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颜不渊

2、起点2

　　“哟，这个人可真有意思，自己开个小号也不怕累着。”
　　王寒坐在收拾完的床铺上，呼吸着虽然现在还很陌生，但是以后要呼吸三年的空气，打开了自己的微博，看到了熟悉的小号的回复。
　　他最近闲来无事，在微博上刷来刷去盯上了一个叫“茶の少女”的伪娘故事号，明明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皮下是个大老爷们，语气绝对不是少女，还点赞各种车模图片。
　　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是女生，也是信了鬼的邪。真是为了出名都不管不顾的，也不知道害臊。啧啧啧，看看发的啥故事，小白兔爱上大灰狼，月亮追着太阳跑，还说叶子落下来之后第二年都要回去找大树复仇？这样单纯求稀奇的故事有人看才奇了怪了，现代人呐，最不缺的就是脑洞。
　　王寒一边吐槽一边翻了个白眼，仰了仰因为低头收拾东西而僵硬的脖子，脖子线条和下颌连成一条好看流畅的弧线。

　　“看什么呢，老是玩手机，以后没人管你了，那可自在了，得可劲儿玩对吧。玩瞎了看你咋娶媳妇儿。”王寒妈从厕所走过来，瞪了王寒一眼。“要是我的手机有生命，他得在您那里喊冤啊。妈，您渴不渴饿不饿，我们赶紧走吧，该出去吃饭了，哎，爸，走了走了！”王寒爸把行李箱放到了柜子顶上:“等等，急什么，等我先拍拍衣服。走走走，咱爷俩喝两杯。”
　　王寒妈不乐意了:“王义你就是不教好，喝什么喝，一杯也不许喝。”她拿起放在床上的包，开了手机查找附近的餐厅。
　　“妈，咱涮火锅吧，赶紧找找火锅店。”
　　王寒凑过头去，看了一眼点评，划开了一个店铺的介绍，“就这个吧，走啦走啦……”随手拿着罗浩宇刚发的钥匙，看着即将住三年的破烂地方落下了锁，王寒觉得生活有些操蛋，没办法的甩甩头，快走两步追上爸妈，去找火锅店了。

　　一点。
　　“吱——呀”程志推开526许久没上油的门，却惊讶的发现里面已经有个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床铺了。
　　“对，上午有同学来了，你们也真的有缘，都来这么早，居然还是同一个宿舍的。”
　　“是啊，巧了。”
　　程志径直走过去，选了王寒的上铺，回头冲罗浩宇微笑一下:“谢谢学长了，我这没事了，不耽误学长了。”
　　然后拿起放在暖气片上的抹布去涮洗了。
　　“哎……”
　　罗浩宇刚想问他怎么一个人来的，一想大概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就乖乖闭了嘴。
　　“这小子看起来好说话，其实，假情意真生疏哟，啧。”
　　罗浩宇看了看狭小的厕所里程志忙碌的身影，摇了摇头，换了学生会那一群人，新生把他们晾在这里不阿谀奉承，估计以后得找他的茬，啧，自求多福吧小子。
　　“同学，我先走了啊，你慢慢忙。”
　　他冲着厕所吆喝一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好，麻烦学长。”
　　听见身后传来的这个新生的声音，罗浩宇挥挥手，推门下楼。

　　只收拾了一个钟头，程志便轻车熟路的把床铺与柜子收拾干净了。
　　感受到胃疼的抗议之后，他想起来还没有吃午饭。这是一直饮食不规律攒下来的毛病，一开始还只是难受，现在发展到一顿不吃就会胃疼。
　　在阵阵胃疼的冲荡下，程志仍臭屁的看了看自己收拾的完美的床，满意的点点头，才开始思索着吃什么。想来想去胃越来越疼，宿舍楼下的一家奶茶店便冲入他大脑中。

　　那不如先去买杯奶茶垫一垫再说。程志捂着胃站起身离开了宿舍。对于宿舍，他是没有王寒这么多怨念的，自己一个人的日子过习惯了，也没这么多矫情的感觉。现在他脑子里考虑最多的就是找到那家奶茶店，先解决自己疼的快痉挛的胃。

