不输于他，腰侧悬挂的乌鞘长剑更显得气质凌然，出尘脱俗。
方道柳把玩着手中东道汝窑雨过天青青瓷茶盏，面色如常：“知道叨扰，为何还要上门？”
“小妹性子顽劣，之前女扮男装前去赌场已是大错，家父已经狠狠责罚过她，没想到今日家仆为她通风报信，她知道了陆兄弟的住处，竟趁了夜色偷溜出来前来滋事，再次犯下大错，胜斐恳请二位原谅。”
方道柳道：“你家小妹没犯什么错，你不必紧张，我不会将她怎样的。”
君胜斐似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多谢前辈海涵！”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今夜若非她前来打横，你们会派谁来呢？还是君家大公子你亲自出马？”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空气慢慢凝固起来。
君伍澜一愣，疑惑的看着大哥。
从陆衍讲到童家大郎手持一封信出了远门求助开始，方道柳就敏锐的感到这里面肯定还有别情，方才君伍澜脱口而出‘不是私怨’证明她肯定知道一些什么内幕，再到君胜斐自己说出‘家仆通风报信’就足够清晰了，至少君家是一直盯着童家的，以至于今天陆衍去了童家打算为童老爹治病这个消息，君家上下都知道了。
君家想要童老爹的命，但处于某种考量，不方便自己出手，陆衍说的那个梁大夫应该就是他们的手段：靠医药里数不胜数的偏门左道生生熬着他，熬到他自己病死，童家大郎去搬的救兵或许就是君家的忌讳所在。
在双方争抢时间的关键点，陆衍这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从天而降，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能治好童老爹，这自然引起了君家的重视，虎狼之药是不能公开的秘密，因此君家必然要抢在今夜让陆衍这个变数不再开口，或者主动撒手。
这件事应该只是君家管事的几个人商量决定，没想到君伍澜这个小丫头听到童家去了一个大夫的消息，义愤填膺的要前来治治这个外地佬！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甚至于君家还有一层考量，让不是很明白内情的君伍澜打头，前来试试陆方二人底细，毕竟陆方二人初入临安，住的偏僻，没有更多的可供分析的信息。
君胜斐呼吸略乱了一息，君家没有废物，君伍澜虽则天真烂漫，但一身轻功已练得入臻境界，就连他，在轻功上的造诣也是自愧不如，这也是为什么君伍澜能够轻而易举的从家里溜出来的缘故，根本没人能拦得住她。但就这样的轻功，方道柳在闲谈之际也能捕耳察觉出来，并且仅用一杯残茶就逼得小妹现身。
再到自己露面，君胜斐已经习惯了众人倾慕、赞许、艳羡、嫉妒甚至仇恨的眼神，但方道柳仅仅是淡淡的从自己身上扫过一眼，和看路人并无二样，三言两语之间方道柳甚至能推断出自己的来意，他就知道今晚遇上棘手的人物了。
心界之外万物不悲不喜，这个面目普通、说不清多大年纪的男人境界恐怕已经到了穆腾大师所说的莲心如镜的阶段，自然而然的将万事万物通过五官、皮肤、空气的流动反应出来，做出最合理的应对。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物，剑道达到一定造诣的他甚至能隐隐感到对方身上若隐若现的无形剑气。
君胜斐苦笑，再次深揖：“不敢班门弄斧，君家后学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方道柳停止了把弄茶盏，约莫是欣赏君胜斐的自知之明，终于开始抬眼正视他：“在下方道柳。”
君胜斐一惊，作为剑客，他当然听过这个毁誉参半的名字，对于方道柳的所作所为他不想去评价，但作为当年江南的最强剑客，方道柳的剑术自然已到寻常人难以触及的境界。他下意识的握住剑柄，右手微微颤抖。
方道柳注意到他的这个反应，觉得很是有趣：“来了临安一日，便听了多人夸你剑术无双，看来确实不错！”
这话犹如盛夏之际一桶冰雪劈头盖脸的浇下，由头顶心到心肺、再到脚板底，都凉个彻底，君胜斐很聪明，听出这话其中隐藏的含义，但他犹自挺直脊背，认真道：“世人所夸胜斐并未全然当真，还请方兄点拨。”
方道柳手指轻叩桌面：“确实不错！明是非知进退，光凭这一点就比绝大多数人强上许多，不过我可没那个本事帮你点拨，剑是你自己的，想走什么样的剑道问问自己的本心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四处问人，别人不是你，怎么知道你的剑是什么样子的，更何况那些人本就不了解剑！”
