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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十一)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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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冬日凛冽的寒风终于过去了,春天的气息已经悄然弥散,空气似乎都带着淡淡的花香。
两个月里一切都很平淡,我回到了自己家,日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以前,那个每天都过得真实的时候。没有别人的打扰,一个静静的,所以多了许多时间陪在父亲身边,细心的照料他。
至于安以曜,我忙碌的生活里已经挤不下他的身影,而他应该也沉浸在喜悦之中,这几天电视里,各大报纸的头条都是他,因为他成功的与欧洲的商家确立合作,初步计划在法国建立第一家连锁饭店,他生日的第一个愿望即将实现了。
上午。
我晾好衣服后,就坐在院子的木椅上享受着久违的温暖阳光。
春日的阳光总是暖暖的,每一寸光线都是那么的柔软,伏在身上柔柔的,一刻都不想离开它。
忽然,我静静闭着的双眼,因为胃里涌上来的一阵恶心而猛然的睁开,我捂着嘴小跑到厕所,我一直干呕着,眉头紧紧的皱着,难受的一眉头一刻也舒展不开。
就在我难受得似乎要窒息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我连忙抽出纸巾擦拭过嘴角后,接通了电话。
“你爸爸~昏迷拉!”
电话那头是大福叔叔激动的大喊,他的话震动着我的心,我心狠很一怔,然后顾不上自己此时胃的难受,向巷口处狂奔。
医院。
急症室的门外有些昏暗,就连明媚的阳光也无力给它明亮,清冷的能让人心紧紧的被扣住。
寒气铺散在脚边。
门口不止有大福叔叔的身影,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瘦弱的身影,高高盘起的头发,一身名牌打扮,我看过一眼就知道,这个女人是范群,她在急症室门前站立不安。她这个议长,好象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父亲出了事,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虽然我很吃惊,可是我此刻的脑海里却被父亲的安危包围。
“我爸爸怎么会昏迷呢?”
心急的我霍霍的跑过去一把抓住大福叔叔。
近些日子,因为忙于照顾父亲,本来就瘦弱的我,整个人似乎又瘦了一圈,这样的我,不仅是大福叔叔心疼,一直很关心我的范群也是疼在心里。
大福叔叔很紧张,眼神里闪动的是无尽的惶恐,被我抓住的手颤动得厉害。
“我……我早晨去帮……帮你爸爸买早饭之前,他都好好的,哪知道我一回来,他……他就昏迷在床上了。”
我一震。
双手无力的从大福叔叔的手臂上划落,眼眸无力的垂下,眸子里是像骷髅的空洞,眼里的泪水有烧过皮肤之痛,此刻的我,脆弱的就像薄薄的纸片人,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范群看到我很是心疼,她轻轻的摸了摸我的脸颊,我不断涌出来的泪水也像在不断的灼伤她的肌肤,她眼里竟也不自觉的涌出泪,安慰我:“别太担心,你爸爸那么的善良,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说不出话,只是微微的垂着头流着泪,只希望如此。
大福叔叔紧张的额头冒汗,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急症室的灯,嘴里默默的为父亲祷告着。自从父亲开茶楼这么多年,他就一直陪在我父亲身边,在这个城市里,他是我父亲唯一的朋友。
灯灭了。
赵医生从急症室里走了出来,也许是抢救父亲的工作太辛苦,他额头上还残留着几滴汗珠。
看到慢慢走出来的赵医生,我冲了过去,死劲的拽着他的袖子,直直的看着他:“我爸爸怎么样了?!”
他乏力的鼓起淡淡的笑容,反握着我的手,不急不慢的说:“你别着急,你爸爸没事。”
看着他真切的微笑,我紧张的心也随之渐渐缓和了。
我站在门口静静的守着父亲出来,可是一瞬间,头感到一阵晕眩,面前所有的人影都像是幻影,阳光也渐渐的在视线里消失,直到一切化为黑影,我身体一阵无力的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
和煦的阳光。
白净得带点黄晕色泽的墙壁。
几只小鸟停在窗棂上叫着,声音脆耳。
一道耀眼的阳光划过我紧闭的双眼。
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心里牵挂的始终是刚从昏迷中抢救过了来的父亲,所以我试着坐起来,可是却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努力,身体却柔弱得像张纸,总么也使不上劲。
病床边的范群小心的扶住了我。
“你爸爸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你别太着急过去,反倒是你,都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
她小心的让我靠在床头,脸上是抹不去的笑容,就连这句责问也带着掩不住一阵愉悦。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关心我的父亲,可是为什么,她可以在我父亲昏迷后,在我面前笑得这么开心。
“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我眼角深深的一勾,她的话,她表情让我实在是很惊讶,心里的惊讶也逐渐膨胀开。
范群摇摇头,甜美的笑容让她更加的美丽,笑容好深好深:“是你要做妈妈了。”
“妈妈……”
我狠狠的一怔,嘴里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可是瞬间觉得压得喘不过气,胸口闷闷的。
“对,你要做妈妈了。”
范群的笑如盛夏开放的妖娆的花朵,紧紧的在我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缠绕,我只觉得呼吸好困难。
这段时间,我每天几乎都有呕吐的症状,只是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胃不好,我从来没想过是怀孕。可是,可是为什么没并没有像范群那样开心,就连最淡的笑容我脸上都没有,此刻,只觉得心好痛,我以为我取下结婚钻戒,把星星项链还给了安以曜,摈弃了一切我和他之间有联系的东西,我和他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他就可以彻底的在我生命里消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个孩子。
我摸了摸了小腹,心像针扎的痛,丝毫没有做母亲的喜悦。
“这个好消息,阿曜听到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范群有的是抹不去的愉悦,她激动的,和着微笑的在手机里搜寻安以曜的电话。
“不要!”
