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十年》19BB6

28、第二十八章

　　叶涵回来了，绘声绘色的跟叶峰描述着杨晓的情况，跟秦亮和李倩在一起，听了他放心了不少，只是也没明白秦亮怎么就跟李倩走到一块了。华清在一旁听着，他更迫切的想让杨晓赶紧回来，一是心疼叶峰，还有就是叶涵说的不回来不结婚算不算数。叶涵说杨晓肯定会回来的，不会太遥远，她能感受的到，当她提及叶峰的近况时，杨晓很是在意。并把杨晓让他带给叶峰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叶峰听了恨不得马上也去大理，无论怎样都要把杨晓带回来，最后叶涵还是给他拦住了。杨晓过不了这个坎，只会适得其反。
　　这个结果对叶峰来说等于救命稻草。自己空荡的身体一下子被这信念填充了起来。他更迫不及待的想去自己家地里把那些该死的玉米铲平。种上自己的玫瑰花。迎接杨晓。可是想了想这无异于把自己的爹铲平了。还是等吧，等着来年收了玉米，杨晓要能回来，自己就和杨晓在村里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了。再也不来这个充斥着欲望的城市。
　　叶涵和华清的婚事还是如期举行了。叶涵一再强调要等杨晓回来。急的华清直跺脚。最终叶峰逼迫着说如果因为这个不结婚，那他就不认这个妹妹了。一点也不听他这个当哥的，如果是不喜欢华清了，他绝不逼迫。如果因为他，那无异于让本就亏欠杨晓的自己在亏欠上她和华清。让她把在社会上学到的那些所谓的讲意气放放，这本就不是该一个女生具备的。叶涵很想反驳什么，可无力反驳。还委屈的答应了。
　　一场雪，宣布着冬天到了。带着些许的寒冷。枯树荒草仿佛都披上了婚纱。一切都变漂亮了，变神圣了。
　　冬天，一年里最后的一个季节，一个轮回的真正结束。也为是一个即将开始的春天拉开了序幕。冬天是圣洁的，没有春的躁动，没有夏的腐朽，没有秋的凋零。冰冻万物，努力的使一切停下来。回归一个没有丑恶的世界。
　　过了年就是2018了。毕业十年了。十年里的起起落落。十年里的得失，让叶峰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
　　叶峰站在地头，看着空荡荡被雪覆盖的土地。这片养育了他三十多年的土地。他对于土地的感情远不及他爹。没怎么下地干过活的叶峰有时连自己家的地都找不好。
　　这还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很认真的看着自己家的耕地。抓起一把混合着雪的土。手掌的温度使雪很快的化成了水，混合着土壤，变成了泥水。顺着指缝流淌出来，像一条条的蚯蚓，爬在袖子上。叶峰并没有嫌弃的给它扔出去。凑到鼻子底下用力的闻了闻。泥土的腥味让它一脸陶醉。从此他也算是从父亲手中继承了这块地了。看着这片土地才觉得是神圣的，这块地也是自己另一个母亲，在父亲的精心呵护下，哺育着整个家庭，虽然不富裕，也没有挨过饿。
　　闭上眼祈祷着这块养他长大的地再帮他一次，一定给他开出最美的玫瑰。在脑海里总有一个很不要脸的画面，就是花开遍野，杨晓和她紧抱在一起。一起闻着花香，听着鸟叫。
　　半年就这么过去了。叶峰在这半年里一直陪在父母身边。每天陪母亲说说话，陪父亲喝喝酒。每天都这么惬意。只是杨晓的回归一直是个谜，是母亲惆怅的理由，是父亲贪杯的借口。三个人都默契的不去刻意提起。都相信杨晓会回来。
　　叶涵年前来家里一次，叶峰父母很是热情的招待了她，听说是叶峰认的妹妹。老两口马上就当自己的亲闺女了。嘘寒问暖。提不完的问题，让叶涵心里也很是温暖。
　　叶涵对他说了杨晓的近况，一切都好，最好的是杨晓没提起过她身边有什么男人。过年也没回家，只是把父母一起接到了大理。
　　叶峰看着自己精心呵护出的玫瑰花。一脸的自豪。每一颗都当成了杨晓去对待。每一棵他都感觉到亏欠。事无巨细，全部自己一个人弄的，也没让父母插手。美其名曰在净化自己的灵魂，其实是在赎自己的罪。
　　叶涵时常光顾，陪着叶峰说说话，弄弄花。拍了许多照片传给了杨晓。只要没有一张叶峰的照片。她要让杨晓去想象着叶峰变成了什么样子。
　　杨晓终于回来了。偷偷摸摸的谁也没告诉。又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叶峰家的地头。看着叶一身泥土，在花海里细心的摆弄那些花，阵阵香气，扑面而来。每一口空气都沁人心脾。美好的事物真的能减轻烦恼，如果这片花是为她种的，谁还能浪漫过叶峰呢。心中百感交集。以前的自己如果看到这样的叶峰会怎么样呢。会不会感动的哭着跑向叶峰，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呢。
　　她装作淡定的看着叶峰。这么一大片花都没使他手忙脚乱。心中拿着以前的叶峰和现在做对比。发现叶峰也踏实多了。不在毛毛躁躁的。做事认真又有耐心了。他们都长大了。
　　叶峰一回头看到地头站着一个女人。也没顾自己手上的土，揉了揉眼睛。终于看清了，虽然变化很大。对于杨晓他还是有自信的，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能认出来。
