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凡花数》辛夷花尽

7、绿尾琴

　　一群桃红柳绿的姑娘簇拥着一座移动的山般的郭义往大堂走，江倾月在二楼往下看，只觉得他比半月前更胖了一点，动一动整个脸上的肉都在颤抖，倾月默默在心里想：也不知道他的胸和初霁的胸哪个更大一点。还没想完，突然有人贴近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看什么呢？”
　　倾月一个激灵回头看去，看到了沈慕白放大的脸，她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成天往这跑，你们家别的生意都倒闭了？”
　　“这不是想你嘛。”沈慕白贱兮兮地笑，笑得江倾月浑身鸡皮疙瘩，“你还没说你看什么呢。”
　　说到这个，江倾月乐了，她往楼下郭义的方向指了指，“你看，财神爷来了。”
　　楼下郭义正叫着上一桌最好的酒菜呢，跑堂的看出是个大主顾，忙不迭地伺候着请上了雅座，又叫来幽兰和芙露两个姑娘陪他喝酒。要说这幽兰和芙露，正是淡云买的那十五个女孩子里最出色的两个，一个长得纤瘦高挑，一个长得丰腴白皙，两人虽长相迥异，却又各有风情，很是得了一番客人的喜爱。
　　三人正喝酒调笑，郭义喝着酒，肥胖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笑，连眼睛都找不着了，手也不规矩地往芙露胸上摸，芙露不着痕迹地躲着，郭义微恼，正要发作的时候，突然大堂里的灯灭了，四周暗了下来，大堂里安静了一瞬立刻骚动起来。
　　沈慕白有些疑问，问江倾月：“怎么回事？”
　　江倾月神秘地一笑，也不正面回答，只说了一句：“看好戏吧。”
　　在人群骚动的声响中，一阵鼓点声慢慢响起，大堂中间的舞台亮起，沈慕白往舞台上看去，只见舞台上放着一面巨大的鼓，鼓上卧着一个红衣女子，她衣着大胆，上身的纱衣只遮盖了胸部露出了肚脐，下身裹着红色的纱裙，腰上系着一条镶宝石的链子，脸上蒙着同色的纱巾，盖住了嘴唇和下巴，可只消看一眼她魅惑的眼睛，便知道这是个了不得的美人。
　　随着鼓点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鼓上的美人慢慢起身站在了鼓上，伴着鼓点声旋转，舞蹈，纤腰款摆，姿态优美，飘然若仙，大堂里响起了一阵阵男人的抽气声。
　　最后一声鼓点落下，鼓上的美人回眸一笑，做了一个收势，她脸上蒙面的纱巾正好落下，飘在鼓上，美人的真面目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美丽近妖，是初霁。
　　江倾月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对着楼下客人们先是鸦雀无声，进而爆发出一阵欢呼和赞叹的反应十分满意，这支舞是她和初霁一起排的，当初赵飞燕以一支掌上舞宠冠后宫，如今凭借初霁的美貌和这支鼓上舞，想要艳冠京城，也绝不是难事。
　　再往郭义那边看去，只见他手里拎着一只鸡腿却忘了吃，嘴巴张得老大，望着舞台上眼神里全是痴迷。直到郭义手里的鸡腿掉到了地上，他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芙露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她是谁？”芙露吃痛，怯生生地回：“这是咱们这儿的花魁姑娘，名唤初霁的，不过从没见过她接客。”郭义听说初霁从未接客，欢喜地对芙露叫道：“快去把她给爷叫来！爷有的是钱。”
　　芙露没办法，只得去请示初霁，谁知初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见！”芙露不敢得罪初霁，回去向郭义转告了她的话，郭义急得抓耳挠腮，正在这时，他看见了沈慕白，沈慕白是受了江倾月的指示过来跟他打招呼的，郭义一把拉住沈慕白：“贤弟，为兄有一事相求。”
　　沈慕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哦？郭兄有何事需要小弟帮忙，小弟必两肋插刀。”
　　“不用插刀，不用插刀。”郭义急急说道，“刚刚那个跳舞的，我要了。”
　　沈慕白一屁股坐下，装出很为难的样子：“郭兄，这......不瞒你说，初霁是我这儿的头牌，我也不好强迫于她，不过......”
　　“不过什么？”
　　“她曾与我说过，若谁想做她的入幕之宾，必得献上一样东西。”沈慕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摇着扇子又不往下说了。
　　郭义急得不停叫贤弟，问是什么东西。
　　“绿尾琴。”
　　“什么？！这绿尾琴世间只得一架，已被皇上赐给了宜妃娘娘，如何还能找来另一架？”郭义吃惊地叫道。
　　沈慕白带着惯常的假笑，拱手作揖：“这便要看郭兄的本事了。”说完理了理衣摆，大摇大摆走了。
　　郭义愣在了当场，眉头皱起，直到沈慕白又回到了江倾月身边都没缓过神来。
　　江倾月给沈慕白倒了杯茶：“辛苦了，极品大红袍，一壶二十五两，奖励你的。”
　　“啧，奸商，你到底打什么如意算盘，郭义上哪去弄绿尾琴，唯一一架可在宜妃宫里呢，她是晋国第一琴师，那位又爱音律，宠得紧，怕是不会把琴赐给别人。”沈慕白拿起骨瓷杯品了一口杯中红汤，杯中茶色泽鲜亮，香气馥郁，他忍不住点了点头，赞了一句：“好茶。”
　　江倾月托着腮笑着看他，笑得沈慕白突然有点心痒，她杏仁般的眼睛眯起来，透着点算计的光芒：“我们来打个赌吧。郭义很快就会拿到这把琴。”
　　“怎么拿？”
　　“偷。”