陆衍转过脸，心里微微吐槽：呸，一席话说了等于没说，这就跟状元郎跟刚考取秀才的人说，你别老是去请教先生了，自己在家看看书就好了，该懂的自然就懂了！天才总是不明白普通人的痛！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勤能补拙这个词语！
君胜斐显然有和陆衍相同的感受，作为一名耀眼的后起之秀，他更多的是用勤奋去弥补天分上的不足，剑之一道，对他而言或许很重要，但也只是他未来掌管君家的一大助力，万没有到痴迷奉献的地步。
方道柳看君胜斐隐忍的样子心中微微叹气，为剑奉献一生的人......他忽然想到那道蕴含无数风雪的剑意，自己狼狈的勉强拄剑站立，那个人站在雪山之巅，遥遥朝他喊话：“我等你十年！十年后，你洗净剑心再来，否则，我会去找你的！”
心底忍不住轻轻战抖一下，方道柳自嘲的笑了，和那个人对比，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讲别人，蝇营狗苟到头一场空，他忽的觉得有些疲倦，十年之约，他还有机会吗？
“陆衍，你还要去救那个姓童的吗？”
陆衍没料到方道柳一下子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愣了愣：“啊？要啊，当然要！”
“好！”方道柳转向君胜斐，“我这位小兄弟明日会去救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君胜斐没料到方道柳剑法高深，为人却是这么的无赖，摆明车马，我就要护着他，看你们能怎样，他深知君家上下无人能敌方道柳，甚至眼下整个临安城也找不到能接住方道柳利剑之人，想起一些陈年往事，不禁咬紧牙关，低低道：“方兄可否进一步说话，小弟有一些事想和你单独聊聊。”
方道柳不置可否的点点下巴：“就在这里说吧，事无不可对人言！”
君胜斐面露难色：“事关当年，方兄也是知情人，但这位陆兄弟......”
陆衍一点都不识趣，一副“我很好奇”的样子，半分离场的意思都没有。
方道柳听到‘当年’二字，笑了笑：“当年，当年能有什么？无非魔教之事，怕什么，你们君家势大，魔教来一杀一，来百斩百就是！”
君家在临安能算上龙头，一来是当年魔教入侵时将当时盘踞临安近百年的凌家几乎屠戮殆尽，君家作为附属家臣才有了上位机会；二来也是托君胜斐这位天才的福，有诺剑锋无人敢拂，但魔教那些高手能否给这把剑面子就不好说了。
因此这话说的君胜斐点头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又尴尬又恼火，但还不能表露出来，亏得他修养功夫到家，生生咽下这个硬核桃，不过话既然已经挑明，他也就少了些许顾忌：“方兄既然如此胸怀坦荡，君某再藏着掖着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本来这事我君家也不理亏。”
“江余之名天下皆知。”说了这话他仔细观察着方道柳的表情，看他没什么负面情绪，才放心的继续说下去，“当年魔教入侵临安，此路主帅便是江余副手夏铁木，君家追随凌家殊死抵抗，死伤惨重......”
简单来说，就是君家几个叔叔伯伯都挂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君胜斐老爹这一个独苗苗了，其余青壮年好手也折了大半进去，君家对夏铁木那是喝其血啖其肉都难消心头之恨！
中原武林和魔教于落雁谷一战后，大家都打累了，回老家休息休息，但血海深仇那可是忘不掉的。夏铁木这一战之后销声匿迹，君家一直在西南一带搜寻他的踪迹，但都无果，没想到，君伍澜去赌场偷玩了一次，发现自家大仇人居然化名一直就躲在眼皮底下，还在临安安居乐业，日子过得快活得很。
这仇搁谁身上也不能忍哇，就在君家准备动手将夏铁木千刀万剐的时候接到了临渊阁的警示：不得对夏铁木出手。君家多次询问临渊阁为什么要庇护魔教余孽，但都没有结果。君家尚没有能够反抗临渊阁的能力，于是君老头不得不硬生生的忍了下来，费尽心思找了这么曲折的手段来报仇。
临渊阁估计也知道他们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当于默许了他们的行为。但童家大郎出去搬救兵回来就不知道事态会发展到什么变数。
陆衍听得一脸意犹未尽，简直跟说书一样，就是迷点太多，赏钱减半。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当年血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