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猜》爱写不写

9、宇直

　　无猜·九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月蝉的时间都花在了见肖军和王东明的同学上，还去了趟案发现场，在检察院和看守所间来回跑。由于何思陵和孙淼婚礼在即，作为新郎死党，叶琼还拉着她凑热闹忙上忙下，当伴娘，陪着看婚纱礼服，看场地，试菜，每天都过得好不充实，半夜都是十一二点到家，直接倒头就睡。

　　这天好不容易下了班九点多就回了家，结果被陈煜执一个电话叫到了酒吧，本来她是极其不情愿再换身衣服出门的，可是听着电话那头陈煜执的口气似乎很是疲惫，只好认命地换了身宽松一点的T恤穿着牛仔短裤和球鞋就出门了。

　　进了酒吧，谢绝了一两个猎艳上来搭讪的人，李月蝉在吧台边找到了一个人买醉的陈煜执，他看起来已经喝了不少了，

　　“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儿演忧郁？”李月蝉坐在陈煜执身边，凑热闹地要了一杯威士忌。

　　陈煜执闻声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拿起眼前的酒杯，抬起头露出好看的脖颈线条，把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李月蝉也不说话，接过酒保小哥递过来的酒杯小酌了一口，侧过身看着不远处的舞池。

　　傲娇地陈煜执不乐意了，这死孩子怎么都不会追问一下呢？他“梆”地一声放下酒杯，转头皱眉瞪了李月蝉一眼，出声道：“喂。”

　　伴随着酒吧嘈杂的音乐声，并不能听见陈煜执说了什么。

　　李月蝉和他相处了这么些年，自有整治傲娇的一套，赏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陈煜执见状，摆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咬了咬唇。

　　李月蝉只好好心地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跟爸妈出柜了。”

　　短短几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透过了振奋人心的电音传到李月蝉的耳朵里，她有些不敢相信以至于以为自己听错了，直起身无辜地朝陈煜执眨了眨杏眼，又把耳朵凑上去。

　　“我出柜了！！！！！”

　　陈煜执这次有点不耐烦，朝李月蝉大吼，把她吓了一跳，弹坐起来，双手捂住耳朵，不满地喊回去：“我知道了，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刚喊完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跟酒保打了声招呼就把人拉到了酒吧通往卫生间安静的角落。

　　“什么意思？说详细点。”李月蝉一脸严肃。

　　她和陈煜执两个人高中就认识，那时候陈煜执是大她一届的风云学长，因为顾齐光高一就进了校篮球队，李月蝉又经常去找他，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这位打篮球也很厉害的学长，过了一段时间就传出了这位学长在追她的绯闻。作为绯闻中心的李月蝉本人在听到叶琼转述后都一脸懵逼，直到有一天下午放学时，这位学长深情款款地拦住她，跟她打招呼，还帮她理了理刘海。校园林荫道，校服，学长，还有微风，在这样充满少女心粉色泡泡的场景下，李月蝉才有作为绯闻女主角的自觉，但是当时的她被顾齐光吃得死死的所以一点春心荡漾都没有。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陈煜执也放心大胆地撩她，甚至暴露了自己是个基佬的事实。作为深深地藏在柜门里的官二代，陈煜执身边的好兄弟和父母谁都没有察觉到陈煜执其实是弯的事实。李月蝉这么多年也一直替他保守着秘密，也心甘情愿做他传说中神龙不见首尾的高中白月光小学妹。反正两人的朋友圈没有太大的重合，虽然都是二代，但是官二代们和富二代们关系这样亲的并不多。

　　“就今晚在我爸妈家吃晚饭的时候，一顺嘴就说出来了。”

　　？？？

　　李月蝉有些无语，你可是个深柜诶，顺嘴是怎么个顺法？

　　陈煜执接收到了李月蝉的白眼，低下头有些委屈地道：“他们又要给我介绍对象。”

