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之千年之后》紫云梦颖

10、轮回（下）

　　房间一隅，炭盆中的炭火蹦出热烈的火星，烧红的炭火将丝丝暖意蔓延伸展至整间屋子。
　　桌子上的长寿面因为放置时间过久，此刻，已经变成一坨面疙瘩。
　　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口，带着感动和满足，没有犹豫，冯素贞端起面碗，拿着筷子挑了一筷子放进口中细细咀嚼。
　　只是，下一刻却被天香一把抢夺过来，“都变成面疙瘩了，我去重新给你煮一碗。”说着，拿着面碗就要往厨房走。
　　看了一眼外面，冯素贞闭上眼睛，无声的叹了口气，苦涩道，“天香，这会已经过了子正，没时间了。”
　　脚步在门口遁住，拿着面碗的手微微颤抖，虽然不知道白日里冯素贞遇到什么事，但是她的晚回并不会毫无情由。
　　天香知道这肯定和她们的行踪有关，只怕过不了多久，她皇帝老兄的人就会杀上门来，只是冯素贞不说，自己也不好提及。
　　“也好！”极力掩饰住自己内心不安的情绪，天香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将面放回桌上，“等我以后再好好学学手艺，明年你的生辰我再给你煮。”
　　抬首对上烛光中天香满含期待的目光，冯素贞眼底染上一层薰雾，心底发出一声喟叹，“天香，对不起，这些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若不是因为我......”
　　后面的话冯素贞没有再说下去，她伸手拨开挡在天香额前的碎发，心底的愧疚瞬间扩大。
　　若不是因为她，这个深得父兄宠爱的小公主就不用整天担惊受怕，跟着她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而今天因为她的一时冲动，她俩恐怕又要再次踏上逃亡之路。
　　“傻瓜，你常说是我激活你内心的那潭死水，你何尝不是一样，你同样是照亮我内心深处的那束光啊！”温柔的话语拉回冯素贞跑马的思绪。
　　天香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解开冯素贞的衣襟，看到被自己咬出的牙印还带着血丝，冰凉的指尖带着一丝丝怜惜轻轻触摸着，“还疼么？”
　　冯素贞摇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骗人！”天香发出一声轻笑，“冯素贞，我喜欢这里，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满足了，我们不要再逃了好么？”
　　“天香......”

　　话才出口，肩膀便被一口温热含住，牙齿和肩上的齿印恰好契合，天香探出舌尖在齿印游移，摩挲。
　　舌尖在肩膀停留片刻，便沿着脖颈缓慢移动，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冯素贞皮肤上，灼灼撩人，烧的她口干舌燥。
　　“香儿......”
　　冯素贞闭上眼睛轻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却忽然感知到一滴泪打在肌肤上，顺着脖颈滑落在胸前。
　　一阵畅意直上头顶，不可抑制的情愫在心底叫嚣着升腾而起，轻轻喟叹一声，冯素贞的双手从天香身后探入，掌心贴合着她的肌肤顺延而上，带出一片炙热。
　　衣服滑落在地上，冯素贞勾住天香的脖颈，含住对方的唇瓣，舌尖在她边缘游走，轻轻舔舐啃吻。
　　体内的欲望在不断的叫嚣，急促喷薄而出的炙热蔓延全身，化作更加深入急切的一吻。
　　那些永生不得圆满过的忧愁，终究是换不来命运的怜悯回首，逃不过命运的束缚。
　　既如此，又何妨一晌贪欢！

