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拾旧颜》青曼城

62、意气之举

　　十一月，寒风瑟瑟，萧条冷清。

　　谭文的铺子开张了这般久，就未自个儿去瞧瞧的，每日被碧云盯着，独自待在庄子里绣绣花。唯一见长的，就是这绣出来的东西，好歹看得出是个啥了。

　　自姜夫人前三月来瞧了谭文后，每月的月银都给的不少。这天气也是日渐寒冷起来，谭文便支了银子于唐二，让他去买些炭火回来备着。

　　谭文远在京城外的庄子里，加上唐氏夫妇也未去京城卖包子，对如今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儿，却是不知的。

　　陈肃近日也不知忙着什么，咕咕许久未带信儿来。这般想着，便交代唐二顺道打听些近日发生的事儿。

　　而今日难得是个有暖阳的晴天，谭文便搬了椅子到院中晒太阳，顺道看看闲书。正惬意着呢，唐二却回来了。

　　并带来了一个消息：太子涉事盐局司已被圣上禁足于文华殿！

　　谭文再问其中的细节，唐二却道不知。

　　陈肃虽有些两世的能力与经验，可他毕竟只是个少府！加上进京尚未一年，又与靖南侯府闹了隔阂，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也没个帮衬的！

　　这般想着，那是书也看不进去了。

　　婷玉近日也因青林而郁闷不已，听谭文这般说，想了想不由道：“小姐欲去京城瞧瞧，奴婢自是支持的，只是碧云姐姐……”

　　碧云呆在这庄子里也是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谭文也是寻不到一点错处。再加上是姜夫人身边看着长大的丫头，若是做得过了，难免姜夫人起疑心。

　　想了想，便道：“这送到庄子的女子，没了爹娘的允许，自是不能走太远。”

　　如今唐氏夫妇与碧云，都是谭府的奴才，衷心的也是姜夫人。谭文若是相信这陈肃，大可以抛弃了所有逃离这庄子去寻他！

　　可谭文却犹豫了，她不想将所有放到一个男人身上！可没了陈肃的消息，又不鸟抓心挠肺，无法安睡！

　　这般过了些时日后，咕咕却在某日的午后带来了信条。只见上头写着：安好勿挂，我心念你。

　　谭文看着这信条，许久竟是笑了。自己上辈子那般的日子都过了，还有比那更愁的？

　　当即支了碧云，起身便寻到婷玉，一字一句道：“婷玉，你家小姐要去逮汉子了！”

　　婷玉一头雾水，谭文凑过去耳语几句后，便抹了一脸的茶水捂着肚子在地上直打滚，嘴里呼叫着疼！

　　婷玉起初还愣了一下，见此连忙呼喊道：“快来人呐！小姐出事儿了！”

　　闻讯而来的唐氏夫妇与碧云见此，也是吓了一跳！只见谭文疼得在地上打滚，脸上满是汗水！咬紧了牙关！

　　这小村子里自有些乡村大夫，唐二见此忙去寻了来。检查一番，也未瞧出所以然，便建议赶紧到京城里去寻了好的大夫瞧瞧。

　　碧云见此自然着急，只好让那唐二去寻了马车，与婷玉匆匆带着谭文进京！

　　待到京城时，谭文的声音已经小了下去！碧云心里发慌，不由凑上前去拍了拍谭文的背问道：“小姐，小姐？”

　　谭文演得异常疲倦，微垂了一下头，算是应了。碧云松口气，忙与婷玉一同扶了她下来。

　　还未进医馆的门，谭文有气无力道：“碧云，你去为我买些吃食来，我现在虽不疼了，但饿得紧。”

　　碧云瞧着谭文这般的脸色，到底不放心，说道：“婷玉去吧，奴婢留下来照看着小姐。”

　　谭文说道：“婷玉力气大，扶着我也放心，倒是你，可是寻不到路？”

　　碧云自小便被姜夫人夸赞能干，听闻谭文这般说，心里也是硬了口气，说道：“奴婢这便去买了来。”

　　谭文见她走远了，这才将车夫的银子付了。示意他不用等自个儿了。

　　待车夫离开，谭文如没事人一般站直了身子说道：“走，去寻陈肃！”

　　因去了一次陈肃府上穿得男装，这守在门前的阍者自然不识得谭文。好说歹说一番，也是□□：主子不在府上！

　　谭文如今带的银子不多，婷玉便建议先去胭脂铺子呆些时日后，再来寻这陈肃。

　　而谭文却是不走，愣是要等在这门口。婷玉无法，也只好寻了个地面干燥的地势，将灰清扫干净让谭文坐着等。

　　这一等，竟是一个下午！

　　待到华灯初上，街上行人两两，也不见陈肃回来！

　　谭文抱住膝盖与婷玉紧挨着一团，蹲在这府上大门旁。晚风习习，谭文搓了搓手臂，朝着婷玉靠了靠。

　　这守门的阍者最后也是看不下去这两个弱女子这般守在门前，可若是放进去，这出了事儿也担不起！便告诉谭文，陈肃近些日子都回来的晚，让她不要等下去了。

　　谭文却是认了死理儿，愣是不见着他不罢休！阍者也是无奈，最后想了想便从府上抱了张毯子给了她俩。

　　谭文道了谢，有了被子果然暖和了不少，加上今日闹腾了这般久。想着想着，便是渐渐睡了去。

　　随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从远处传来马车轱辘的声音。谭文抬起头来，看着那马车越来越近。寒冷的风吹在脸上，好似睁不开眼！

