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凡花数》辛夷花尽

2、忽梦

　　外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清月轩大堂里散坐着几个闲聊的茶客，秦侍郎和柳御史是早走了的，这两人算得上清月轩的常客，喜欢散了早朝来这里喝茶谈事，有时在大堂有时又要个包间。不过这帮官老爷可不像文人墨客那般清闲，有整日的时间浪掷光阴，常常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坐不了多久。
　　兰舟帮江倾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倒春寒，湿冷得紧，主子仔细着了凉。”
　　倾月不怎么喜欢这种阴雨天，京城气候湿润，一到下雨，冷气直往骨头里钻。
　　清月轩是个三层的小楼，带着个院子，装潢得十分清雅，大堂里摆了不少绿植，是倾月喜欢的竹子和兰花。每桌之间都做了隔断，竹制的隔板雕着些镂空的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很是好看。这也是清月轩生意好的原因之一，其他茶楼的大堂总是免不了吵闹，而清月楼则十分清幽雅致，适合闲聊谈事。
　　从后门出去是厨房，而拐过后厨旁的月门，走过一条不长的卵石小径有个院子，种了不少花草，几间厢房被淡云兰舟还有倾月买的姑娘们住了，正房自然是归了江倾月，虽然这里处于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界，寸土寸金，但是这个小院子闹中取静，倾月十分满意。
　　在楼里巡视了一圈，江倾月嫌冷，索性进了个包间，吩咐兰舟拿来了账本细细翻看，兰舟看她哆哆嗦嗦不愿伸出手的样子，给她添了个手炉捧着，又倒来一壶碧螺春。倾月品了品，道：“今年的明前茶成色不错。”又看那杯中，汤色清碧，新叶幼嫩，卷如雀舌。
　　一杯茶尚未喝完，淡云打开门走了进来，回禀说：“主子吩咐的事交代下去了。”停顿了几下又说：“二小姐今儿传话来，说您好久没回府了，让您回去看看呢。”
　　“倒是有段时间没回去了，不知道老头子身体怎么样，也没见着倾城。”倾月笑，“她肯定闷坏了，是该回去看看。”放下账本，刚要起身，又像是想到什么，坐了回去，吩咐兰舟取来纸笔，提笔写了几个字，叠好交给淡云，“给沈慕白送过去。”

　　淡云传信到沈府，沈慕白正要出门，他接过淡云手中的纸，看了一眼，纸上写着：“今夜戌时，老地方见。”沈慕白眉毛一挑，露出个迷人又邪气的笑容：“你家主子这是要跟我人约黄昏后啊，她这会儿在哪呢？”
　　“主子今天预备回江府，这会儿怕是正在过来。”
　　“成，那我不出去了，守株待兔。”沈慕白“啪”地一下打开了折扇，笑得风流倜傥，像是连两颗虎牙都在酝酿什么馊主意。

　　清月轩离江府有段距离，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江府建在聚德坊，这一片都是些达官贵人的宅邸，平时也是车来车往十分热闹。江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带兵打过不少胜仗，后来退了下来，任了太尉的闲职，宅邸是先皇赐的，有些年头了，沈府建在江府旁，两府比邻。当然，沈家既不是达官也不是贵人，只是有钱而已，府邸建得恢弘大气，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也是整个京城独一份的雄壮，栩栩如生，这些年沈老爷子生意越做越大，几乎垄断了皇家一切日常用品的供应，成了最大的皇商，宅邸也不断翻新扩建，江府在日益扩大的沈府面前就显得狭小了。
　　江倾月自八岁起便与沈慕白相识，她不像江倾城，从小便喜欢黏着沈慕白，与他厮混，江倾城是沈慕白的一条尾巴，江倾月却更喜欢与江奕在一起，江奕性子沉稳，总是安安静静地捧着书，而沈慕白一肚子坏水，老是想着法儿逗她。
　　江倾月小时候不待见沈慕白，话也懒得跟他多说，沈慕白却对这个突然加入江府的小姑娘很感兴趣，江倾月越不理他，他越来劲，后来倾月干脆远远看见他转身就跑。
　　两人关系改善是从倾月十岁那年上元灯节，那天晚上江府丫鬟带着倾月和倾城出去看花灯，走到偏僻处，丫鬟被人后颈处劈了一手刀昏了过去，醒过来江倾月不见了，倾城被另一个丫鬟带去买糖躲过一劫。
　　沈慕白那天本是去赏花灯的，远远看见丫鬟带着江倾月走往小巷子，于是跟在后面想悄悄吓她一吓，没料到正好看见倾月被人抱走，他急得不行，却也知道不能声张，只能默默跟在后面，趁着人贩子把倾月捆着扔在马车上去方便的时候，瞅准时机冲上去驾着马车就跑，救了她一命。那是沈慕白第一次驾马车，他十一岁。

　　江倾月是个恩怨分明的姑娘，沈慕白救了她，她自然也不能再甩脸子给他看，两人冰释前嫌，干脆拜了把子。
　　“关二爷在上，我沈慕白，我江倾月，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啧，为什么不是姐妹？”
　　“你少废话，以后就是兄弟了。”沈慕白一挥手，豪气干云。

　　可惜兄弟没做多久，沈慕白就去了碧梧山庄学武，碧梧山庄的庄主司徒舜是上一届武林盟主，跟沈老爷子是故交，很喜欢沈慕白，不做武林盟主之后就想收个徒弟，相中了沈家小公子。

　　江倾月去送沈慕白，沈慕白拍拍她的肩，抹了抹眼睛说：“咱俩是拜过关二爷的人，等我叱咤武林一定罩着你。”
　　江倾月嫌弃地推开沈慕白的手：“你哭得太假了。”

　　沈慕白这一去，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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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得好累，喜欢的请收藏一下吧，打字不容易，哭唧唧。明天尽量多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