　　“你——”李月蝉刚要发作，旁边就三三两两经过了要去上厕所的人，她及时打住，看着眼前这位一米八大高个的男人现在低着头浑身散发着懊恼，安抚道，“介绍对象你忍忍就是了，你爸妈之前不也介绍过吗？怎么这次就忍不住了？”

　　陈煜执还是没有说话。

　　李月蝉叹了口气：“你爸妈什么反应？”

　　他一言不发地抬起手臂挽起袖子，李月蝉这时才注意到他今天这么热的天居然穿着卫衣，接着就看见了他挂了彩的手臂，她倒抽了一口凉气，饶是作为刑辩见惯了伤口鲜血淋漓的照片，此时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这么狠？”

　　“还好没打脸。”也许是被李月蝉这幅心疼的样子取悦了，陈煜执反而没那么难受了，还开起来玩笑。

　　李月蝉好气没气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又被拉回了吧台。

　　她想了想，拦住了陈煜执端起酒杯的手：“你身上有伤口，还喝酒？”

　　“没事儿，”陈煜执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死不了。”

　　李月蝉没说话，做好了随时打120的准备，默不作声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陈煜执，酒吧的照明很差，五光十色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打在他脸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迷幻，并不像特别颓废的样子：“那你和你爸妈闹翻了什么打算？去我家？”

　　陈煜执扔给了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李月蝉多年看眼色的雷达瞬间就拉响了警报：“我去，我说你怎么就大胆地踹开柜门了，你有对象了？”

　　对面的基佬依旧回了她一个得意的眼神。

　　李月蝉仿佛吃了口狗粮，无语地端着酒杯喝了一口，两人又一口酒一句话地聊着就聊到了十一点半，李月蝉是真的坐不住了就商量着散场。

　　两人到了夜店门口，李月蝉头还有点晕，陈煜执在她来之前就喝了不少，这会儿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虚靠着李月蝉。

　　“你怎么走？”李月蝉扶着陈煜执没有受伤的手问道。

　　之间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拨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十一点半正式午夜下半场开始的时候，酒吧门口还热闹着，李月蝉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倒是把陈煜执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过来接老子。”

　　“恩。”

　　两句就挂了电话。

　　“您这是谈了一个司机？”

　　陈煜执白了她一眼道：“等着。”

　　两人在那路边大概闲聊了十来分钟，一辆亮黑色的Levante稳稳地停在了二人面前，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来。

　　李月蝉弯腰看向开车的男人，可惜他带了衣服墨镜，在昏暗的车厢内看不出样貌，但是看得出身形很高大，至少和陈煜执比起来是矮不了的。

　　陈煜执用没受伤的手拉开门，和李月蝉道了别正要坐进去，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都喝糊涂了，忘了问你怎么回去？我们送你？”

　　李月蝉又不着痕迹地看了驾驶座的男人一眼，见他没有邀请她上车的意思于是摆了摆手撒谎道：“没事，我开了车来的，一会儿找个代驾就行。”

　　“行吧，今天时间不合适，改天找个点我们吃个饭介绍给你认识。”说完陈煜执朝她眨了眨眼，坐上车又搭在车窗上和李月蝉挥挥手，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一声“安全带”，才把头缩进去系上安全带。

　　李月蝉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头依旧有点晕晕的，她知道自己醉了，坐在路边的花坛上醒酒。她一向自制力很好，就算喝酒也不会喝到酩酊大醉，有一点喝醉的感觉就会控制住自己。他们见面的这个酒吧就在A市著名的街上，有很多特色建筑游客也很多，临江还能看到江对面的高楼大厦，开着霓虹灯，把夜空照得如同白昼。她其实并没有开车来，不过这里很热闹，就算一个人也不会出什么事。

　　她捏了捏鼻梁，打了一个酒嗝，初夏的晚风迎面吹过来，把她遮住了半边脸颊的刘海吹开，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是时候该回家了，这么想着李月蝉掏出手机想叫个出租，余光突然瞟到不远处酒吧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不顾小光吗？”

