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毛得感情的杀手和必须恋爱的太子（三十四） ...
-
游稚目瞪口呆地看着尹离指挥善后，喃喃道：“仲父他……真是大度啊！若是换了我，定叫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哑巴浅浅一笑，轻轻摸了摸游稚的头，解释道：“人即是万兽之一，本就是仲父的子民。孩儿犯下天大的过错，父母亦只会无尽包容，又怎舍得下杀手？”
游稚霎时便懂了尹离的所作所为。
在漫长的岁月里，纵使被子民背叛无数次，甚至连万兽之王的身份也屡遭质疑，他却依然不忍心下狠手，如世间所有父母一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那些永远处于叛逆期的孩子。那等胸襟，凡人自是难以望其项背。
“仲父，孩儿十年来所救诸位前辈……”哑巴终于逮着机会与尹离正经议事，一把扯去上衣，现出胸前大片龙鳞，“可有法子，为他们重铸肉身？”
尹离眼神柔和下来，伸出手缓缓抚过那些鳞片，道：“这些内丹中仍存有一缕神识，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将他们引入轮回之路。待其□□重塑之际，将内丹融入魂基，或可唤醒其残存记忆。假以时日，兴许能完全恢复。你做得很好，我儿……爹与仲父，终是叫你吃了许多苦头。”
哑巴个头比尹离高出些许，被其踮脚摸头时，总有几分滑稽之感，却也平添几分亲昵。
此时照人与见月也在四处奔走，协助尹离整理残局，见得余下龙鳞皆得救，照人不敢耽搁，连忙扛起黄邈，怯生生道：“那个……妖王陛下？可否……请您救救黄大哥？他为了保护稚儿他们……”
尹离摸了摸照人的头，黄邈的身躯便悬浮于空。他面色红润，肌肤细嫩如新生儿一般，看起来就像睡着了，只是完全没有呼吸。
哑巴见状，颈侧龙鳞悄然化现，他拈下那枚肉色之鳞，道：“仲父，他的三魂七魄尚未消散，尽数封于此鳞之中，仍有生机。”
“嗯。”尹离接过龙鳞，扭头寻找綦合的身影，朗声一唤，“綦合！快过来干活！”
綦合正忙着解救被各大门派封印、炼化的鬼族，闻言立刻小跑过来，龙鳞落入他掌中，瞬化作一团淡蓝色光球。
他另一手点在黄邈额心，轻轻将光球引导而入。虽看似轻松，但光球彻底没入时，綦合已大汗淋漓，只得踉跄一退，靠在尹离肩头，低声道：“咳……离儿，我尚未完全适应这具泥土化身，稍觉乏力了。”
尹离一把揪住綦合的耳朵，叉腰斥道：“还敢装！多大的王了还偷懒？快给我干活去！”
嘴角抽搐的游稚：“……”
一脸黑线的哑巴：“…………”
不明所以的照人：“？？？”
如梦方醒的黄邈：“…………？？？？？”
綦合垂头丧气地去主持善后，尹离打了个呼哨，林中便奔出几只灰狼。它们一见到尹离，立刻幻化成人形，单膝跪地，齐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尹离将任务一一道来，令他们去青林各处搜寻遗落的大妖。
两千年岁月漫漫，其中有的已被七大门派以除妖卫道之名所诛杀，有的被强行封印，还有一些也许仍在沉睡，等待妖王归来之日重聚于此。
每一狼妖皆管百族之众，耳聪目明、嗅觉灵敏，最擅寻踪觅迹，此时受命而去，正合时宜。
照人则在一旁悄声为黄邈复述了他为保护游稚而死一事，包括他如何为救游稚挡下致命一击，又如何在魂魄将散之际被哑巴金龙之身所护，最后靠綦合还魂之力起死回生。
黄邈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咕哝一句：“师父说得没错……阎王与妖王果然便是天意，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过是这二位大人心善仁慈罢了……”
黄邈重获新生，身子还十分虚弱，不多时便昏睡过去。照人亦因被顾温抽干日源之力陷入沉沉睡梦之中，二人俱由见月照料，被尹离亲送入蒙尘已久的万妖殿中静养。
所幸殿中药草灵气充沛，一切起居皆有小妖照应，灵芝、人参当饭吃，恢复得极快，唯灵轮受损，尚需时日调养。
原先被正道驱逐、四散逃逸的小妖小魔纷纷归来，被掳的鬼差亦由綦合亲自寻回。
那些昔日食下“仙药”而返老还童的人，一夜之间变得白发苍颜，众人才知道这些所谓的仙药竟是通过窃取他人阳寿制成的，做下此等骇人听闻之事的恶人还将罪名嫁祸到綦合头上！
真相大白之时，綦合怒不可遏，险些把正在面壁思过中的宗师们一巴掌轰死，多亏尹离彻夜调解，綦合方才勉强应允留他们性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凡涉药害者皆被剥夺修为，余生以凡人之身在青林中耕作，将所收仙草炼作丹药，普施人间。未涉其中之弟子则各归返门派，自清旧账。
七大门派中，唯遥连山未制禁药，此时反成仙林之首，倾尽门中上师之力协助六派重建。
而原本在百姓口中如狼似虎的妖王与阎王，自此战之后威望重塑，再次成为众人信仰。