　　天香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身旁冯素贞拿着一卷书斜靠在床头看的聚精会神。
　　“怎么不多睡会？”天香揽过冯素贞纤细的腰肢，将脸紧贴着对方消瘦的肩膀。
　　“醒啦？”冯素贞移开眼前的书卷，笑吟吟地看着她。
　　天香将头在冯素贞怀里，闷声闷气地点点头。
　　“今儿这是怎么了？”冯素贞把人从怀里拽出来，好笑的看着她，随后指了指旁边的洗漱架，“洗漱的水给你准备好了，你先洗漱，吃点东西，待会我带你下山玩儿。”
　　“下山？”天香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满脸震惊的看着冯素贞。
　　轻轻地点点头，冯素贞将天香散落鬓边的乌发掠于耳后，温柔的在她耳边吐息，“今儿你想玩儿什么，咱们就去玩儿什么。”
　　嗯？
　　天香闭目沉思，歪着头考虑了一阵，劈哩叭啦说出一大串，“我想玩骰子，想荡舟游湖，想听你弹琴......”
　　冯素贞注视着她，抚开她额前的碎发，“好，你先洗漱，我去准备吃的。”说着冯素贞就要准备起身。
　　刚坐在床沿准备穿鞋，一双手便自身再次后缠住了腰身，天香的脸贴在她的腰后，呼吸隔着衣料喷在冯素贞的肌肤上，“冯素贞，我还想吃甘蔗。”
　　甘蔗？！
　　闻言，冯素贞微微一怔，心底的石头装的满满当当，越发沉重。
　　三年前，两人避开皇家追杀逃亡到此，为避免皇家的人发现行踪，每个月一次的采买都是由冯素贞亲自采办。
　　而天香为了她，则一直蜗居在深山，从未踏出此地一步，更别说甘蔗这种标志性的物品，更是连碰都不敢碰。
　　冯素贞眼睑微垂，眼中染上愧色，“好！”
　　只要是你所求，就算是为你摘星采月，又有何惧！

　　那日，杻阳山下名不经传的小镇突然多了一对璧人。天香和冯素贞走在街头，引来众多路人围观。
　　二人皆浑不在意，流连赌坊将众赌徒的钱财全部收入囊中。
　　赌坊小斯带着人在门口不让她俩离开，被天香一顿甘蔗雨打的屁滚尿流，两人出门后又将钱财施舍于路旁的乞儿。
　　品尝了当地最好吃的点心，叫了当地最好吃的小吃，喝了最好喝的桃花酿……
　　午后，二人荡舟湖上，看碧水蓝天，听琴音袅袅，衣袂涤荡，好生风流惬意。
　　............
　　直至落日西斜，灯火阑珊，二人才踏着夕阳，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回走。

　　走到茅屋门口，二人脚步惧是一顿，而后心下又很快释然。
　　隔着茅屋栅栏，看到一人坐在院中石桌旁，手里拿着一杯热茶，浅笑把玩。
　　此人天香和冯素贞都认识，是今上身边的红人，当今最得宠的太监总管——苏荃。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看了冯素贞一眼，天香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安，她的皇帝老兄从未想过放过冯素贞，放过她俩。
　　并且由此看来，木鸟皇帝不知在外面布了多少眼线，而今居然连苏荃都派了出来，说明他是有多想置冯素贞于死地。
　　感觉到天香的不安，冯素贞轻轻握住天香的手，源源不断的热气传入天香掌心，稍稍抚平她内心的焦躁。

　　二人进入小院，听闻身后的声音，苏荃放下茶杯，站起身迎上去，满脸堆笑着做了一揖，“老奴见过长公主，见过驸马爷。”
　　十足十的官腔！
　　驸马爷！何其讽刺的一个称呼。
　　对方伏低做小，惺惺作态的姿态让天香作呕，她冷眼看着苏荃，直接切入正题，“说吧，皇兄打算这么处置我们？”
　　环顾茅屋一周，苏荃脸上依然带笑，“长公主言重了，陛下不忍公主在此受苦，命老奴接您回宫呐。”
　　好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握着天香的手又紧了紧，天香看向冯素贞，问道，“冯素贞呢，皇兄要怎么处置她？”
　　苏荃摇摇头，“陛下没说！”
　　呵呵......没说，没说就是最好的答案。
　　天香冷笑一声，继续逼问，“是皇兄没说，还是你不敢说？”
　　面对天香的逼问，苏荃瞥了一眼冯素贞，稍作迟疑，他面带难色，“公主，您就别为难奴才了，何苦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外人坏了您和陛下的兄妹之情。”
　　微不足道？外人？
　　天香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她笑出了眼泪，一步一步逼近苏荃，眸光如坠入寒潭，阴冷彻骨，“若本宫偏要为难你，你又能奈我何？”
　　荒谬而丑恶的人性总在不经意间透露，每个人身上都会带着一张面具，一旦摘下那污浊肮脏的假面具后，便会露出人性丑恶的一面。
　　诸如此刻，刚才还奴颜婢膝的人马上换了一副嘴脸。
　　苏荃避开天香的逼问，从怀中拿出一卷明黄的卷轴拿在手里，“长公主，陛下在老奴来时曾转告奴才，如若您真要一意孤行，执意维护冯素贞，那就休怪他不顾兄妹之情。”
　　说罢，只听见‘啪啪啪’三声掌音响过，数十个身穿黑衣之人便从密林中冲出来，周游在茅屋四周，只等着下一道命令，便会冲进院内。