　　叶峰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有些尴尬，手在自己衣服上抹了两把，快步走向地头。
　　他不是没想象过见面时的场景。有哭的，有笑的，有握手的，有拥抱的。他有太多话想说，可看见杨晓戴着墨镜冷静的注视着自己，一切设定好的语言都消失了。
　　杨晓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他莫名其妙的觉得很不自然。曾经多么亲密的两个人啊，一年不见，以前的感觉都不再熟悉了。他站着不动礼貌笑着问：”回来了。”
　　杨晓点了点头。
　　叶峰又问：“还走吗？”
　　杨晓想了想说：“不知道呢，你还好吗？”
　　叶峰苦涩的笑了一下：“就这样吧。”然后转移了话题，转身指着那片花问：“看我这片花怎么样？”
　　杨晓看着满脸都是泥的叶峰，绷不住了，笑了一下说：“不错，我都没见过都这么大的玫瑰。”
　　叶峰不知道如何去接杨晓的话。他不确定杨晓原没原谅他。冒然的话会不会再次惹怒杨晓。面对杨晓他没有了以前的自信。
　　两个人都没说话，愣了一会儿。叶峰率先开口问：“这次回来我们……。”他没有说完，有些羞涩地看着杨晓，等杨晓继续他没说完的话。自卑的他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敢表明了。
　　杨晓摘了墨镜认真的看着叶峰说：“我们把手续办了吧。别拖了。都老大不小了谁也拖不起了。”
　　叶峰听后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所有的辛苦到头来也弥补不了自己犯下的错误。错了就是错了。就像伤口好了也会留下一个难看的疤。再次看到这个疤谁又能不想起当初的疼呢？人在绝望的时候忘了哭，忘了笑，忘了要怎样把情绪通过表情发泄出去。
　　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既已绝望，也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吧。他落寞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对地说：“杨晓，我对不起你。是我毁了我们的一切，毁了你。怎么选择我都依你。呵呵，你走后我的心里一下子空了。原来你一直在我心里。只是我有时感受不到了。没有什么生离死别的谁也不清楚谁对谁到底多重要，我希望你回来，做梦都希望。“
　　说到这里叶峰脸上不知不觉的挂满了泪水。哽咽着继续说：“一开始我就错了。一直觉得为了这个家能更好，打着这个幌子拼命的去追求业绩，钱。是我忽略了你。钱挣到了，家没了。我曾去看过我们毕业后租住的那个破房子。那个有着我们最幸福的回忆的家。真正的家。只是已经拆迁了。我去过所有有我们痕迹的地方。每个地方都让我心里无比的疼。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点我的罪孽。只想感受到你。我知道我丢了你。我记得听你说过，我们混不下去了就回老家种玫瑰花。你看这片花，没有一片叶子收到过什么伤害。我都把它们当成了你。亏欠不是借口。我只是想说，我爱你。杨晓，我说出这些话不是想打什么感情牌，我跟你不配谈感情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今后的路不管有我没我，有个男人负了你，可是在他心里最爱的是你。就算是句号，不要画的那么冰凉吧。”
　　杨晓也哭了，并不是被叶峰的话所感动。她依然看不了这个样子的叶峰。在她心底还是看不了这个男人受委屈。哪怕话说的再怎么狠，不过自欺欺人罢了，这份心疼是她怎么逃避也逃不出去的。叶峰的泪腺仿佛也连着她的脑神经。她以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可以适应没有叶峰的生活。可是并没有这么简单。她在大理，也听过不少故事，接触过不少人。没有一个能撼动叶峰在她心里的位置的。偶尔投入到别人的故事里，可心里愈加的想念叶峰。她很想坐下去抱抱他。原谅他。看着他笑。一起继续剩下的美好。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要为自己活一回。不要活在曾经的故事里了。曾经不代表未来。
　　杨晓擦了擦脸上的泪。站在叶峰身后，看着他还在抖动的肩膀。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不至于让她俩都万分痛苦的决定。说：“叶峰，我来这里的确是要跟你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句号的。我要在我还不太老的年纪再谈一次恋爱，当然我并不拒绝你对我的追求。”
　　叶峰的头一下子转过来看着杨晓，泪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让他的脸变得很像戏曲舞台上的张飞。看着杨晓颤抖着说：“我们还有可能吗？”
　　杨晓笑了笑说：“或许吧，我不拒绝你，我也不拒绝别人。”说完转身上了车，对着叶峰喊道：“周五民政局见，你要不来你就没希望了。”不待叶峰回答。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