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树得兔》深井兵

7、找到了

　　“三叶草，三叶草，三叶草......”
　　“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阿戚差点摔倒，还好声音的主人扶住了她。
　　这个味道，“江洲？你怎么在这里？”
　　“蒙蒙说你自己跑出来，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江洲的声音淡淡的。

　　没有任何理由，阿戚就是知道他生气了，很难哄很难哄的那种。她不自觉拉开了一点距离，寻找一点安全感。江洲身上的冷气更足了，“你还没说你在干什么。”
　　阿戚憋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讨好，“找四叶草，给自己幸运加持一下，好让你们快点找到我。”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向江洲，希望自己可怜巴巴的语言能博得一点同情分。

　　“还有呢？”他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还有？还有什么啊？哦！
　　“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你看你看！我手机自动关机了！”
　　阿戚激动的掏出手机，使劲往江洲面前递去，恨不得戳他脸上。
　　噼里啪啦！冷气已经具象化，变成冰锥扎过来了。

　　“我去办手机卡了！”即将被冰冻的前一刻，阿戚脱口而出。
　　“手机卡？”语调慢慢上扬，江洲很质疑这个理由的真实性。
　　“嗯嗯，原来的手机号，老是有骚扰电话。”阿戚言简意赅。
　　江洲静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阿戚偷偷舒了口气，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啊！一阵风一场雨一会雪的。

　　“手机号。”大概认可了这个理由，江洲抬头说道。
　　阿戚没说话，恭敬地从包里掏出包装都还没拆的手机卡递了过去。
　　看着他认真的输入号码，阿戚突然想起来：“赶快给蒙蒙打个电话吧！她还在找我呢！”
　　江洲点了点头，拨通了蒙蒙的号码。

　　蒙蒙在赶来的路上了，阿戚心情也松快了不少。
　　她主动开起了玩笑，“我以为会是蒙蒙先找到我呢，毕竟这一片她比较熟悉。”
　　江洲笑了笑，态度也有点软化：“我说你肯定在哪个旮旯角蹲着呢，蒙蒙不信，非说你会自己找回去。所以她就按着导航走，我就专门沿着导航附近的小巷走。”
　　阿戚觉得很稀奇，正常情况下，按照导航路线找才对吧。

　　没看她，江洲自顾自的吐槽：“又不喜欢等，又不爱开口求人，遇事儿就先想着自己单干，好像身边没人似的。脾气也臭，一激就跟窜天猴似的，不知道炸到哪儿去了。要是哪天蒙蒙通知我扛着梯子去救你，我都不稀奇。”
　　阿戚有点不爽，这个人嘴巴上说着她的事情，语气里却像在回忆另外一个人。这种莫名其妙被当成回忆线索的感觉，和撞衫有什么区别。

　　“我才不要梯子呢！我要滑滑梯！”
　　甩下这句话，阿戚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她是独一无二的阿戚，谁也别想让她当替身。
　　身后传来一阵哈哈声，阿戚撇了撇嘴，愚蠢的子民。
　　她头抬得更高的，目不斜视的加快了脚步。

　　阿戚在前面走的气势汹汹，江洲跟在身后柔情深重。
　　一天了，见到了无助的她，客气的她，好奇的她，忧虑的她。都是她，又不是她。
　　江洲的心远远的飘在一层隔膜之外，看着这个他日夜惦记的人，身上染上了别人的颜色。也许是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也许是他根本不知道的人。甚至什么也没有，仅仅是时间的力量。总之，与他无关。
　　他们分开太久了，久到记忆，都比彼此更加熟悉。

　　他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的房间，抽了一下午的烟。
　　现实来的痛苦又清晰，但是更痛苦的还不是现在。八年了，他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他要确定自己爱着的，到底是阿戚本身，还是那段年少时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暗恋。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就收到消息，阿戚丢了。
　　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又这样呢！

　　江洲再次感到了初三那年的无能为力，不，还多了一丝恐慌。
　　怕她走了，怕她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还好，她还在。
　　而且，她一直都是那个阿戚。
　　江洲笑了笑，加快脚步追上去。

　　独行侠没当多久，前面就迎来了蒙蒙，后面就追来了江洲。阿戚站在中间乖巧的挥了挥手，前有狼后有虎，这个世界，终于要对我这个小可爱动手了吗？
　　这是阿戚抱头蹲下，接受同屋老王无情蹂躏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十点多了。
　　身旁的蒙蒙还是好梦正酣，又可爱又善良的样子，一点都不凶残。
　　阿戚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下床，小心翼翼的开门，小心翼翼的关门。昨晚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三个人都筋疲力尽。江洲大手一挥，准了蒙蒙的“病假”，特批她今天......调休。所以蒙蒙放话，谁敢吵醒她用加班换来的懒觉，她就咬死谁。

