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当年瑜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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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摇头：“你杀了我吧，再练三十年我也不会是那个人的对手，更何况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跟那个人比试一番了，我活着也没多大意义。”
“我的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黑衣人冷笑一声：“我没有姓名，我只是一个影子。”
方道柳沉默片刻：“剑是追求，但人活着不能只为了剑，活着还有很多的事需要负担，哪怕是影子也要光才能存活。”
“你说的对极了，那个人是太阳，我就是见不得人的影子，失败的影子随时可以抛弃......”黑衣人话没说完，忽然一把匕首从他的背后刺穿至胸口，这个至死都没有姓名的影子最后只是喉头鼓囊了两下，喷出一口血沫就这么倒下了。
狸子平静的拔出匕首：“他的话太多了，连当个影子都不配！”
方道柳忽的笑了笑：“那你算什么？”
狸子那张平凡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什么都不算，今晚任务已经失败了，方大侠何必多问。”
“看来从你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方大侠大可一试。”
“那你为何还活着，不怕走漏风声？”
“我是无名小卒，方大侠不必放在眼里，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方道柳忽然意兴阑珊的摆摆手：“最讨厌你们这种死士，好好地不活，非要把命交给别人，活着难道不比什么都好吗？那些该死的秘密就比同伴的生死还重要？”
狸子平静的眼中首次出现波澜，很快又恢复如初，他朝方道柳深深一拜，也不理会地上的何意迟和影子，迅速的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远处骤然火光大盛，人声喧哗，萧离水押着徐亮才、徐良德堂兄弟二人得胜而归。
看见方陆二人，萧离水数丈远之外便站定了，深深一拜：“此次若无二位相助，萧某想必早已命归黄泉，这大好桃花坞也要归属他人了！大恩不言谢，此后二位但有吩咐，萧离水和桃花坞上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方道柳虚虚抬手，坦然受了这大礼。
陆衍赶忙上前扶他起身，谦虚两句，这十八岁的少年好像天生熟稔这些人际交往，丝毫看不出刚出山接触江湖一般。一对比虚长十岁的方道柳倒像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一般，显得有些冷漠和生疏交际。
正在此时，原本昏迷不醒的何意迟呻吟一声，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看见一旁影子的尸体，再看看前方被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脸色煞白。他忽然疯狂的仰头大笑，自己计划的完美无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扬剑指向萧离水：“敢不敢与我一搏？”
“坞主，别理这条疯狗，他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一人一刀活剐了他！”
“对对对！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娘养的！”
萧离水抬手，声音慢慢平息下来。
“我只问你，萧某往日有何处对不住你的，你居然对我下此狠手？”
何意迟早没了一坞之主的气势和风度，衣袍污浊，发髻散乱，狠厉道：“胜者为王败者寇，既然今日我输了又何必多言！”
萧离水忽然猛喝：“何意迟！”
“小时候，咱俩是同一个村子的，我家穷，我娘饿的没了奶，是何大娘好心不时接济我家几把籼米才让我活了下来；之后我俩比亲兄弟还要好，你大哥欺负我这个穷小子的时候，你都会找你大哥拼命，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我带一份，连你家的枣子树都被我采的精光。
后来，仁义庄来村子收学徒，一个娃娃十个铜板，我爹舍不得这钱，你爹看在你的份上，替我出了这钱，送我俩一起去仁义庄学艺，没你爹，我这辈子都只能在土里刨食，我那时候就在心里发誓，要一辈子跟着你，当你的跟班，好好报答你家的恩情！”
何意迟仿佛也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情绪缓了下来：“是啊，你从小就长得壮，村子里谁敢欺负我，你都第一个冲上去替我出头，人家都笑话你是我的跟屁虫！我跟我大哥二哥都没那么亲，我娘做的白面饼总是偷偷的留一个给你。
到了仁义庄，你天分高，学什么都一遍就会，教导师傅们都喜欢你，我跟不上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你就拉着我起来一遍又一遍的教我，免得我第二天被师傅骂，挨罚饿肚子。再后来，□□，村子里遭了饿狼群.......”