　　待停下，从那车中缓缓走下来位身姿挺拔的男子。因天色已晚，谭文只能看到那人的轮廓，心里没有来的一松，竟是踉跄着起身跑来！

　　陈肃自然是注意到了，心当是乞儿便未放在心上。待定睛看去，发现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阿文！

　　当即几步跨上去拥住，随后将脸埋在谭文的发间深深吸一口气，许久才扶着谭文的双肩问道：“阿文，你怎么来了？姜夫人知道？”

　　谭文拽住陈肃的衣角，靠上前去，听着一声声沉稳的心跳声，这才说道：“我跑出来了！陈肃！我跑出来了！”

　　陈肃闻言，闭了眼竟是埋在谭文发间低沉地笑着：“阿文，你这般……可就没了退路。”

　　“我自是知道。”

　　“不怕了？”

　　谭文噗嗤一声笑了，从陈肃怀里直起身，说道：“有银子，天高任鸟飞，我还怕你？”

　　陈肃闻言笑眯了眼：“好好好，银子都是你的。待以后，你可要好好管好银钱，若是我不顺着你，便没零花钱。”

　　谭文嗯了一声后，心里扑腾扑腾跳着。

　　这已到冬季，外头的甚是寒冷。陈肃捂着谭文的手也是冰凉一片，最后去唤了婷玉从那毯子里钻出来，这才一同进了府。

　　因这府里没有伺候的丫鬟，都是些男子，陈肃想了想便让青林下去准备手炉。待得知府上没有手炉这时候也买不着，便装了炭盆上来。

　　婷玉与谭文蜷缩在外头，虽有张毯子倒不至于冻病，可还是冷得不轻。围着炭盆伸出手烤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陈肃这才说道：“这时候也不早了。青林，你下去安排下婷玉的房间罢。”

　　青林闻言，应了一声。而婷玉却看着谭文犹豫不决：“小姐……这都下半夜了……”

　　谭文会意，瞅着陈肃笑道：“见着你便安心了，有什么明日再说？”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陈肃一把拉住。

　　说道：“阿文，和我说说话。”

　　谭文愣了一下，盯着陈肃坦荡荡的模样没有动作。

　　随后听陈肃笑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待会儿你要过去寻婷玉，我又不拦着。”

　　谭文的脸一下子爆红，若不是青林与婷玉在，这会儿估计已经扑上去掐陈肃了！

　　青林摇摇头觉得自家主子甚是没皮没脸，瞅着一旁的婷玉，想了想说道：“走吧，我带你下去。”

　　婷玉冷哼一声：“不成，我要等我家小姐！”

　　青林见此也没琢磨出这婷玉怎么就这么不待见自己，捂了嘴拖下去的事是万万不能做了！最后也只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谭文待脸上的红晕散去之后，这才说道：“婷玉下去吧，我与他说会儿话，若是不放心，你便在外头守着可好？”

　　婷玉见此，这好说道：“那奴婢去熬些姜汤。”

　　待婷玉与青林出去后，陈肃起身为谭文倒了一杯热水塞进她手中说道：“你这般出来，后路可备好了？”

　　谭文手心一暖，笑道：“没备好。”

　　她做事几时不是准备周全之后，再动手的？本寻思这已有了主意，这才询问她一番后也好配合，若是不周全的还能帮衬着。哪知最后竟是得了这么个答案！

　　陈肃看了谭文一眼，只觉好笑异常：“怎么跑出来的？”

　　谭文将抹了一脸水装肚子疼的事儿一一告知，陈肃想了想说道：“碧云的性子你可了解？”

　　谭文说道：“这会儿怕是已经通知谭府了。”

　　陈肃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你不见了这么久，我也未听到谭府安排了人出来寻你的风声，谭太傅怕是不愿张罗这事儿！”

　　谭文笑道：“他向来爱惜羽毛，也是情理之中。”

　　陈肃闻言，笑问道：“阿文，喜欢银子吗？”

　　谭文瞅了一眼，想也未想说道：“这银子谁不喜欢？再说了，我还要留着它给我养老呢！”

　　陈肃见谭文这般贪心的模样，不由觉得桃讨人喜欢的紧。

　　凑上去耳语几句后，谭文挑着眉头看着他。许久，这才笑道：“你这人，还真是......”