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的时光慢慢变老》邢阿

2、第 2 章

　　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废物，小镇中出了名的人渣。
　　因为搞怀孕了两个女生，气死有心脏病的爷爷，而被两家人追着满小镇的打。
　　那时候一米五的吴默，在一条逼仄的小弄堂里遇见一米八的于伊。
　　他被群众逼到这里，抬头看她的眼神满是惊慌。
　　两张同样惊慌的脸相遇，他逆着光的身板扶着墙喘气。
　　这个混世魔王几乎撑起了整条小巷的阴影，吴默抬头看天，突然觉得，也不过如此。
　　所谓的人渣，也……不过如此
　　于伊头发凌乱，满脸惊慌盯着突然出现的吴默。
　　她哈哈哈笑的声声放肆，他没有传说中的凶神恶煞，没有让人胆寒的眼神，他穿着短袖，牛仔裤，赤这脚在她面前一声声狼狈的喘气。
　　那时候的吴默有了打败坏人的自豪感，她下巴挑起，小脸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窃喜。
　　“那小子在那，快追上他。”
　　吴默看见拐角处抄着家伙的众人，张开双手挡住于伊唯一的出路。
　　她那时的表情应是和那些街坊邻居一样的，自以为替天行道的正义凛然。
　　“喂，你他妈给老子让开……”于伊此刻应该有点悲哀的。
　　自己……原来小孩都讨厌……
　　他突然换上凶容，带着伤口的脸皱在一起，终于有了点魔王的样子，吴默板着小脸，颇有决一死战的虚伪。
　　她明天可以向申彦炫耀，她打败了混世魔王。
　　于伊被打了，他没有硬闯吴默挡住的那条路，十几个壮汉围着拳打脚踢，吴默能准确的在吵杂的人群中找到他的声音……他一遍遍说着……
　　“不要打了……别打了”
　　“我错了，别打了。”
　　她还看见他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痛到面部扭曲，咧着嘴咬牙。
　　吴默有点不明白，妈妈说的混账人渣，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突然觉得这帮人才是真的坏，可是啊，这个世界总要出点真的恶人吧。
　　妈妈说的人渣，申彦朋友以将来成为于伊这样的人为耻，那些女生们，等待一个英雄打败恶人来供她们崇拜……
　　小小的吴默跌坐在逼仄的小巷里，她不想这样了……不想了。
　　“哇”她放声大哭，精致的小脸满是泪容，他们以为一个小孩被吓住，终于纷纷停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消失在那条巷子中。
　　吴默终于看全那张扭曲的脸，睁着闪亮的眼睛，冲她弯着。
　　那双眼睛带着夕阳的残晖，吴默抬头看看天，天已经黑了，可是他的眼睛还是亮的。
　　她报复性的往抱着自己的人肩上蹭鼻涕，咧着嘴痴痴的笑。
　　明天一定要向申彦炫耀，
　　她，打败了混世魔王。
　　……
　　“大哥我错了，算我求你了，您别扯着嗓子吼了行不行多大了还用这一招？”
　　吴默心满意足的吸着鼻子，一边瞥了一眼于伊将他的以前的那一头不伦不类的头发给染成了黑色并做出评价：“你染的这个头发真难看。”
　　“你管的着么你？”
　　她就看着于伊不耐烦的摘下头盔，粗鲁的将帽子盖在她头上。
　　吴默透过护镜看他，眼睛微眯看不出眼中的情绪。
　　吴默这个时候觉得她像极了拖着尾巴的哈巴狗，耷拉着脑袋站在于伊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于伊这不是喜欢你那个学生妹么。”
　　“你要是不喜欢你给我，我觉得挺正的。”
　　她窘迫的不知所措，绞着衣角：“我……我不是的”
　　“都知道了她喜欢我了，你们抢什么呢？上车。”
　　“啊”
　　她抬起头吃惊的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往后退。
　　“一”
　　她背起书包跳上后座。
　　又是一阵大笑，她看着周围那些流里流气的人，脸红到耳根。
　　于伊踩下油门接着便是哄吵的马达声，轰隆隆几乎整条都被这种声音充斥。
　　吴默知道于伊他常常深夜骑着摩托车游荡在各个街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会引起邻居的谩骂，他乐此不疲。
　　长长的噪声划破整个小镇的每条街道，她每次坐在门口泡脚那种声音没日没夜的都能响起，或远或近，或大或小。
　　“笑什么笑？神经病啊一会哭一会笑的。”
　　于伊在风中朝着吴默大喊，是小孩般的执着和较劲。
　　街道被拉长模糊，那些人被远远甩在后面。
　　吴默在后面咯咯咯的笑，窃喜的像是偷了糖吃的毛孩子。
　　“于伊，我喜欢你啊。”她冲着于伊的耳朵里大喊，声音几乎震破耳膜，于伊缩缩脖子觉得这女的特么就是有病。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灌进脑子里了，我要你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哈哈哈哈”
　　她在后座不安生的乱动，搞得那个骑车能手技术生疏，几次差点撞翻路边摊。
　　“诶，我告诉你，你别乱动，出事了我不负责，诶，你听到了没有。”
　　于伊一路闯红灯甚至逆车道行驶，身后是骑车鸣笛的警告，有司机的破口大骂，有交警急促的哨声，这个世界突然被他于伊整得一团糟，他一出现，打破所有的秩序。
　　于伊嚣张的大笑，加大马力，看着吴默眉飞色舞：“怎么样好不好玩，是不是比你写作业强多了。”
　　“我……我们去哪？”
　　于伊似乎突然才想到这个问题，皱着眉头，一时语塞。
　　“去哪？”
　　“你不是每天都会这样吗？最后你停在了哪里？”
　　他看向前方，摇摇头，吴默通过后视镜，似乎捕捉到了别的情绪。
　　“吴默，那两个女生也像你一样，说过喜欢我……”他声音混在风中，轻的仿佛随时会烟消云散，“然后我就带她们上床了。”
　　“爷爷最后去世那天晚上跟我说：‘于伊啊，我走了，你别担心。”
　　吴默发现周围建筑物越来越少，月已高挂，周围一片荒凉没有丝毫建筑物，她抓紧于伊的衣服，几乎要哭出声来：“于伊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
　　“……”
　　他停下，车子支在路边，叹气：“我不会。”
　　“吴默，你知道吗，被人喜欢，真好”
　　她看不清他的脸，周围突然静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
　　被扔给爷爷，被欺负，学着变混，被讨厌嫌弃。
　　被人喜欢，真的好高兴。
　　于伊不敢对她多说，笑着转移话题：
　　“前面是铁皮屋，每个外出打工的农民工都会来这里住，六块钱一晚，晚上能听见黄沙吹打铁皮的声音。”
　　“我每晚最后都会停在这里，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