　　李月蝉自言自语地呢喃，在她印象中，顾齐光不是很喜欢来这家酒吧，她站起身，摇晃了一下，想走近一点看清，奈何酒精并不让她如愿，她只能看见灯光下模糊的人影，李月蝉想了想决定开口直接喊人，又突然看见从酒吧里跑出来一个女生，像兔子一样，轻盈地跳上了“顾齐光”的背，被接住。

　　她又闭上了嘴，止住了想叫人的想法，喝成这样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哪知道远处的身影背着人缓缓地转过身，李月蝉心里一紧屏住了呼吸，看清了远处人的模样后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顾齐光。

　　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发出去的单到现在还没有司机接单有些苦恼，纠结着是取消还是接续等，却等来了叶琼的微信。

　　“小蝉儿，周六我不能去看伴娘的礼服了，我们改到周日吧，周子鹤突然要去出差，我周六得陪他。”

　　李月蝉笑了笑，切到微信界面，发了个好的猪猪表情。

　　退出和叶琼的聊天界面，她看着消息列表，寻思着能不能找个人来接她，视线就定格在了和顾齐光的置顶聊天上。

　　最后一条消息是顾齐光发的“还不错。”

　　她那天陪着何思陵小两口去试礼服，给顾齐光发了张何思陵穿着西装的照片，对方回了个还不错。

　　点开聊天框又退出，点开又退出，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李月蝉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笑，长叹了口气，取消了叫车的订单，收起手机，过马路到了江边。

　　李月蝉靠在围栏上，看着江面倒映的彩色高楼出神，江水拍打在岸边的石头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还传来淡淡的水腥味，她任由自己的思绪到处乱飞。

　　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也可能是被陈煜执谈恋爱刺激到，李月蝉现在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何思陵都结婚了，叶琼这个男朋友也很稳定，连万年深柜陈煜执都找到了男朋友，顾齐光这个女朋友看起来蛮认真的，于是万年单身狗李月蝉第一百零八次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该放弃好好谈个恋爱？

　　这个想法时常会在她脑子里浮现，最厉害的时候是读大学的那几年。

　　高中的时候，他们四个人说好了不参加高考一起出国读书，当时顾齐光谈着初恋，正是中二病的年纪，为了女朋友怎么高调怎么来，李月蝉备受煎熬。在得知顾齐光的女朋友也打算出国念书的时候，她就打消了也出国的念头，正好陈煜执的爸爸升职调到首都，陈煜执也跟着考了首都的大学，作为gay密，李月蝉自然而然升起了考去首都的想法。所有人都认为她也会出国，瞒着爸妈和发小偷偷准备高考可能是李月蝉干过最大胆的事了。后来知道她要去高考，李爸爸李妈妈没说什么，倒是把顾齐光他们三个气到好几天没跟她说话。

　　高考成绩出来，李月蝉考上了首都民大的法律系，还被李爸爸李妈妈大肆表扬了一番，李月蝉自己也很得意，偷偷准备的都能考上民大，还没开学，李月蝉就买机票飞了首都。

　　刚到首都的那几个月，李月蝉有点乐不思蜀，更是积极地想谈恋爱。然而越接触异性她对自己就越恨铁不成钢。这个不如顾齐光聪明，那个没有顾齐光好看。遇到的每个人她都忍不住会跟顾齐光比较，她想着一定要找一个比顾齐光更优秀和她更有默契的男朋友，可是到最后绝望地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顾齐光好像再也没有人是她想要的。

　　大学的后两年李月蝉过得很煎熬，每过一天都更想顾齐光一点，可是她还是坚持在民大读了研究生，当时的导师劝她留在首都，机会更多，但她认命地回了A市，回到顾齐光的身边。

　　回来的这几年虽然看着顾齐光分分合合，但是却意外的比在首都那几年好过。时不时地也会想谈个恋爱，想想自己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正脑内着自己的男友标准，陈煜执给了发了条确认到家的微信，李月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了个已经到了和晚安。被打断的脑补不好再继续下去，酒醒了一大半，顺势打开了手机备忘录确定接下来的工作，就打算回家了。

　　“李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