　　“我看谁敢动手！”
　　一直未出声的冯素贞一声怒喝，她一身凌厉气势，白衣飒飒如清辉拢月，挡在天香身前。
　　好一个不顾兄妹之情，天香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她转到冯素贞前面，牵起对方的手与之十指紧扣，抬眸深深的凝望着冯素贞，“哪怕是死，我也要陪在你身边，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眼底流露出柔柔的笑意，冯素贞看着天香，笑靥浮于脸上。
　　她把天香的手紧紧攥在手心，低头在其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有你这句话，吾此生足矣！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带你杀出去。”
　　“不自量力！”苏荃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一挥手，那些黑衣人便蜂拥而上，冲进院内，将她俩团团围住，“长公主，得罪了！”

　　话音刚落，那些黑衣人就提剑朝着她俩齐齐攻来。
　　仰仗着长公主的身份，黑衣人不敢对天香下死手，冯素贞看到天香尚能自保，自己便不再犹豫，她运功往后一退，身子往一边偏去，灵巧的躲过向她攻来的两道剑光，随后抬手朝着最近的黑衣人手腕上一击，反手夺过对方手中的剑。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速度之快，只见两道剑光闪过，那两名黑衣人便躺在冯素贞脚下。
　　随后冯素贞旋身跃到天香旁边，伸手一把拉过她，纵身往外奔去。
　　“追。”在苏荃的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全都跟着冲了出去。
　　冯素贞和天香边打边退，黑衣人却在后面紧追不舍，穿过密林，前面一片空旷的，无处藏匿，很快她俩又被黑衣人围住。
　　冯素贞护着天香和黑衣人继续周旋游走，她手中宝剑依然剑气如虹，挥舞自如，眨眼之间，又有几名黑衣人倒在她的剑下。
　　这时，一名黑衣人从斜地里突然偷袭，冯素贞回身挽了一个剑花，直直刺向对方，一道血箭从黑衣人心口处喷洒而出，在空中泛出一朵血花，只听得一声闷哼，那黑衣人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打开一条血路，冯素贞拉着天香继续往前奔去，却在下一刻猛然停住了脚步。
　　拦在她们前面的是一道万丈悬崖，前有悬崖，后有追兵，她俩无路可逃了。

　　黑衣人没有继续逼近，而是在离她俩十来步远的位置停下脚步，苏荃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天香面前单膝跪地，表面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继续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公主，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冯素贞是皇家的污点，留不得，陛下还说了，如果公主执意要一意孤行，那就只能将您移出族谱，请您三思！”
　　移出族谱？！
　　听着苏荃说完，天香才垂着眼看他一眼，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来，笑里带着不屑与嘲讽，“你回去告诉他，我生是冯家的人，死是冯家的鬼，让他死了那条心吧！”
　　随后，天香转身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凝眸含笑，眼里闪着盈盈水光，双手抚上冯素贞的脸庞，捧在掌心用拇指细细摩挲。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没有任何言语，轻轻捧起对方的脸，冯素贞在天香额头印下温柔缱绻的一吻，拉着她慢慢向着悬崖走去......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东方颜愫终于摆脱梦魇安稳下来，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伸手探了探东方颜愫的额头，体温已经恢复正常，冯曦晨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这一回，她却再也睡不着。
　　前世因，今生缘，几度轮回梦搁浅，千年情，今朝盼，看着睡梦中的人，冯曦晨俯身在东方颜愫额头轻啄了一口，“天香，我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