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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心碎 ...

  •   第十七章 心碎

      杨东萱离开王府许久。
      瑞雪一个人留在花亭静坐着。
      她在等。
      奴婢们深刻感受到王妃周身的低气压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看着。
      时间如沙漏一分一秒在流逝。
      最终,比瑞雪要等的人先到王府的,是宫里的掌事太监领着一干小太监送来的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王年宏碁,俊秀笃学,才气不凡……着即册封为永安王,赏封辰州之地,钦此!”大太监宣读的圣旨声音在瑞雪的耳中越渐模糊,她的脑中已在圣旨到来的那一刻似平地一声雷轰炸得空白。
      “恭喜永安王妃,王妃请接旨吧!”宣旨太监合上圣旨,双手高捧着递到低着头跪地的瑞雪面前,媚笑道。
      一同接旨的下人们已雀跃着叩谢皇恩,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终于还是等到了自家的王爷正式封王,不仅名声好听,而且有了实权的王爷,府中一切的吃穿用度必然有质的飞越,虽不日便要前往偏远的封地,但是也好过在天子脚下的京城凡事谨言慎行,处处受拘束的日子前。人人心中已是放飞了自我。
      想比之下,瑞雪心里躁动着的不安操控在和她的大脑与身体,双臂似乎吊着千斤石头,抬不起来。
      “永安王妃请接旨……”太监见王妃愣愣出神并没有接旨的动作,特意提着嗓子又说了一遍,面上的笑容骤然降了温度。
      “公公莫怪,我们王妃这是高兴地愣着了,老奴替王妃接下这道圣旨了,各位公公辛苦了!请入府喝茶!”施管家到底是老道,见王妃无动于衷,怕怠慢了这些宫里来的人,拿出命人准备好的钱袋子塞进大太监手里,恭恭敬敬地替王妃接下圣旨。施管家毕竟也是宫里出来的老人,颇得宫里这些太监们的敬重,再者又有钱袋子让公公心情愉悦,凭着在王府的老资格接下圣旨也无可厚非。
      传指太监颠了颠手中沉重的钱袋子,满意地挑眉一笑,“施管家不必客气,老奴这还得回宫向皇上复命去,就不多打扰了,再次恭喜九王九王妃了……”复又客套地说了些吉利话后便一刻不耽误,领队回宫。

      夏季的夜来得晚,天气却变得极快。
      临近迟暮,成片的黑云缓缓压城而来,雷声滚滚后倾盆大雨接踵而至。
      九王就是在这场暴雨中回府,浑身湿透。
      瑞雪听闻下人说王爷回来便匆匆向门外跑去,到了门口只见九王一人身穿一身宽大的官袍在暴雨中沉重而行,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瑞雪提着裙边冲入雨中,到九王身后一再查看,多希望小世子只是走慢了,下一刻就会在转角出现。
      然而,希望落空。
      施管家和璃珞打着伞跟了出来,将伞举在王爷和王妃的头顶。
      “堇言呢?我们的堇言呢?!”瑞雪双手抓着九王的衣袖,雨水已成水柱沿着她脸颊的弧线,沿着垂下的黑发汩汩而下。
      瑞雪哭喊声很快被滂沱大雨淹没了去。
      九王抿紧着嘴,一言不发地看着瑞雪,钻心之痛无人可知。
      “王爷,王妃,雨下得正大,回府在谈罢。”施管家提着嗓子喊道。
      “你真的拿堇言换了你的荣华富贵了吗?”瑞雪的声音盖过雨声,却如声音打在棉花上,九王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你说话啊!那是我的孩儿啊!你怎如此狠心!”
      “那也是本王的孩儿,我们的孩儿。”九王官袍下紧握的拳头渐渐收紧,他微微张口。
      大雨在九王和瑞雪之间形成一道厚重的屏障,九王的嘀咕声瞬间被吸入屏障中,瑞雪甚至没有看到九王一张一合的唇。
      “王爷,回府吧,您和王妃身上都是雨水,受了凉可就不好了。”施管家在一旁虽听得莫名其妙,但心一直顾念着王爷和王妃的身子。
      “是啊,这雨一时间停不了,王妃还是先进府吧。”同样听得一头雾水的璃珞应和着道。
      “堇言!你将堇言还予我!”瑞雪置若罔闻,心系堇言,让一个刚满两周岁的孩童独自留在人心否侧的深宫里,周身是陌生而冰冷的皇宫宫墙,身边无一熟悉的人照拂,过得是多么的艰难,她脑子里皆是小小的堇言含泪望着她,无助的眼神痛入骨髓。
      天边的一声惊雷劈得九王清醒,雨势愈大,见瑞雪浑身颤抖,泪水混着雨水淌下面颊,心中一疼,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瑞雪揽入怀中,被雨淋得彻底的人贴在一起。瑞雪却不依,挣扎地欲推开九王的怀抱,可柔弱女子的力气终是敌不过孔武有力的男儿,瑞雪挣脱不开,只能在九王的怀里捶打他的胸口。
      九王伸出手刀砍向瑞雪后颈,瑞雪脑后一吃痛便晕了过去。
      “速给本王的浴池备满热水。” 九王托着瑞雪酥软的身子,弯下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向其寝宫走去,若不将她打昏,以她的情绪定然不肯配合,干在雨中淋着也是于事无补,救出堇言之事道阻且长,还需从长计议。

