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心底起云烟》云梦轩

3、天涯彼端

　　等待的尽头是什么？相聚相守还是天涯陌路。
　　第三章
　　星期六晚上七点半，符云渺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拨通了远在异国他乡的电话。
　　彼端电话接起，传来异常轻柔悦耳的女声：“Hello！是渺渺吗？怎么会想到给姐姐打电话？”
　　符云渺通话前已经计算过时差，现在是北京时间19：30，正好是阿尔及利亚的中午十二点半，应该是姐姐的休息时间。
　　“姐，你吃过午饭了吗，可不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
　　“呵呵，我家渺渺长大了呢，竟然跟姐姐这么客气，我好像有点不习惯哦！”女子轻笑着调侃自家堂妹。
　　“姐姐，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哎，而且，我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本来就是大姑娘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拿我当小孩子对待。”
　　“好好好，渺渺是大人了，是姐姐不对，姐姐给你赔不是，好不好？有什么事尽管跟姐姐说！”
　　符云渺再三思考，最终还是忍住没将遇到庄严的事情说出来，反而兜着圈子问道：“姐，其实我就是想说……你在那边都待了两年了，不打算回来吗？”
　　电话彼端有一瞬间的沉默。
　　回去吗？两年，于她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故土难回，非不能也，是不敢为之。
　　回去，也许就意味着物是人非。
　　天涯彼端尚可以当作风平浪静，可是一旦回到故土，难保不会睹物思人。
　　到那时，蚀骨相思，何以为解？
　　符云烟宁愿自欺欺人，把自己当作一个背着重壳的乌龟，层层软肉皆有厚甲相护，离水而居，仍能存活于世。
　　分手已经五年，她心心念念所爱之人也许早就有了红颜知己，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敢面对的。
　　如果不是寄情于学习和工作，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然度过这漫长而寂寥的时光。
　　守着一段无望的爱情，过不去，也醒不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寸寸腐烂发霉，大多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怀疑，也许孤独终老就是她的宿命。
　　“姐姐，你……你还在吗？”
　　对面声音响起，符云烟不得不从思绪中回神。
　　“哦，回去吗？嗯……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不过，最近有个医学研讨会通知我参加，地点就在泉城，我会趁这个机会回家看看！”
　　“真的！太好了，我终于能看到姐姐了，嗯……不要忘记给我带礼物哦！哈哈……”
　　符云烟自然是连番应承，一方面却又暗觉好笑，内心不禁腹诽道：这个云渺，要糖要的如此自然流畅，毫不拖泥带水，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符医生……符医生……”
　　此时正好有其他医护人员前来找她，符云烟立马答应，回过头对电话中的表妹说道：“渺渺，先不说了，姐姐还有事，要先去忙了……”
　　“明白！姐姐，你快去忙吧，我挂电话喽！”
　　“嗯，记得好好学习哦，回去姐姐可是要检查功课的！”
　　“哎呀，我知道了，你们这些个大人啊，一个个的真是啰嗦死了，能不能给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一个自由生长的空间啊！”虽然这个花朵老成了一些。
　　“符医生……符医生……”外面的喊声越来越急，符云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说了句“拜拜”就顺势挂断了电话。
　　符云渺忍不住拿出庄严留下的名片，左看右看，恨不得能在上面看出个窟窿。
　　姐姐要回来一段时间的事情，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呢？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都没有忘记对方，可是偏偏，一个缩在壳里不肯出来，另一个表现倒是有了，可是真心却不知道还有几分。
　　唉，真是难为了她一个单身狗，还要替一对情侣煞费苦心，现在最最担心的，大概就是姐姐再受一次伤害吧！
　　思来想去，符云渺把名片扔到一边，决定将一切交给命运，虽然这东西玄而又玄，可能会不大靠谱，但是有时候，却不得不承认它的奇妙之处。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楚霸虽雄，败于乌江自刎;汉王虽弱，竟有万里江山。李广有射虎之威，到老无封;冯唐有乘龙之才，一生不遇。满腹文章，白发竟然不中;才疏学浅，少年及第登科。青春美女，却招愚蠢之夫;俊秀郎君，反配粗丑之妇。此乃命也!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有先贫而后富，有老壮而少衰。文章盖世，孔子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钓于谓水。韩信未遇之时，无一日三餐、路人唾众人欺，而及至遇行，腰悬调兵印、掌天下生杀大权。此乃时也、运也!
　　注福注禄，命里已安排定，富贵谁不欲人若不依根基八字，岂能为卿为相吾昔寓居洛阳，朝求僧餐，暮宿破窖，思衣不可遮其体，思食不可济其饥，上人憎，下人厌，人道我贱，非我不弃也。今居朝堂，官至极品，位置三公，身虽鞠躬于一人之下，而列职于千万人之上，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思衣而有罗锦千箱，思食而有珍馐百味，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觞，上人宠，下人拥。人道我贵，非我之能也，此乃时也、运也、命也。”
　　本来犹抱着言情小说恣意畅读，感受着书中男女主人公悲惨的命运，并不自觉将自己代入其中，哭的泪水涟涟的严夏，突然听到上铺某同学的朗声诵读，一下子被打回了现实。
　　但她依然忍着自己暴躁的性子，听完了整段《命运赋》。
　　“亲，能不能解释一下，你突然之间发什么疯？”念的都是些什么年代的八股文！
　　“唉！你不懂啦，我在感叹命运！”符云渺看都没看她，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叠，垫于后脑勺上，仰屋顶而长叹。
　　“哈！感叹命运，大姐，你是觉得老天给了你一副人见人爱的美貌而觉得不公呢，还是觉得既然已经有这么一副相貌，脑袋瓜竟然也不笨，所以觉得不平呢！”
　　“哈哈哈哈……”本来犹在暗自唏嘘的符云渺听见她这么说，顿时大笑出声，再抬头看了看严夏红肿的双眸，更是忍俊不禁。
　　“看个小说而已，你至于吗？看看你的肿眼泡，可以跟金鱼媲美了！哈哈哈……”
　　“什么，真的吗？不行不行，本来长得就不够好看，可不能再因为一部小说而毁容了！”严夏边说边往镜子跑去。
　　符云渺猜到她的后续反应，立即用双手食指堵住了耳朵。
　　果然，不出三秒，便听到了对方响彻屋顶、连绵不绝的哀嚎，“啊啊啊……我今天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