　　“老板，要三杯珍珠奶茶，其中一杯多奶少茶。”此刻王寒正站在奶茶店里，但是他不知道捂着胃进来的这个穿着修身牛仔裤和浅蓝色T恤但是面目狰狞的小白脸是他的舍友，甚至还是上铺。
　　“要是他表情好看点的话，长的蛮可以，清清秀秀的和我有的一拼。”
　　王寒贱贱的想，“只是他捂着肚子干什么……”还没想完，捂着肚子的这位仁兄就开口了，当然，不是对他说的:“一杯珍珠奶茶，多加茶，少加奶。”
　　“哟声音还挺好听，可是有力无气的，可惜了还要少奶多茶，那奶茶还有什么灵魂。”
　　王寒继续腹诽着，等着自己的奶茶。但是程志一说话却把王寒妈注意力吸引了，看见捂着肚子的动作，出于职业习惯，她条件反射的问了程志:“同学，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啊……老毛病了，一饿就胃疼……”程志被问的一懵，王寒也没料到自家内科主任会突然给这个小白脸搭话。
　　“那你怎么来这里买奶茶？胃疼能喝奶茶？同学，你这是胃炎或者溃疡吧？以前看过没？医生怎么说？”王寒妈正色问道。
　　程志莫名其妙的回答:“没看过，小毛病而已。”
　　“那你最好选个时间去医院看看，或者你留下王寒的联系方式，这周末让他带着你来这里的市立医院找我挂号。王寒你给人家个号码。”
　　王寒突然被cue到，懵中加懵，挂起笑脸开始营业:“行咧，主任您放心。您都把病人吓到了。”
　　王寒接过店主递过来的奶茶，望向程志。程志脸上笑容却因为胃疼加不耐烦而挂不住了:“我就是个没钱的外地学生，你们还坑我，就不觉得缺德吗？”
　　王寒妈和王寒爸还没说什么，刚想解释，王寒一听此话，脸色却顿时黑了:“你说清楚，谁缺德呢，缺你妈的德，我是这儿的本地人，我妈是市立医院内科主任，好心劝你去看病你还不知好歹，你自己想想谁缺德！我操。”
　　“王寒你说什么呢，嘴怎么这么脏，管不了你了是吧？闭嘴。”
　　王寒妈瞪了他一眼，向程志转头:“同学，我们没必要骗你，这家伙也是今年新生。你也是吧？那你们应该是同学。哎对了王寒，我给你收拾的药箱里是不是有胃药？”
　　王寒不满于母亲大人对这个小子的“殷勤”，木着脸回答了一声“嗯。有。”
　　王寒妈看见程志接了奶茶准备插吸管，赶紧制止:“同学你先别喝奶茶了，我记得出门右转五十米左右就有个粥铺，赶紧买杯粥喝，等你回来我让王寒带你回他寝室找药。”
　　程志拿着奶茶懵懵的站了几秒，神使鬼差出门去找粥铺了。

　　程志一走，王寒妈看着正嚼着珍珠的王寒:“你平常可不这样啊，你这种老油条对谁不都是笑着的，今天怎么回事啊，说话这么难听。”
　　王寒嘴里含着珍珠，含糊不清的说:“谁让他说我们缺德。”
　　“怪我，我看不得年轻人糟蹋自己，你想想，要是你被陌生人这样一问，你咋样，你指不定怎么说呢。哦对，你肯定脸上笑着然后心里骂死对方。”王寒妈挤兑了王寒几句，走了两步，站在奶茶店门口，等着程志回来，一边鄙视着自己的儿子。
　　“你这样说可不对了啊，王寒这样的性格多实用啊，现代社会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对吧王寒。”王寒爸拿起公务包跟过去，忍不住加了一把刀，“可是你这次怎么这么忍不住，不行，功力还有待长进啊。”
　　王寒看了一眼笑着的奶茶店的年轻老板，内心里:“谁知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他急得皱了眉头:“嘘，你们丢不丢人！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呢。走了走了，非要等他干什么，人家不一定回来呢。”
　　“回来了。”王寒妈回头冲王寒说了一声，走几步迎着了拿着一杯粥的程志。“行吧，那你们回宿舍，记得给这个同学找药啊。王寒，我就先和你爸爸回去，他晚上有会要开，我也得在病房值班，就不多待了。你记得少熬夜少吃垃圾食品啊。”王寒妈和王寒爸挥了挥手，临走不忘嘱咐程志:“同学，记得去医院看看啊。”
　　“……好，谢谢叔叔阿姨。”程志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嗯……”王寒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确实是过于幼稚了，当着主任的骂出来，估计下次回家得新账旧账一起算。
　　操。得表现我的大度来，刚才那阵急的莫名其妙的，我大概是中毒了吧。