信众们在各地兴建神庙，香火不绝。更有甚者，将二人神像并供一堂，尊尹离为妖神，管万兽众妖；尊綦合为鬼神，掌魂灵轮回。
至于这两位真神之子，则是被奉为了……送子金龙！试想两男子都能产子，寻常夫妻又有何难？
“哈哈哈——哑巴！”游稚一跃而起，飞扑至哑巴背上，自从听闻送子金龙这一称号后，他好似一条脱缰的野狗，恨不得时时刻刻捉弄哑巴一番，“大龙，快让我看看你的真身！”
哑巴脸一黑，又不敢败了游稚的兴头，只得老老实实化作凤羽金龙，让游稚骑在背上，四处乱窜。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一群孔雀精提着胭脂水粉、锦衣华裳，气喘吁吁追来：“雉鸡精缝的喜服已送到，请殿下与娘娘试装——”
“不要叫我娘娘！”游稚扳着龙角调整方向，避开围上来的孔雀精们，“也不要追着我们！晚上再试！喂！哑巴！不要乱拱，你顶到我了……”
哑巴在临时宫殿前落地，化回人形，牵着游稚的手，认真道：“稚儿，我想看你穿。”
游稚恶狠狠瞪着一脸无辜的哑巴，嘴上虽骂骂咧咧，片刻后只得撒手大喊：“嗳，我啊！我换还不成么？”
七日之后，青林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真神之子与天地灵器大婚，成了表世与里世合一以来头等喜事。各地神庙燃红烛三日，祈盼一缕吉光入梦。
“来了么？”黄邈伸长脖子望窗外看。
“来了来了！快关窗户！”照人飞奔而入，手忙脚乱将门扇合上。
“你们几个，见好就收啊！”游稚坐在绣满鸳鸯的喜榻上，紧张地直抖腿。
“照儿，来我这儿。”见月拍了拍大腿，示意他坐上来，“免得被八兄误伤。”
一阵敲锣打鼓后，大门被轻轻叩响。
“稚儿，我……为夫来了。”门外传来哑巴一声低沉而温柔的呼唤。
黄邈和照人憋笑得几乎岔气。
游稚结结巴巴道：“哦，你你你来了？那那那你进来罢！小、小爷……等着呢……”
哑巴伸出两指轻按门扇，微一用力，那门“吱呀”一声开启，门后贴耳偷听的黄邈登时被哑巴内力掀了个四仰八叉，倒飞出去。
照人反应不及，幸得见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方才未让他受伤。
哑巴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道：“这是……闹洞房？黄兄、照兄，得罪了。”
黄邈揉着被撞红的额头，苦笑着起身，哀怨道：“嗳，就知道讨不着什么好彩头……不过还是恭喜二位，八兄，贤弟，百年……呃……永远好合？”
哑巴回身唤来贴身侍从，递出三个雕工精美的玲珑锦盒，笑道：“早有准备，承蒙三位素日照拂，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黄邈接过盒子，一脸感动，带着照人和见月退下，将洞房门轻掩。屋中顿时只余烛火摇曳，人影幢幢。
游稚坐于绣榻之上，不住抖腿，眼中藏着紧张与兴奋。
哑巴站在门口，虽早已与游稚有过夫妻之实，此刻却也双手僵硬，不知所措。
片刻沉默后，游稚拍了拍床榻，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道：“来来来，夫君疼你！”
话音一落，哑巴顿时放松下来，勾起唇角，扯下胸前喜庆的大红花，走至游稚身旁坐下，霸道而宠溺地说：“嗯，我疼你。”
“唉唉唉，不成！等等！那边有油膏，先抹一抹……啊——！”
游稚的呜咽生生止住，顷刻间已被哑巴用那条扯下的红绸软绢轻轻缠住双手，并虚虚按在床榻上。
哑巴清澈的双眼渐渐散出紫芒，似要将游稚一寸寸剖开看进心底。
那目光炙热而专注，令游稚脸颊通红，却也不自觉放松了身体。他试探地动了动，未能挣脱，于是凑近哑巴唇边，轻轻一吻，迷恋地看着他的双眸，呢喃道：“待礼成，你便是我的了。”
哑巴双眸中笑意更盛，嗓音低沉而温柔地道：“我早已是你的了。”
游稚呼吸一窒，恨不得将心掏出来交给哑巴，略有些哽咽道：“那我也已是你的了。”
两人四目相对，屋中只余烛火荡漾，映照着彼此眼里的柔情与爱欲。
月色悄悄移至窗前，照进帷帐，喜烛的红光与银白月辉交相辉映，帐内春意渐浓，与帷幔一同摇曳起来。
……
待好几波余韵过后，游稚才哭丧着脸去捶打哑巴，怒道：“你这夯货，我恨死你了！”
哑巴的胸膛被打得通红，他抱住游稚，在其挣扎之下用手指帮着扫了扫，他道：“是为夫不好，稚儿莫要怨我，适才也不知怎的，似入魔一般，只想着把你弄哭才好，定是这花膏。嗳……稚儿，莫生我气了。”
游稚敌不过哑巴的俊脸讨饶，几乎憋到内伤，狠狠跺了跺脚，道：“再没有下次了！快把这劳什子丢了。”
哑巴稍一动念，那盒花脂便飞出窗外。
两人在榻上抱着说了会儿话，油膏效力未过，缱绻又起，春夜未央，帷帐低垂。
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屋内才重归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