      浴房氤氲,热气腾腾往上冒。
      伺候的婢女低着头将张大夫开来的驱寒的药包放出浴池。
      浴池内,瑞雪紧闭着眼,靠在九王怀中。九王一手圈着她,生怕她滑入水中,一手轻抚着瑞雪的眉眼,眼中尽是疼惜,“对不起,雪儿,是本王无能,本王未有能力守护我们的堇言……”今日明知是一场鸿门宴,但他不得不前往,本以为九五之尊位上的榆木脑袋,他还可轻松对付,可他终是小瞧了皇帝身后的谋臣……一个榆木脑袋的傀儡皇帝如此对谋臣言听计从,皇权被架空也是迟早的事,日后的朝堂必然有一次风云之变……
      香炉内的熏香烧完最后一节,热度与香味渐渐被浴房的水汽冲淡,一旁伺候的婢女上前一步,轻声提醒道,“王爷,时间已到。”
      “嗯。”九王抱着瑞雪起身走上浴池阶梯,接过女婢递来的浴袍裹覆在瑞雪身上方将她抱入浴房角落处,独立辟出的隔间红木卧榻上,吩咐身后的婢女,“伺候王妃更衣,王妃一时清醒不过来,你让施管家将西疆檀香送入王妃房中,让王妃好好睡上一觉。”
      说罢,九王自行回房换上一身墨色长衫,轻扭书案上的墨宝,待书案下方的砖块发出机关声响,那片原本遮得严实的砖块轻轻一撬便起了来,一条狭长的甬道出现在九王的面前,他燃起一盏油灯快步进入甬道,很快便消失在甬道尽头。