看着她即将拨出去,我心急的抢过了她的手机,死劲的拽在自己手里,哭嚷着:“不要打给他~不要打给他!”
“为什么?”
范群对我偏激的行为感到疑惑,她脸上停留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她怔怔的看着靠在床头抽泣的我,眼睛微微一皱:“他是你老公,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我没有回答她,薄薄的光芒里,我脆弱的哭着,两只手颤抖得厉害,空洞的眼神里只有温热的泪。
范群看着很是心疼,即使她心里有一万个不明白,此刻的她也不再打算问下去。
**********
天空瓦蓝,干净的白云缓缓的流动着。
到了春天,就连病房里也有了生气。
窗台上的兰花娇媚的很。
范群扶着我走到了父亲的病房里。
病房安静得很。
透明的阳光像柔软的丝缕洒在父亲身上。
他已经醒了。
看到和我一起进来的是范群,他的眼里竟然意外的闪动了一下,他看着她,眼里盈着零星的泪花。
“爸,现在感觉怎么样?”
在静谧的阳光里,父亲的孱弱是那么的清晰可见,一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着实让人心痛。
我看着他,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一颗一颗在阳光里划过一缕缕耀眼的光,这样刺眼的光是父亲不想看到的,他用自己微微带点温热的手指擦拭着我脸角的泪,可是这一刻,在父亲面前我却坚强不起来,泪就是不争气的流着,抹也抹不完。
大福叔叔轻轻的挥去眼里的泪,转过身,看着这样的画面,他的心在做痛。
父亲发白的嘴唇,孱弱的眼神,这样的他让范群的心像被刀割着的疼。
她看着他,妆容早已经被泪水弄花了,她的高贵,她的气势,在父亲面前统统消逝。
父亲轻轻的擦拭着我的泪,头微微的抬起,他的眼神转向了范群,范群的泪同样可以灼烧他的心,他们的视线渐渐的交集在一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泪眼望着对方,父亲能够感觉得到她心里的痛,一时间,他冰冷的嘴唇微微的发抖。
“恩星!”
父亲的声音嘶哑的可以撕裂我的心。我握住父亲的手,静静的凝视着他听着他的话。
他看了看范群,然后再看着我,眼神里是吞噬心脏的痛,嘶哑的声音里还微微的带着哽咽。
“不要恨你妈妈!”
父亲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我喉咙干涩得很,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惊疑的看着他。他反握住我的手,发声困难的叮嘱我:“如果有一天,你妈妈来找你,你一定不能恨她……”
“爸……”我直直的注视着他,对于他这样的话很吃惊:“为什么……为什么她这样伤害过你,你还这样为她说好话!”
父亲带着孱弱的微笑的摇摇头:“这个世界上,有谁不会犯错。”他看了看范群,脸上渐渐衍生出淡淡的愧疚,声音里夹着一声微弱的叹息:“何况当年是你爸爸我没用,没能让你妈妈跟过上好日子。”
“不是爸爸的错,是她,是她自己爱慕虚荣!”
我哭着,抱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震耳的叫喊声里甚至带着愤怒,因为父亲的善良让我大为吃惊,他怎么可以替一个伤害过自己的女人说这么多好话。
大福叔叔震惊的转过身,看着我他很心疼,他知道我从小我就没有母亲,没有母爱,他也知道在我心里一定不会原谅抛弃自己的女人。
父亲抚摸着我柔软的发,视线却在范群身上,听着我的话,范群哭得心痛,她捂着嘴,心里像被冰冷的水沁透,只觉得身体好冷好冷。
父亲看着她,眼眸里也是泪,心里隐隐作痛。
午后的阳光应该是暖和的,可是洒在我身上,却感到一阵阴冷。
我紧紧的抱着父亲,靠在他的怀里哭着,泪早已经侵湿了床褥。低头看着抽泣的我,他心里明白我不会原谅那个女人,毕竟被自己亲生母亲抛弃这么多年,他知道我有多么的痛苦,不过,他苍白无力的嘴角还是勉强的抬起了笑容,对我说:“每个孩子都是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也许以后会因为一些事情而离开孩子,但是毕竟是心头的肉,所以如果哪一天,你妈妈回来了,你要相信她一直都很爱你。”
我一怔!
孩子。
我好象感应到了什么,也许是幻觉,可是只觉得肚子里莫名的一动,心也跟着用力的一颤,这也许就是母亲与孩子的感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