　　晋国如今在位的是晋德帝，年号乾康，晋德帝有三位宠妃，分别是宜妃，舒妃和宸嘉贵妃。宜妃擅琴，舒妃擅舞，宸嘉贵妃则擅文，晋德帝喜好音律书画，对这三位不仅容貌出众且才华倾国的妃子宠爱有加，每年都要为她们举办春日宴。在春暖花开的时候，邀请京城中的大家闺秀和朝廷命妇们入宫赴宴赏花游园，之后还会进行才艺表演，由三位娘娘做评委，胜者将得到黄金千两。春日宴本该在三月份举行，今年因舒妃旧疾复发且宸嘉贵妃刚刚诞下皇六子需要静养，这才推迟到了现在。
　　江倾月作为江府二小姐，自然是要和江倾城一块儿入宫赴宴的。她提前回了一趟江府，由江府的马车把她和倾城一道送进宫去。江倾月对这种到处是官宦小姐，名为宫宴实为选妃宴的聚会兴趣缺缺，所以没做什么特别的准备，只带了一套不失身份也不如何出彩的绣着木槿花的碧色齐胸襦裙和几支点翠步摇，江齐氏见了直摇头：“早知道你这孩子对这种事不上心，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你来试试。”说着吩咐贴身丫头端上来一套叠好的衣服和一套头面。
　　淡云把衣服展开，只见绯色的襦裙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一簇簇的牡丹刺绣从裙子下摆盛开到袖口，衣领，仿佛把繁华都在这一件衣裙上开尽了，再看那套宝石头面，光彩夺目，华贵非常。江倾月有些头疼，她向来不爱这些招摇的打扮，何况是在这种场合，她为难地对江齐氏说道：“母亲，这种场合不宜过分招摇，这些太打眼了。”倾城挽着江齐氏撒娇：“娘就对姐姐好，怎么不给我准备这些？我也喜欢那套宝石头面呢。”“就你贪心，娘给你准备的东西还少？”江齐氏笑骂一句，又对倾月说：“要么那套头面给你妹妹吧，衣服你得穿上，去宫里不能穿得太素了，招人闲话。”
　　江倾月应下了，第二天天蒙蒙亮，倾月倾城二人便坐着江府专门进宫用的马车，往庄严的玄武门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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