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有蛇》水相晚

20、焱丹

　　冷月之上的月寒宫，寒彻透骨。
　　明月总是高居穹顶之上，剔透无垢，光华万千，可真实的月上，却是一片荒芜，满目尘埃，只有一座孤零无依的月寒宫，凄清而惨淡。
　　灯火莹莹的内室，夜明珠装了满壁也驱不走那股子阴冷。月寒笼在一件雪貂之中，雪般的白绒衬得那张脸越发晶莹无暇。她端坐在妆台前，往昔总算蒙着一层水雾的眉眼此时却透着几分清冷，明亮却又光华内敛。从袖中伸出一只玉白柔嫩的手，拈起台上的螺子黛，对着妆镜几番踌躇，镜中峨眉浅淡精致，不知该从何下手。
　　“主子，如您所料，他们果然去了鹤鸣宫。只是，除玄乾宫与尘缘宫外，商辞上神也去了鹤鸣宫。”一白衣广袖女子躬身而入，轻声回禀。
　　“不稀奇。”红唇翕合间，白色的雾气自贝齿间氤氲而出，她的声音凉极了，像是覆了层雪，她端详着镜中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像是对那白衣女子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既然商辞上神已经知晓，那就由我来点醒那个蠢货吧。”她将手缩进袖里，轻叹，“这月寒宫，实在是太冷了……冷得我骨子疼。”
　　白衣女子闻言，立即将一白玉方盘双手奉上，盘里整齐摆放着十几个白玉长条，上面一一用小篆刻了名字。月寒扫去一眼，犹记得焱丹天生体热，身上隐约的药香也甚是好闻，便信手一指，“就他吧。”
　　“是。”白衣女子从盘中拣出刻着“焱丹”的玉条，躬身离去。
　　月寒施施然起身，摇曳的裙摆将灯火折射出一地碎金，染着豆蔻的指尖划过娇嫩白皙的脸颊，她低声轻喃：“黑色的火，白色的火，与我何干……”幽幽细语在空旷寂寒的宫殿内漾开，只有挂在梁间的白纱随着夜风飘荡，恍如鬼魅。
　　“月儿。”身着暗红长袍的男子推门而入，拂过白纱，走进内室。他走到月寒身后，自然而然将她揽入怀中，低头深嗅着她发丝间清冷的香气，轻唤道：“月儿，我来了。”
　　来人正是焱丹，一头深红色的长发披散着，面容俊美，眼瞳也是暗红色的，一双桃花眼深邃轻佻，不管看谁都像是含着一汪深情。长袍松松散散地系着，露出大半个胸膛，带着三分魅惑七分不羁。
　　月寒放松地依靠在他怀中，比常人略热的体温让她舒服地喟叹出声，懒懒地应了一声。焱丹不以为忤，亲上她细腻白净的耳后，一路细细碎碎地吻下去。
　　月寒仰起头，露出细白的脖颈，气息渐渐不稳：“那个伤了我的小仙……你们都不准动她……留着有用……”
　　焱丹动作微顿，眼中透出几分悲伤，静静地看着她。月寒眉头皱起，不解他为何流露出这种深情，便干脆闭上了眼，拒绝去想。焱丹自嘲地一笑，将她打横抱起，走向被层层白纱掩映着的白玉床……

　　一介小仙居然打伤了大名鼎鼎的月寒仙子，这个消息不过一晚的功夫就在整个仙界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月寒仙子嫉妒那小仙的美貌，那小仙才迫不得已反击；立即有人提出反驳，月寒仙子十分呵护那副皮囊，单在脸上就下了十几重法术，怎么会被区区一个小仙打伤；于是又有人说，打伤月寒仙子的其实不是小仙，而是那位小仙的姘头，那姘头仙位崇高，法力也非同一般……
　　就在谣言愈演愈烈之时，万众瞩目的月寒宫，终于在日上三竿之时打开宫门，一辆四马并驱的鎏银座驾，径直飞向了瑶池仙境——副后所在之处。
　　众人纳罕：难道不应该去三法司吗？莫不是飞错了地方、找错了人？
　　月寒没有去告三法司而是直接去了瑶池仙境，这倒在鹤遥上仙所料之外。“这倒奇怪了，月寒难道不知道她与副后有龃龉吗？”鹤遥浅浅地皱眉，不过请副后插手此事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虽然想不通月寒此行的目的，但事到临头，也只得这么走。她一挥素衣广袖，带上数十麻衣宫女，浩浩荡荡往瑶池仙境而去。
　　夏晚终于又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商辞上神。他像是急匆匆赶来，发丝微乱，但一身风华仍是那般温润。商辞站在几人面前，清淡的目光扫过四人，目光偏向尚腾，眼睛却是看着姬妩，唇边微漾起一个笑，声音就如她想象中一般和煦：“我们做一个交易。”
　　夏晚眨了眨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良久，一只手抚上胸口。
　　姬妩也被这位商辞上神惊艳了一瞬，心想原来在夏晚口中又像月亮又像花的男人长这个模样。她转头去征询尚腾的意见，尚腾则上前一步挡在姬妩面前，拱手道：“不知何事能劳动商辞上神，小五还小，什么都不懂，有什么事与本仙谈便可。”
　　言语中有足够的威严和气度，但姬妩怎么听怎么觉得，没有底气。
　　空荡荡的玄乾宫守着的是一位早已大化而去的上神，而面前这位商辞上神却是活生生的，两厢对比之下，格外让人感慨，尚腾管事心里恐怕也不好受吧。对上商辞那双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目光，姬妩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将手一伸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她浅浅一笑，拿出在妖界时那副横行霸道的高傲姿态来，自认不堕玄乾宫的名头：“能与商辞上神谈交易，实乃小仙之幸，上神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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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给月寒烫个大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