　　昨天还是阴雨连绵，今天就是阳光普照。阿戚趴在窗台上，一边吃自带的零食，一边寻找传说中的小松鼠。可惜外卖都到了，还是只看到小松鼠的家。阿戚洗了洗手，起身去吃早午饭。
　　她点的是牛肉面，作为一个北方人，宁可食无肉，不可食无面。当然了，有肉又有面是最好的。从前天晚上到现在，她还没吃一点面食。饥肠辘辘，心里慌慌，总感觉不踏实。以前看电视剧，游子远行前总要带把故乡的土。阿戚当时还不是很理解，现在想想，这就是所谓的乡愁吧——根植在水土里，铭记在鼻头舌尖。

　　哼着小曲儿，她夹起一大筷子面送入口中。刚嚼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碱味太大，不够劲道，差评。
　　喝口汤好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面汤会是酱油味儿的。
　　阿戚风中凌乱，她点的是销量最高的一家店，为什么招牌面会是这样的。

　　这时蒙蒙终于睡饱了，趿拉着拖鞋、揉着肚子走了出来。
　　“你在吃什么啊？”
　　“超难吃的牛肉面。”
　　蒙蒙尝了一口，“还可以啊，就是肉少了点儿。”
　　阿戚难以置信，“你是正宗的北方人吗？”

　　蒙蒙噗嗤一笑，面汤溅了一嘴。她抽了张纸随便擦擦，盘着腿坐在凳子上，正式开讲。
　　“国有中外，地有南北。中外之争，在乎种族。南北之争，在于生活。所以，这里的豆腐脑和粽子是咸的，这里冬天没有暖气只有空调，这里买菜按个数买还会送葱，这里的蟑螂特别大个，这里的饭只指米饭不指吃饭......”

　　“停！”阿戚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你就是想告诉我，我没饭，不对，没面可吃了是吗？”
　　蒙蒙摇了摇手指，“ＮＯ！ＮＯ！ＮＯ！我是想告诉你，除了你想吃的面，还有肉盒、卷饼、高炉烧饼、锅盔、白吉馍、烙馍、糖包等等，都没有了。”
　　“蒙蒙啊～”
　　“来不及了，既来之则安之，多吃几口入乡随俗吧！”
　　恭喜你，又成功的被记名了，阿戚在心里暗戳戳的恐吓。

　　生无可恋的吃完面，阿戚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像脱了水的萝卜。蒙蒙踹了踹她，她就像被打开了开关一样叨叨：“你说面食这么简单的东西，怎么能做的那么难吃呢。它是百搭的啊，随便弄弄就很好吃啊。不管有馅没馅，不管煎炒炸煮，有那么多种吃法呢，怎么就没人做呢。”
　　“哎呀，你好烦啊。人家以大米为主食的，面食就是个添头。就好像吃饺子，我们重视的是饺子皮，人家重视的是饺子馅。”蒙蒙已经没有耐心了，“你要是真吃不惯，就自己动手做啦。”
　　“动手做就动手做！走起！”两人说走就走，换上衣服就出门了。

　　这是阿戚第三次出现在小区，也是她第一次好好打量这个小区。
　　她们住的这个浅水湾小区，劣势在于外表的陈旧和内里的设计，优势就在于舒适的生活氛围。小区里的树木郁郁葱葱的，随便往哪儿看都是满目苍翠。走在路上，明明没有看到花，却能闻到淡淡的草木清香。就绿化这一点，就不是栽树如栽葱的新小区能比的。

　　走出小区，左边就是菜店、小饭馆之类的。右边就是五金店、超市。据蒙蒙说，沿着左边走，过完马路就能看到一所小学，也就是昨晚捡到阿戚的地方。沿着右边走，有一个大商场。商场斜对面，是一条河道，里面有可供居民游览或者运动的走道。
　　总之，几乎生活所需要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在这里被满足。

　　阿戚兴致勃勃的拖着蒙蒙走进了菜店，打算一会儿大显身手。
　　诚然，她是一个追番、撸狗、下午茶的宅女，但她也是一个贫穷、待业、养狗的家里蹲。毕业之后的花销全靠她实习工资撑着，虽然水电网免费，但是餐费一项也是紧巴巴的。所以阿戚就无师自通的，掌握了这项硬本领。还是老人们说的对啊，身有一技之长，不愁隔宿之粮。
　　感谢贫穷赐予我一身好厨艺！阿戚如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