　　“我叫王寒。很冷的那个寒。”王寒默默说了自己的姓名。
　　“……”程志看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长得还挺好看挺顺眼的同学，觉得世界有点巧妙，见他主动介绍了，也说了自己的名字:“程志，没志气的志。”
　　“啊哈哈哈。”王寒干笑几声:“少年，你的自我介绍很有特点啊。”程志向宿舍方向走了几步，回头说:“彼此彼此啊。我的胃不用劳烦你找药了，我回去自己把这个粥喝了喝点热水就行。你先去忙吧。”
　　王寒觉得俩人毕竟也不熟，对方把话也说到这里了，以后偌大校园估计见一面都难应该也没什么交集，就客客气气的答应了。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啊。”虚着说说客套话谁不会，王寒内心冲自己比了个大拇指，给程志撂下了这句话就打算回宿舍。

　　五分钟后。
　　“王寒，嗯，真的不需要你帮忙了，我晚上去买点胃药就行。”
　　程志看着一直跟着的王寒，觉得儿子随妈确实是有根据的说法，和那个阿姨一样喜欢管闲事，可是确实……挺温暖的。但是也不能让他一直这样跟着去宿舍啊，他不想人情欠的莫名其妙的。
　　王寒此刻也感觉不对劲，他不至于无聊到去跟着程志，但是俩人已经结伴到了同一个宿舍，爬上了同一个五楼。
　　程志捂着胃爬五楼的样子让王寒内心叹了口气，，男人的直觉让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他不会疼死吧？疼死了会不会牵连到我……

　　“程志，你宿舍在哪里啊。”终于，王寒忍不住问了出来。“526。怎么了？”依旧是有气无力的声音。
　　“526啊……”王寒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宿舍号，一边抿了抿嘴。
　　嗯……生活果然要对我这个大老虎动手了，看来这个事情，不得不帮了。
　　他便瞬间变了脸:“程志！哎呀，我不跟着你这么能行呢，你这样怎么熬到晚上！？舍友就应该互相帮助啊，对吧。”
　　要不是你和我一个宿舍，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我会管你？叫你骂我缺德。呵。
　　王寒给自己找着理由，掏着口袋翻出钥匙。这时候程志已经站在526的门口，刚想说自己到了，结果听到了舍友这两个字，看见王寒手上的钥匙，呆滞了一下，脸上也勉强扯出笑意来。
　　“好巧啊，那谢谢你啊。”原来是舍友啊……怪不得突然这么热情了。这小子够两面三刀的。

　　两人内心对对方的吐槽绵延不绝，可是脸上笑的都无比的热情与亲切。

　　“吱——呀——”

　　宿舍的门再一次打开，这次回来的，只是两个人了，还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王寒扶着程志爬到上铺，让他躺下，给他找了胃药，看着他就着米粥喝下去。一切做完之后，王寒自己也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一时之间，小小的空间里只有程志因为胃疼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和翻来覆去的声音。

　　“要是不知道的人，还得以为他在床上干什么呢……”王寒自己找到了笑点，“噗嗤”笑出来，但是仍未冲破空荡而又安静的宿舍氛围。笑完之后王寒继续安静的刷着微博，刷了一会听见二层没有了翻来覆去的床板声，传来稳稳的呼吸，听声音应该是睡着了。

　　王寒放下手机，觉得困意也有些上头，拍了拍自己的枕头，也眯起了眼睛。
　　“开学的第一个下午，遇见了一个小白脸舍友，还有胃病，然后就这么无聊的，在只有两个人的宿舍里，把一下午睡了过去……算了算了挺好的，……睡吧”

　　宿舍外正对着两座小山，绿油油的柏树在山雀的声音里沐浴着午后阳光。最后的蝉声叫的声嘶力竭。
　　他们的宿舍在阴面，宿舍里的略微阴暗与山上明媚的阳光对比着，彼此不想让，但也莫名和谐。两人睡梦中的呼吸声在这里竟然也显的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