      夜色已深,城内的百姓人家晚膳过后皆闭了门,甚至早早熄了灯。
      而此时的鹊桥街却是灯火通明,人潮涌动,不敢说鹊桥街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但是一旦暮色降临,这里必是歌舞升平,夜夜笙箫。
      联排的青楼,灯红酒绿;联排的女子,花枝招展;联排的母鸠,一口白牙。
      鹊桥街上生意最红红火火的,非怡青院莫属。
      “这皇帝实在太胡闹!专宠妙妃无心朝政不说,今日早朝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牵着妙妃上朝听政!”怡青院最深处的厢房内,房门关得严实,里处聚着若干当朝朝堂上举足轻重的权臣,当谈及今日的早朝,礼部尚书李尚德气得白眉上飞。
      “李大人莫要动怒,皇帝小儿做出的荒唐事岂止这一件,若事事都招李大人如此动气,李大人难道要将怒气当饭食?“一旁的吏部侍郎赵长生劝慰道,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历来女子非六宫之主不得出现在朝堂之上,皇帝此举有违纲常,视老祖宗规矩何在!视我朝律法何在!“李大人争道。
      “律法?“刑部侍郎莫萧然哼道,“按我朝律法,凡干涉朝政的后宫女子应处以极刑,可这妙妃,来头比皇后还大,父亲是权倾六野的左相,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还有现为皇帝身边红人的兄长,我们律法难道能动得了她?”
      “是啊,如此嚣张,我朝律法已是形同虚设……“多为老臣交头接耳附和道。
      “不知右相今日相邀我等聚集与此,是否有何主意?“李尚德注意到坐于上位的右相顾辞远至始至终未发一言,出口相教。
      “先等一人。“右相不急不慢品一口茶。
      “右相所等何人?“右相话语一出,皆勾起了在座各位权臣的好奇心。
      “九王。”右相淡淡应道。
      “年宏碁?“莫萧然又是一声不屑,“不过一个纨绔无才的空壳王爷!“
      “老虎不发威的时候时常被误认为是只病猫。“右相指尖摩擦着饮茶燕盏的杯口,扯嘴一笑。
      “想不到九王竟得右相如此看重。”李尚德向来坚信右相的眼光,自己也是得右相的伯乐之眼才得以有如今的建树,“但是,九王向来不理朝政之事,每每上朝不过是个摆设,右相如何肯定九王今晚会前来?”
      今日太后及皇帝以家宴为由,召九王于散朝后携子入宫赴宴并将小世子扣留宫内之事,朝臣多半不知,但右相却知晓一清二楚,正因如此,他肯定九王必会前来,遂胸有成竹答道,“今晚,必来!”
      右相话音方落,厢房的门被一青楼女子推开,女子身后站着的男子甫一抬头,正是面色凝重的九王。

      瑞雪昏睡了一天一夜。
      梦中,堇言始终围绕在她的身侧,时而是幼婴时期咯咯咯地笑,时而是周岁时初会咬字的牙牙学语,时而顽皮如脱缰野马,时而安静如山水墨画。
      “张大夫,本王王妃怎还未清醒?可是檀香的辅料出了差错?”九王守在瑞雪床边也已一天一夜,以为她睡一觉便会醒来,可是日月交替一轮回,王妃还未清醒,心里不免发慌。
      张大夫一再确认了熏香炉内残留的檀香灰,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气味,“回禀王爷,老夫按照王爷的嘱咐,只在香炉内添加了些许安神定气的辅料,香炉内也未有他人动过手脚,按理,王妃该是至多午时便会清醒,可是……”张大夫细细观察瑞雪的睡容——面色青白,眉头紧锁,“可如今药效已退,王妃怕是自己不愿醒来。”
      “本王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九王屏退所有人,落坐在瑞雪床头,指腹轻轻地舒展开瑞雪的眉头,柔声说道,“芝儿,本王已打点好宫中的人,堇言在宫中也会过得很好,芝儿不必担忧……”
      似是九王的话奏了效,王妃的睫毛忽如薄翼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芝儿醒了。“九王欣喜。
      “堇言呢?“瑞雪坐起身,视线逡巡四周后落回九王脸上,”王爷,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堇言被留在了宫中,回不来了……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面圣,我们不带上堇言可行?“
      “本王终有一天会将堇言接回来,不会让芝儿等太久的……“九王心内一疼,将瑞雪拥入怀中。
      “王爷的意思是,我做的不是梦么?”瑞雪抬头看向九王,茫然的眼神骤然变得戾气,“用堇言的自由换得王爷一生的荣华富贵,王爷可会享受的心安?王爷可曾想过堇言留在那吃人的皇宫内是多么的无助,王爷并无实权,拿何确保堇言在宫内安然无恙!堇言还那么小,堇言那般可爱,你怎忍心将堇言独自留在宫中!”
      九王默默地听着,不做辩解,一言不发。
      瑞雪推开九王的怀抱,拿过挂在屏风上的外衣快速穿起,“我要进宫,我要将堇言带出宫!”
      “芝儿,你冷静点。皇宫内院没有皇帝或者是太后旨意不得入内!“九王双臂使力按压住瑞雪。
      “王爷,你不是会轻功吗?就像前日带我飞上揽星阁屋顶,对你来说,翻越宫墙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泪水止不住盈眶而出,瑞雪还想着能抓起的稻草,可是看到九王的无动于衷,凄凉一笑,心如死灰,”看来,在王爷心中,一个堇言不如荣华富贵的分量重。我真是看走了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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