何意迟停顿哽咽了一下，“你带着我，我们一人两把刀就冲到山上去，可惜，狼没杀死几头，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却伤的快死了，你伤得比我重，肚子上穿了个洞，却能拖着断腿的我爬了三十里山路找到了救命大夫！”
“我高烧了三天，你就坐在床边哭了三天，大夫都拿你没办法，说你是个哭包。”说到这，两个人都笑了。
“跟着大当家的我俩爬到了今天的位置，大当家走的时候其实是想把连云坞留给你的，你却让给了我，自己要了这桃花坞。”何意迟的笑意渐渐散去，“我知道你一直让着我，什么好东西都给我，可是，我不需要你让！姓何的哪里比不上姓萧的？我要证明给江湖上的人看看，我何意迟是靠自己打下手上江山的，而不是什么‘萧离水的兄弟’！”
“可是你瞧瞧，你瞧瞧，连那该死的老天都站在你那边！我买通了徐良才，强了你那个下贱的小侍女，抓了她哥哥，就等着她毒死你，徐良才接应一举成功，谁知道居然这样你都没事，为什么，为什么！”
“萧离水啊萧离水，既生瑜，何生亮......”
“别污了这两个名字，你不配！”萧离水嘴里犹如嚼着冰渣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哈哈哈哈哈！”何意迟癫狂大笑，“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那个小侍女，我上了她，她还拼命挣扎呢！一边哭一边喊着你的名字......你当时在哪里呢，哦，我把你灌醉了，我快活的时候你就在隔壁房间睡得不省人事，想想，是不是很愤怒，哈哈，哈哈哈！”
萧离水猛地冲上去一拳把他挥倒在地，拼命的往他脸上砸，砸的他满头满脸的血，嘴里兀自还在吐着不干不净的话。过了好一会，萧离水打累了才歇手，何意迟也没了声息。
这时，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娇小的影子，手持一把尖刀狠狠朝何意迟左胸刺下。
何意迟连挣扎都没有，噗的一声干净利落没了气！
全场落针可闻。
萧离水虽然怒火中烧，但也手下留劲，没想真把人打死，毕竟还有几分往日情分，更何况好多事情只有何意迟自己才知道，他死了线索就断了！
水莲满脸泪水的拔出尖刀，抬头看了一眼震惊不已的萧离水，转身决然离去！
萧离水愣了一下，正待去追，陆衍一把拦住他，低声道：“坞主，放她一马吧！”
萧离水下意识的想反驳，张了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陆衍才是对的，这么多人听到了何意迟的话，知道了她的不堪，她今后还能留在桃花坞，甚至是连环十二坞吗？
翌日。凌云城接到桃花坞的紧急上报，城主大为震惊，亲自前往桃花坞，一面痛骂尸体早已凉凉的何意迟，一面大力安抚萧离水。
萧离水痛诉自己恪守十二连环坞联盟信约，却识人不明，多年来一直把这毒蛇当做亲兄弟，先是被下毒，后又被何意迟带人攻打桃云洲，几次险象环生，手下兄弟折损严重，岛上居民多受惊吓，损失惨重......说道伤心之处，忍不住红了眼眶，几滴英雄泪洒衣襟。
凌云城主程长卿赶忙好言安慰，自责管理无方，竟然手下出了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应该负有失察之责。
萧离水立刻道城主日理万机一时不察也在所难免，为了避免何意迟还留了什么后手，他已经昨晚就带人去了连云坞端了何意迟的老窝，果然发现藏有大量珠宝黄金，没有上缴凌云城，足见不轨之心。
程长卿僵了僵，很快恢复正常，马上赞许萧离水思虑周全......
两人东拉西扯的表演完全套，也顺带着确定了连云坞以后并入萧离水麾下，由萧离水多缴纳双倍的财物，会谈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拉下帷幕。
时值黄昏，萧离水热情的挽留难得前来的城主尝尝桃花酿，消消怒气，宾主尽欢一场。
程长卿欣然应承，似不经意道：“听说岛上来了两位贵客，萧坞主不为我引见一下？”
萧离水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片惋惜：“真不凑巧，方大侠和陆公子说有急事，今日卯时便匆匆离去。”
程长卿愕然：“数十年前我与道柳兄有过数面之缘，之后因为合击魔教有过通力合作，本想着这次能见见老友，怎地这般不凑巧。”
萧离水见他这次表情不似作伪，心中泛起了嘀咕，方陆二人去的确实匆忙，不合逻辑，难道当年方程二人有什么龌蹉，口中敷衍道：“唉！这次多亏了陆公子救我一命！我再三挽留，怎奈他二人去意已决，离水不知城主今日大驾，否则怎样也要留住他们。”
程长卿笑笑：“会有机会的，江湖之小，总有碰面之时。”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当年瑜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